“师叔——！”
即便在心里默念过好几次不能在萧亦离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面前失态，沈遥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他冲到方舟床前，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师叔脸色死白，明明看不见伤口，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抽搐，一看就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名词在沈遥嘴边转了三圈，没敢说出来。然而后面的林霁明凉飕飕的声音飘了过来：“寒骨散。”
“你对他做了什么！？”沈遥红着眼睛瞪向萧亦离，他全部力量都在控制自己别冲上去掐住这家伙的脖子，“你要在他身上种那什么失心蛊？我师父呢？你们又把他怎么了？”
“别急。”萧亦离笑眯眯地摆了摆手，“我要是想对他们怎么样，就不会叫你过来了。”
沈遥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威胁我？”
“没有没有。”萧亦离举手投降，“互相帮助而已。我要我的东西，你要你的亲人，不划算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亦离耸耸肩：“你家师叔还在这里喘气呢，你还不肯相信我？”
“萧少主还真是和原来一模一样。”林霁明插嘴道，“喜欢用这些东西做筹码。”
沈遥摁住了剑柄。
“我不是少主。”萧亦离一挑眉——在场的清醒的人都没想过这家伙的重点会是在这里，“我可是真的被逐出家门了，你们不信的话，听我讲个故事？”
“长话短说。”沈遥替方舟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方舟无知无觉地任他摆弄——倒不是坏事。沈遥不敢想象那会有多疼。
“你们大概听过浔城乔氏？那是我娘的老家，她是乔氏的旁支的旁支，家道中落，不过和乔家家主关系还算不错。”萧亦离很随意地席地而坐，缓缓开口道，“在萧冥山在巫陵谷站稳脚跟之前，我和弟弟是跟着我娘住的。”
“你弟弟？”
“比我小两岁，叫萧念归。”萧亦离轻声道，“特别听话——和我比起来的话。我母亲死的早，我小时候多赖乔家照拂。乔家家主有位小姐叫乔明心，比我小一点，与我一同长大的。我们在浔城长大，直到八岁那年，萧冥山来接我来巫陵。”
“然后你就跟他走了？”
“我拒绝了，因为我的印象里根本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我父母的故事我不太清楚，也许她给我弟起名叫念归就是因为他们关系还不坏——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这个男人一次也没有在我们的生活里出现过，当然不可能同意他这种要求。然而第二天，明心就病了。萧冥山告诉我，只有栖云堂云芝散能够救她。”
“这不是巧合吧？”沈遥怀疑道，“怎么可能……”
“当然不是巧合。”萧亦离看了一眼林霁明——后者把脸撇开不去看他——随即一声冷笑，“可是我能怎么办呢，乔先生的家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我猜沈少侠也猜的到，那之后我借由孩童的身份去了栖云堂卧底，等了三年才从小霁嘴里骗出了云芝散。”
沈遥豁然开朗地去看林霁明——以这家伙的性格，能够将门派机密告诉他人，该是将所有信任托付了出去。怪不得自从萧亦离出现后他气就不顺，被唯一的相信的人背刺，估计真的能想一拳打死他。
“可是我被骗了。”萧亦离苦笑了一下，“回去后他们拿走了云芝散，却始终没有让我见一见明心。我发了好几次疯，都被萧冥山硬压了下来。这时候我才知道事情不妙，逼着一直在他身边的念归说出了实情——我走了三个月后，明心就病死了。”
“他们需要云芝散。”萧亦离苦涩的看着地面，“你说可不可笑，明明是一样的成分，在栖云堂就是救世神药，在萧冥山手里就是致命绝毒。”
“等等……云芝散就是……就是失心蛊？”沈遥脑中灵光一现，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对吧，失心蛊应该是蛊虫——林堂主，你们栖云堂用蛊吗？”
“不用。”林霁明咬牙道，“但是云芝是养物灵药，不管是养人，还是养蛊。”他显然是被自家灵药的运用方法恶心到了：“你们怎么敢——”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失心蛊的蛊虫和解药一直被藏在萧冥山的书库里，那里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我没见过。”
“啧啧啧。亲儿子都不相信？”
“这破儿子谁爱当谁当。”萧亦离笑着歪了歪头，“但是如果我没有这层身份，沈少侠不会帮我吧——不然我可能就改名换姓了，我不介意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林霁明冷声道，“替你的青梅竹马报仇？”
“不仅如此。”萧亦离有些危险的眯了眯眼，“我要萧家家主的位置。”
“野心不小。”林霁明“哈”了一声，“你觉得萧冥山不配，你就配当一家之主？”
“配不配的，做了才知道。”萧亦离挑眉一笑。他上摸了下方舟的脉搏，往他鼻子前撒了点药粉，“唉，又快醒了。他现在这样子醒来可太受罪了——怎么样，合作吗？不然我还真没办法把他救过来。”
“实话说，没什么吸引力。”沈遥撇嘴，“既然你已经将云芝散物归原主，解药什么的，栖云堂同样能做。”
“他还真做不出来。”萧亦离嗤笑一声，“云芝散只是失心蛊的原材料，蚀骨散可是万仞留下的糟心东西，就凭自己的想入非非研发解药，兴许还要过十年——二十年也说不定。”
“你能解？”
“当然解不了。”
下一秒坠星剑就点在了他胸口，少年对他怒目而视：“耍我？”
“所以才告诉你两种药的解药都被锁在书库里。”萧亦离好脾气地笑道，“我是打算偷出来的。”
“你的武功。”沈遥盯着他，“绝对不在我或者林堂主之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明明你偷出来给我们，一下子就能获得合作的信任——”
“自然是为了。”稍稍停顿一下，萧亦离睁开的双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声东击西。”
沈遥几乎在一瞬间就下了决心：“什么时候？”
“明天呗，后天呗。”萧亦离眉眼弯弯的一笑，露出点奇怪的温柔感，“我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你吧——这位方前辈，情况可不太妙。”
“我不去。”林霁明抱着双臂冷声道，“这家伙的话我一个字都懒得信。”
“那正好。”沈遥说，冲着林霁明抱了抱拳，“一堆伤员正好拜托给你——大恩大德，沈遥不会忘。”
他这话倒是挺发自肺腑。方舟、谢景之和韩笑，现下里越影派一半人头都在栖云堂躺着呢。沈遥知道此去危险重重，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
“没必要。”林霁明冷淡道，“自己在乎的人自己照顾，别以为表达了感恩之情就可以理直气壮把他们丢给别人。”
他说完转身就走，只留给沈遥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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