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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爷瘫了

早在允春从侧福晋颜氏那里听闻到确切消息的第一刻,他就立刻从自己的藏宝阁里顺走了两枚银元逃之夭夭。

礼亲王府和礼公馆的关系网之大,眼线之多,防范之密,让允春的地遁生涯颇为狼狈,恐怕一只嗡嗡叫的苍蝇飞过北平的边界线时都要被盘问审查一番。

迄今东藏西藏,已躲了礼公馆的人近十天了,允春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也本不该躲。

看架势,他相信如果自己再不乖乖就范,礼亲王府的那位爷这次怕是要动真格的了,整个北平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这只离家逃学的小老鼠抓回去。

此番兴师动众,说来话虽长,说来话也短。

简而言之,礼亲王府的王爷,礼公馆的老爷,前任统治皇朝太上皇的四弟,礼亲王胤青,瘫痪了。

原是春干物燥,礼亲王府的后花园意外走水,但不知何故,礼亲王胤青当时刚好位于后花园,又刚好被一截燃断的树干狠狠砸中脊背,一下就给面朝下掼进地里了。

等众人慌里慌张紧赶慢赶地把王爷四脚朝天救出来时,王爷的腰椎往下已没了任何知觉。

事发突然,消息在第一时间被下死令封锁。几个参与火场救援的大嘴巴奴婢通通用家法杖责三十伺候死,一时间府内馆里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王爷素来性情阴鸷,治家心狠手辣,高压之下不少仆从内心都怨声载道。不是没有过机灵点的小仆从想把真相当作情报卖给王爷在政商届的对家,只可惜王爷就是王爷,二十五年来积威甚重,哪怕瘫了说不出话了也可只手遮天。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有大批誓死终生效忠皇家的人跪在门外。还没等小仆从迈出二门,就被几个人影雷厉风行拖下去了。

最终实情只在府内最亲近的一批人嘴里浅浅遛过一圈后就偃旗息鼓了,王府和公馆对外一致声称王爷危机时刻赴汤蹈火舍己救人,把花园内一名被大火吓傻了的小奴婢给救了出来。

外界拍手称颂王爷大义的同时,只知道王爷被黑烟熏了嗓子和肺,暂时说不出话,同时王爷欲为在大火中丧生的亲生母亲守孝,于是闭门谢客一段时日。

至于允春,他和王府及公馆间自有一套运转有序的工作系统,按理说他是第一时间收到噩耗的人。

然而允春却在本该速回王爷身边待命的危机时刻,吃了熊心豹子胆,拍拍屁股远走高飞。这是本能下意识的驱使,允春内心有个声音在说,再不跑路连最后几天好日子都珍惜不了了。

允春边跑路边想象,情不自禁笑出声,此时王府内某位王爷肯定正躺在床上,眉毛皱得老高,用两只手把被褥拍得啪啪作响泄愤,怒吼道:“给我让允春滚回来!”

直到允春估摸着自己即将踩到王爷的底线后,才灰溜溜认命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况且允春本来就没想一直藏下去。

十天,刚刚好。

允春从前门走到礼亲王府,绕开金钉黛瓦的王府正门,沿着东侧的朱红宫墙步行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停下,双腿轻轻一蹬,两手交换一攀,飞身翻过近十米高的宫墙。

礼亲王府占地约五万平,乃京城第二大府邸。前为宅邸,分中、东、西三路,自南向北错落多进四合院二十余。以中线为轴,从前至后依次为大殿、养春室、安宁堂。皇帝御笔牌匾,金丝楠木屋柱,雕花彩绘,金漆宝座。后为花园,天时地利,依山傍水而建。门为西洋门,园有礼佛意,假山池塘、曲廊亭榭、花木扶疏。院子以花闻名,种有牡丹、芍药、丁香、楸花、太平花、紫薇、榆叶梅。其中有仙阁,有神殿。

礼亲王府规模之宏大,气势之磅礴,谓月牙河上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

允春站在墙头,小心翼翼又熟门熟路地避开玻璃碴,两脚分别稳稳寻到两处空隙。往院子里一瞟,一位丫鬟正抱着一个装了衣服的大盆向外走去,四个侍卫分别守在院的四个角落。

如猫似轻巧落地,允春从外墙跳到这间院子的主屋房顶,又顺着琉璃瓦滑下,两手抠住檐廊,让身子挂在屋檐下,绷紧腹部用力一晃,就从二楼的窗口外荡了进去。

此处正是整座王府的主殿——养春室,王爷平日在王府里办公及日常起居的地方。

扑鼻而来一股药草的苦香味,此屋极高极深,几乎所有的门窗都被掩实,没点灯,蜡烛也没有被擦亮,一片昏暗,似乎除了榻上一坨鼓鼓囊囊的被子外再无二人。

允春踩在二楼的窄窗台上,沿着墙壁轻手轻脚爬上房梁,找了个两根木头的十字交叉处,静静地俯身趴下。

然后低头往下一看。

他家王爷正躺在床榻上,衾里露出一颗脑袋,怒睁着两只眼珠和他对视。

一个趔趄,允春急忙抱紧横梁,差点就被吓得往右掉下去给王爷再来一次高空坠物的暴击了。

稳住身子,允春许愿自己可以变成屋顶的第三根房梁融为一体消失不见。自己莽莽撞撞逃走,再做贼似地潜回来,根本还没想好解释的措辞。

允春想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呃,谋敌现在确实动不了。

在眼神的对峙中,允春眨巴眨巴变得干涩的眼眶,觉得自己变成了被顶级肉食动物盯上的草食肥兔子,一股无声的怒气从身底幽幽传来,允春感觉愈发毛骨悚然,不过一分钟就灰溜溜败下阵来。

允春一个翻身向左倒,正好从房顶落在王爷榻前的地砖上。

“王爷。”

允春撩开狐裘,就地弯下右膝单腿下跪,一副三好侍卫乖乖述职的模样。

允春低着头,左等右等等不到头顶那位的发话,开始数地砖上头的纹路。

这两条金纹神似蛟龙盘缠,这条一裂为二如枯木发枝,那条又弯弯绕绕……

正数得热烈,一阵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传来。

允春悄咪咪抬眼,视线正和黄花梨木床沿及龙凤金银缂丝褥齐平。

入目的是一只宽大修长白玉似的手,手面指肚透珠粉,骨节泛淡青,青筋脉络微凸蜿蜒,彰显着男人内里的有力,皮肤又似白水莲,似柔荑凝脂,好生娇贵。大拇指上佩有一只象牙润白扳指,从衣袖里伸出来的精壮皓腕上戴有一串翡翠珠子,翠色鲜明,珠粒均匀,缀宝蓝色缨子。

可惜那青葱玉指正扭曲地纠在一起,把身下的褥单在指尖磨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响,发出一股绞碎完布料就绞碎人的狠劲。

允春飘忽打颤的眼神在回收的过程中,冷不丁就对上了顶上那双毒蛇似直勾勾钉住他的眼睛。

“……王爷?”允春试探地问。

胤青嘴唇两侧的肌肉扯动,勾出一道吃人的微笑,起了些干皮的唇粉里泛白,诡得很。

看着他家王爷喉头上下滑动久不开口的样子,允春逐渐意识到一种令他浑身发汗的可能,顾不得什么礼仪策略了,顿时失声问道:“王爷,您……竟是真的哑了?”

允春知道他家王爷那天被砸晕后还昏迷了半天才醒来,当时他只等确认到王爷瘫痪的消息后就撒开手跑了,两耳不闻府内事。后来在外头听过一两耳关于礼亲王嗓子坏了的风言风语,也只当是谣传。

没想到,竟是真的!

不能动又不会说话,残上加哑,这真是……可苦了他家一辈子都未偿过失意滋味的尊贵王爷了。

一股迟来的愧疚浓烈地席卷而来,让允春狠狠打了个哆嗦。他最知他家王爷那比天还高的自尊心,也最知危难情急之下,他家王爷最需要用、也最放心用的就是他。

正了正心神,允春滞涩的嗓音吞吐:

“王爷,卑职来晚了。”

正当允春准备坦诚认罪时,养春室的八格正门被推开了,屋外的日头光噗得通通洒进昏沉沉的殿内。背光走进来一个约莫四十五岁的男人,个头中等,面阔眉浓,穿一件灰蓝色长布衫,朴素但用料扎实,一头花白的发丝被整齐服帖地梳好。

来人是王府的周大总管周升。

想来也是,王爷说话不便,除了勒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外,心腹人要想近身王爷,只能直进直出,不讲门外通报等候的规矩了。

除了允春这种习惯性鬼鬼祟祟不走寻常路的。

周升抬脚屏息走进殿内,绕过紫檀嵌暗刻描金云母屏风,下一秒就被吓得一跳,只见王爷床前赫然跪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迎着光的方向朝他微微偏头,周升眯起眼一看,可不正是销声匿迹了十天、让养春室乃至整个北平都鸡飞狗跳的兔崽子吗!

允春腰板挺得一贯直直的,雪白的狐裘衬得整个人盘靓条顺,丝毫看不出逃亡的窘迫。

周升一跺脚,抬手就想上去锤允春的膀头。可一看王爷和允春已经面对面见过了,他也不好僭越妄动,只得同样顺手垂头立在王爷榻前,小心翼翼开口说道:“王爷,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了。您看接下来……”

胤青似累极了地合上眼,面容归于如水沉静。手指张开,终于放过了被篡得不成样子的褥单,摆摆手背,示意周升带着允春一同退下。

周升抬手抱拳道:“是,王爷。”

允春张了张嘴,眼神复杂地看向无声无息平躺着的王爷,复欲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站起身,低低应道:“卑职遵命。”

二人面朝着王爷,一路躬身向后退去。直到退出养春室的门槛,将左右两扇门重新合拢,二人才站直身子,望向对方。

周升十岁时净身入宫,因着其为人踏实,话少谨慎,在经过三个月的礼仪学习后被指派了一份肥差,到满春宫侍奉王爷的亲生母亲菁贵妃。周升二十岁时,菁贵妃诞下皇子胤青,一时间皇宠更甚,整个满春宫风头无两。

胤青排行老四,皇兄弱冠之年加封太子时,胤青年仅五岁,同太子时年三岁的长子年岁更相仿。

但胤青貌兼父皇的凌厉与菁贵妃的柔美,最得皇上偏爱,才更是年纪轻轻冠绝当世,其他皇子与之相比相形见绌。在那个王朝末年,皇家命运岌岌可危,大厦将倾之时,朝堂上不少重臣转而拥立四皇子,视胤青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期待胤青年长后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

然皇家夺位之路何其残忍,居心叵测,诡计重重,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直到胤青十五岁那年自请封王出宫,父皇驾崩,太子登基,一切才归于平寂。

现在回过头看,虽无人知晓当年胤青是否故意而为之,但无人不佩服胤青的先见之明。胤青如今依然是闲散逍遥的王爷,但皇帝却早早落入各方势力手中成为行走的傀儡,身不由己、生不如死。

话说回来,胤青十五岁封王出宫那年,周升也跟随出宫。从无品太监到王府总管,周升尽心尽力履行当年出宫前在菁贵妃面前起的誓,一辈子沥胆堕肝只为一主胤青。周升自己不能再有后,没像其他太监们再认个义子,就把胤青和允春当儿子般看待。后来菁贵妃薨了,周升更是操持起府内上上下下一应大小事物。时至今日,就连胤青也颇卖周升几分薄面。

允春看向周升,唤了声:“周叔。”

周升比他自己矮一个头,白头发看起来比自己离家前更多了,愁容满面,眼底一片青乌。

这是自己十七年来像看待父亲一样敬重的长辈。

周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允春说:“你个混反了心的兔崽子,目中无矩,无法无天,不成样子了!”

允春低头挨训,仔细一看却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死人面,周升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伸手狠狠揪住允春耳垂的软肉,痛骂道:“你可害死我们了,怎么回事就突然不见了?!”

“临时有点事正好赶上了。”

“什么事能比王爷还重要?你还敢口出狂言?”

“我这不回来了吗,王爷也好好的呢。”

“……好好的?这叫好好的?”周升压低了前半句话的音量,又气急攻心道,“你……你真是反了天了我看!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今天第十天回来,刚好。”

十天,刚好够胤青度过最初的抢救恢复阶段,刚好够胤青苏醒过来发泄通大的怒火再整理事件思路,刚好够胤青向命运低头承认自己没允春不行。

十天,也刚好够允春去看完心心念念的戏。下次再能无忧无虑地出门游乐,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允春此刻回家,才最利己。王爷根本不敢把他打到下不来床的程度。

周升听不懂允春在“刚好”些什么,隐约觉得自己突然读不懂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儿了,出去上了半圈学,似乎什么都变了。

周升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领着允春往偏殿走去。

“什么刚好?你这是蛇过了才打地,晚大大了!你不知道王爷醒来找你找不到,多吓人么!”

“王爷醒来是怎么样的?”

“王爷让浓烟熏坏了嗓子,说不出话,就让人拿了纸笔过去,哆哆嗦嗦写‘让允春滚回来’,哎呀那字都被气得歪七八扭,跟血书似的,还哗啦啦摔碎了所有盛药的碗。”

允春抿嘴闷声哼笑,觉得莫名舒坦,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鄙夷之情油然而生。

“你没出什么事吧,有事就和我和王爷说呀,下次可不准不声不响就不见人这种事了。”

“让你担心了,周叔。我没事,剩下的,我自己和王爷说就行,别操心。”

“行,你俩自小最亲,搞什么神神秘秘又兴师动众的,咱家也不懂。”周叔自嘲道,叹一口气,好像又老了三岁,“你俩好好的,别闹别扭就行。”

周升在偏殿收拾出不少东西,有给王爷涂背的药膏,要煮的药包,记了各种伤后复建注意事项的医嘱单子,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

“既然回家了,就安下心伺候王爷。”周升语重心长地嘱咐,“别人不知道,可我们最清楚,如今王爷不好过,只能要最信得过的人近身伺候。你好好表现,将功赎罪,趁王爷还用着你的时候顺顺怒气,不然将来亲自挨罚我也救不了你!”

允春心想,周叔还是不了解王爷本性呐,这种睚眦必报的瘸腿老虎,只要还有一个手指头能动就绝不会放弃亲自动手的机会。

周升把东西打包好递给允春,向主屋的方向努努嘴唇:“去罢,这阵子王爷肯定不愿多见外人了。”

“知道了,周叔。我回来后,这院子内外就由你我和李慷哥前后进出吧,屏退所有的丫鬟小厮,告诉他们每日要换洗的衣物和要更换的物品都在院子外领。侍卫们还按令值班守卫,多派几人去内宅,福晋们一有什么异动就报告给我。”

周升一一应下,驻足看着允春捧起物件们,转身往回走,往养春室走,往王爷的所在处走。

夕阳的余晖映在允春迎风飘扬的发丝上,瘦长摆动的腰肢上,随着脚步摇曳的衣摆上。尘埃被卷起,在空中颗颗发着光,又转瞬隐匿在了允春的背影里。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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