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群山起伏。
两个身影一闪而过，穿过重重叠叠的山脉间，他们直奔最高的建筑。
“解药在哪儿？”望了望一言不发的萧亦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涌上了沈遥的心头。
“别急。”一向虚头巴脑的声线里带了些笑意，“你看，那是谁？”
顺着修长的手指方向看了下去，沈遥有些意料之外的看到了一站一坐两个人。站着的人须发花白神情狠戾，眼角眉梢处有几分却与身边这位萧公子很是相似。
是萧冥山。
“明先生。”他语气很平静，但神情间那份咄咄逼人怎么也去不掉，“这是第二个月了，我们约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一半，您那边有什么成果吗？”
坐着的白衣青年并不答话，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吹着手里一盏热茶。他背对灯火，面容被银白色的雕花面具遮了一半，影影绰绰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沈遥听到一声轻笑：“萧先生如此着急？是不是……令郎离家的原因？”
萧冥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了了下去，萧亦离在同一时刻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白衣青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火上浇油：“还是因为……你手下那个小丫头，看不上你自家行事手段的原因？”
萧冥山冷冰冰道：“那个疯子可是你的人。”
“错了。”那青年笑道，“他早就疯了，原本什么也做不成，是你给了他机会和力量，怎么好赖到我身上——更何况，阁下行事，确实有欠考虑。”
“明先生。”萧冥山压抑着怒火打断他，“我希望你记得，我们从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损害我的利益，对你可并没有好处。”
“明先生”充耳不闻，起身行了个告别礼，温润声音里依旧满是笑意：“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萧先生。”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萧冥山周身杀意腾腾，“别忘了我是有别的方法可以得到你那点东西的——”
“阿风在这里，你得不到的，你知道你打不过他。”白衣青年转身离去，大大方方将后背亮给这个看起来随时可能发出进攻的男人，“顺便说一声，巫陵谷应该是很久没有打扫卫生了吧，屋顶上都长虫子了。”
萧亦离猛地变了神色，在沈遥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了他衣服的后领，猛地后翻出了三尺远，那屋顶几乎在同一秒炸开，萧冥山立在了萧瑟晚风中。
跑早就来不及了。萧亦离拳头微微攥了起来。
“是你。”萧冥山见他没反应，阴森森语气让沈遥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你不知道叛徒回来后的结果吗？”
萧亦离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在沈遥意识到不妙的那一秒钟，他突然伸出手，点死在对方的要穴，将人定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萧亦离起身上前，脸上那种懒洋洋的玩世不恭被狂热的**所取代，在距离萧冥山几步远的地方，他单膝跪了下去。
“父亲。”
“你已经选择了离开，便不再是我的儿子。”
“我乞求你的原谅。”萧亦离诚心诚意低声下气道，“这两个月让我看清楚了，要想实现我的价值那就不能没有萧家……离了你们，我确实什么都不是。”
沈遥只觉得滔天怒火一路烧入心脉，然而点在他穴道上的那一指似有千斤之力，化作一道屏障横亘在他体内。他的内力如同涓涓流水遇上礁石，除了激起一阵无力的浪花，什么也做不到。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萧冥山的嘲讽响起来，“在你欺骗了我那么多次之后？”
“我……我在求您。”萧亦离惶恐地低头，“对不起，父亲。”
“……”
“而且我带来了我的投名状。”他又缓缓开口道，“这位，越影派沈遥，这几个月来可是您的心腹大患呢。”
“哦？”萧冥山望过了来，随即便移动了目光，“越影派的人？”
“是的。”萧亦离说，“他们门派门主现在在栖云堂，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个小姑娘，但是这是唯一能打的——他在这里，越影派不成气候，完全不足为虑。”
“希望你这次能有成长。”萧冥山意味深长地看了长子一眼，回身走入大殿，“带他去地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月光明灭间萧亦离唇角一弯，却是老老实实地抱拳领命：“是，父亲。”
他对于父亲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然后伸手拉过了完全动弹不得的沈遥，一路格外贴心地把他送进了地牢里。
“你这混账！”地牢里沈遥挣扎地仿佛是一只愤怒的野兽，少年眼底泛上了凶暴的怒意：“你利用我！”
“谁让你相信我。”萧亦离把铁链锁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皮向上去看地牢的天花板，唇角笑意更甚，“小霁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可是全武林最不可信任的人啊。”
“那你说的乔姑娘——”
“假的啊。”萧亦离哈哈一笑，“你还真信了？你看小霁就聪明多了，他压根就没信。”
“你很骄傲？利用别人的信任换来卑躬屈膝的机会，你觉得你很成功？”沈遥凶狠地盯着他，“你背叛的可不仅仅是我们！”
“背叛生于绝望。”萧亦离突然敛去笑容，“不是吗，沈少侠？”
他快步走出地牢，甚至没再回头。
地牢里重新归于安静。周围一切都很黑，风里传来淡淡的血腥气。沈遥腰间被坠了铁链，几乎动弹不得。他尝试性运了气，发现还好，萧亦离并没有直接废去他的经脉。
好事，也不是好事——说明他对他有物可图。沈遥大脑飞速运转，将自己从上到下细细想了一遍，好像也只想起来个护身符。
谢景之为了应付险境的胡扯一步步成了现实了。他扯出一个苦笑。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真的特别想把这事告诉他——告诉他你就是个乌鸦嘴，以后别随便乱说话。
连续两天的折腾下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到了差无可差的境地，沈遥荒唐地反而有些放下心来——一时半会没有人会杀他，好像看起来那群家伙也懒得折磨他。困意实实在在裹挟而来，沈遥迷迷糊糊地，意识像是潮水退潮一样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有门锁被挑开的声音。沈遥不敢睁眼，假装睡着的样子眯着眼睛在黑夜里打量，看到了一个让他很有些意外的人。
是凌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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