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侠?还醒着吗?”凌洲压低声音道,““外边守卫都让我迷昏了,快走!”
沈遥睁开眼。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并没有多大程度的信任,但是目前的状况来看相信了她局面也不会更糟糕。沈遥于是微微点了点头,等到锁扣“咔哒”一声被挑开,站起身跟着凌洲蹑手蹑脚地往外溜了出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睡翻的守卫。空气中残存了一点麻风粉的味道。
“你怎么在这儿?”走出地牢后沈遥压低声音问,“快马过来也得一天一夜呢——你跟着我?”
“……想太多了沈少侠。”凌洲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我是押镖过来的。”
“押镖?”
“拜托,栖云堂的诊金我哪里付得起,又不是你们这些少爷小姐还有商舵托底。”凌洲咕哝道,“不过这几天各地闹得人心惶惶,多的是小镖局找帮手帮忙押镖。我正好押镖到澜州,在去巫陵谷的岔路口碰见你和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一块走,这不结了镖就想着跟来看看。”
澜州是离巫陵谷最近的一个城市,沈遥想起来那天入谷前还在那里吃了午饭,于是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解释。
“你是疯了吗?”凌洲见他没反应,语气一变,“没找任何人同行,独身闯巫陵谷?”
“一言难尽啊。”沈遥叹口气,把遇到萧亦离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林霁明的个人恩怨和方舟的存在。然而正是因为略去了方舟的事,让他对萧亦离的信任看起来好像是因为脑子里有水,气得凌洲看起来恨不得给他把水摇匀了:“你这就相信他了?你知不知道萧亦离是什么人?”
“你们百晓堂对他有研究?”沈遥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之前就说过,不多。”凌洲说,“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不过他独身卧底栖云堂三年,骗走了他们最珍贵的一个药方,他本人也是那之后才在巫陵谷正式崭露头角,之前几乎查无此人。”
沈遥一下子明白了——凌洲说的是云芝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想顺着话接两句,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对……你觉得这里,咱俩是不是来过?”
凌洲一下子抬起头来。她眯着眼睛在黑暗里瞅了一会地上的兀石,突然蹲下来伸手在地上画了个符号。沈遥蹲在她身边探头:“奇门遁甲?”
“对。”凌洲飞速掐指算着,“你会?跟着一块算啊!我们现在在惊门,不知道这阵里到底设了几个出口,如果只有生门能出可就麻烦了。”
“我不会啊,我只是知道。”沈遥实诚地摇了摇头,“师兄会,可他这不是不在吗。”
凌洲冷汗往下滚:“我这方面就是半吊子,完全自学还没满一年就被打断了……你敢信我吗?迷路了咱俩估计能饿死在这里。”
“信,干嘛不信。”沈遥轻轻松松地说,“你不算咱俩更会饿死在这里——放心,你算你的,别管我,我只负责打架。”
凌洲轻轻松了口气,看起来放松了不少。她擦了擦头上的汗:“跟我来。”
她玫瑰色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
沈遥其实并不确定她到底算的对不对,但是对他而言,奇门之术就像个天天在身边晃悠的陌生人,说起来应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一照面就会发现彼此完全不熟。所以他心态极好的成了凌洲的腿部挂件,运起轻功到她身边,跟着她在山路乱石之间穿梭。
“说起来,我师兄和师妹怎么样?”沈遥问,“那天出来太早,没敢去打扰他们。”
“谢掌门的伤重了点,我走的时候还没醒,不过说是已经控制住了。韩姑娘没大事,她吸进去的毒药栖云堂能解,她一醒来就去照顾谢掌门了。”凌洲犹豫了一下,“沈少侠,确认一下——那个歌女兰清,就是传说中的侠盗’北风’吧?”
“……我不清楚。”不知道对方用意,沈遥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你不可能不清楚。他是你从后院发现的,身上女装破的几乎看不出来是之前的歌女,脸上面具都碎了。这么可疑的人,你居然敢让林霁明把他带进屋里医治,谢掌门和韩姑娘那时候就在隔壁躺着呢。”凌洲轻轻一笑,“侠盗北风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我只是听说过,并不敢确认,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认——你和这个伪装成歌女的少年肯定很有交情。”
沈遥:“……”
一夜梦回被师兄套话的感觉,谁懂。
“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但其实无所谓,我也不过满足一下好奇心。”凌洲说,“我们百晓堂对北风一直很关注,不过对我而言,他的身份完全不重要——我更感兴趣的,是他身上的旧伤。”
“旧伤?”
“他伤得很重,情况确实不乐观。”凌洲说,“我出门的时候人还昏迷着,栖云堂的几个大弟子围在一起给他会诊,”凌洲说,“我去看了一眼。本来是想去帮忙的,结果就看见他手腕处的伤口——他武功是硬被人废掉的,右手上经脉都让人断了。”
沈遥恍然大悟。他压抑着自己没有惊叫出声——之前他不明白楚闻枫有着那么好的轻功和吐息怎么会完全不会武功,原来他还真的一点没骗他们。
好像有什么信息要在他脑海中逐渐连成一线。
“他应该是得到过什么灵药。”凌洲说,“让他右手即便断了经脉还能正常活动。”
“别出去乱说,也暂时别和百晓堂说。”沈遥忽然道,声音里多了点强硬,“虽然这家伙是个小偷,但是确实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现在说出去,估计他真的性命不保。凌姑娘,不管怎么说,人命关天。”
“他真的是北风?”凌洲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说,北风被江湖追杀的消息是真的?”
能女装得天衣无缝的消息也是真的?这是她在心里嘀咕的话,当然没敢说出来。
“他是青霜案的证人,唯一的证人。”沈遥说。他原本不想对百晓堂的人说任何关于楚闻枫的事,但是现在不一样——凌洲已经有了很靠谱的猜测,剩下的找点门路一核实也能让她得到答案。百晓堂的人对消息从来不会轻拿轻放,而以楚闻枫的境遇来看,如果这姑娘打听的时候分寸没拿捏好,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坐实了没有武功的猎物,岂不是所有人的囊中之物。
凌洲愣了一下:“你是说——”
“他看到了事发的全过程,这正是因为这个,这些天被这么多人追杀。”沈遥眉头一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回栖云堂告诉林霁明,让他放出消息说有个奇怪的病人不治身亡。”
“青霜案……是孟晟的手笔,确实听说和你们越影扯上了关系。”凌洲思忖道,“你知道吧?周易是巫陵谷青龙和朱雀护法的遗孤。”
“我知道。”沈遥说,“你对周青阳和靳无双了解多少?”
“周青阳是桐城周氏的旁支。你应该听说过,十五年前,桐城周氏出战不利,几乎灭族。”凌洲说,“还是周家老爷子的女婿给他报的仇——就是那个传说的战神慕容封。后来三凉城主力军就归慕容家掌管了。”
“桐北慕容家?”沈遥觉得好像很接近答案了,“’什么什么罗刹慕容少成’那个慕容家?”
“没错。”
沈遥突然起疑:“你怎么对周青阳的事情那么了解”
“青霜案一发百晓堂就把周易和他父辈查了个底掉。”凌洲耸了耸肩膀,“我当时觉得这案子全是疑点和漏洞,就多看了两眼——这下我回去可以给他们说了。孟晟亲口承认是自己做的,正好可以给周易翻盘。”
沈遥听出些端倪:“你认识也周易?”
凌洲沉默了一会,才在风声里轻轻道:“一面之缘。”
沈遥听着,一瞬间开始失神起来。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突然一个黑色带兜帽的小个子挡在了路中间,大咧咧地张开双手。
凌洲和沈遥几乎是同时拔剑出鞘。然而那小个子拉下兜帽,笑嘻嘻地冲沈遥一歪头。
沈遥呼吸都停了。月光下他看着慕桐装模作样给他行了个礼,然后用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语气清清亮亮地笑着打招呼。
“二师兄怎么才过来?”慕桐说,“我可在这里等你好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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