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既白......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办法坦然地接受幸福?我总在不停地怀疑幸福的真实性,我怕你什么时候也会变得和杨柯一样,我怕不幸再次降临......”
陈韫哭得猛,连打着哭嗝,在徐既白怀里一起一伏。
徐既白轻轻拍拍她的背,他没办法说出口“为什么你不能乐观一些,为什么你不能把事情往好了想”这样的话,他把陈韫的手握起来,放在他心口。
“陈韫,我不知道怎么让你不怀疑幸福,你要知道,你值得被爱,有很多人爱你,你感受的到吗?我的心跳。至少能证明此时此刻你的幸福是真实的。”
爱这样的东西,靠近了就太强,就怕自己接不住,远离了又太想,总想回到他身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平衡点,又发现爱这种东西,流动又消长,平衡的时候太少太短暂,幸福太短又太虚幻,所以一闪而过的幸福前后都是苦苦平衡的痛楚,怎么能不怀疑幸福的真实性?
温热的血液在身体里翻涌,沸腾,陈韫放在他心口的手指微微发烫。
“胸肌太厚了,摸不到。”她又捏了两把。
徐既白又捏起她脸上的软肉,假装恶狠狠地瞪她两眼。
但其实,陈韫感受到了。体温是真实的,心跳是真实的,灵魂是真实的,徐既白就在眼前没错,那样紧实的拥抱,把陈韫和幸福间望而却步的那一点缝隙也挤没了。
空虚和忧愁无处生存,两颗心紧贴着彼此。
又吃了几口陈韫就吃不下了,换了卫生巾就准备睡觉。徐既白把垃圾都收拾好,正要走的时候陈韫忽然叫住他:
“徐既白......”
“我在。”
“谢谢你。”
2025.6.5 新疆克拉玛依
幸福原来真的存在。
早上陈韫醒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没有闹钟,徐既白的电话也没有打来,完整的六个周期的深睡眠,唯一不好的是腰疼和小腹坠疼没有缓解。
她收拾好就给徐既白打电话,徐既白说,“开门。”
“你不会在这站了很久吧?”
“那会?你就没考虑过是咱俩心有灵犀?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要来敲门。”
陈韫撇撇嘴,又挽上他胳膊,“吃饭走。”
陈韫怕月经弄脏裤子,就穿了条黑色裤子,上面穿了件奶棕色的针织罩衫,罩衫底下锁骨若隐若现,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主要是防止罩衫被风吹起来。
吃完早饭坐了一上车到了赛里木湖。
赛里木湖风也大,吹得陈韫头疼,好在车能开进景区,没走多远就到湖边,赛里木湖的蓝色和喀纳斯又是不一样的,赛里木湖的蓝是蓝天的蓝,蔚蓝色。
陈韫站在湖边的碎石滩上,任由湖风拍在脸上,白色的浪打在脚面上。她远远望去,远方的赛里木湖没有在激荡,水面平地像面镜子,映照着天空,蓝色与蓝色在倒影中重叠又交融,模糊了天与湖的界限。
徐既白给陈韫的背影拍了张照,女人的衣角和头发被吹起,海浪在奔涌,可是她那样安静,和远方的湖面一样安静,像个雕像,默不作声地伫立着,动与静的强烈反差,颇显神圣的蓝色世界里,陈韫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神性。
“我想象里,天堂就是这样的。”
新疆这地方,总觉得离人很远,但是离大自然的心脏很近,越近,那些景象就越不常见,越纯粹,摒弃了世间一切的污秽和杂念,像人来的地方和要归向的地方。
“如果是天堂的话,那风太大了,你还是好好活着,等风小了,再来也不迟。”徐既白站到她身边。
陈韫扭头看他,嫣然一笑。
“上车吧,风吹得我有点难受了。”
徐既白扶着陈韫从凹凸不平的砾石上踩过,上了车。
开着车绕湖一圈,陈韫坐到了后座,为了能趴在左边的窗户上看景色。
“徐既白,你说这么静谧的地方为什么要刮这么大风?”
“美好的地方不讨好人类。”
陈韫点点头,是啊,人类算什么呢?自然凭什么要去讨好人类?自然随心所欲地刮风,侵蚀,流动,堆积,何必要考虑人类。想到这,她又对自然多了一层敬畏。
车回到出景区的地方,陈韫去上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
“老板娘。”
她神色一变,这是原先杨柯公司的人喊她的说法,她其实并不喜欢。
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杨柯公司壮大之后招的行政梁小瑜。
“别这么叫,我们已经分手了。”
“真不好意思,不过他也不是我的老板了。”
陈韫露出微微疑惑的神情。
“那个合伙人性骚扰我。老板没处理他,让我自己递交了辞呈,不过多赔了我几个月工资。”
陈韫的眉头拧了拧,梁小瑜说出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好像在说什么跟自己无关的话。
“打官司不?”
梁小瑜点点头,“要打的......只是,我爸妈不太同意,总觉得打了官司更损害我的声誉,我在家里待不下去,这才出来散散心。”
徐既白上完洗手间出来,没走几步就在女厕所门口看见陈韫和梁小瑜。
“我大学同学北京红圈所很好的律师,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徐既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姐......这是?”
陈韫思索几秒,说:“下一任。”
“小瑜,我支持你维权,你不要害怕,这本来就是那个男人的错。”
“嗯。”梁小瑜感激地点了点头。
回到车上,腰和小腹的痛感又开始蔓延,又因为刚吹了风,头也隐隐作痛。
徐既白把热水倒进陈韫杯子里——早上在酒店特意烧了水,装进保温壶里——递给陈韫。
陈韫抿了一口,眉头还痛苦地拧着。
“你大学学的啥?咋还认识律师?”
“数据科学,不过是硕士留学的时候认识的。”
“你经历还怪丰富的,是不是年纪很大了?”
“28。”
“我才25,那你是有点老了。”
“男人心理年龄本来就小两岁,我呢心思比较纯粹,所以再小一岁,跟你刚好相配。”
“那有点幼稚了。”陈韫故意逗他。
“那我还是28吧。”
陈韫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像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赛里木湖周围的路都杯阳光照得发亮,金灿灿的,又看不见尽头,像通往天堂的路。又开了不知道多久,那些阳光退去了人,天被灰白色的云遮挡,雨滴落在车顶。
在路上,吃饭就总是没个定点,饭店是可遇不可求的。
徐既白带陈韫去吃了新疆羊肉抓饭。
陈韫在北京吃过羊肉抓饭,她每次一说想和杨柯去新疆,杨柯就带她去吃一家新疆羊肉抓饭的饭馆,到后来她实在不想吃了,就不和杨柯提这事了。
厨房是透明的,陈韫看见里面冒着腾腾热气的巨大的蒸锅,浸着油的米饭香气和羊肉的鲜香一同飘进她鼻腔。
新疆的果然正宗,其实硬要说跟北京得有什么区别,她也说不太出来。或许是油更服帖地浸进米饭里,或许是这边米质偏硬,颗粒分明,或许是羊肉更新鲜,或许是胡萝卜炖得梗透彻软烂,或许是这边抓饭里的葡萄干更甜......当然也可能是这里是真正的新疆,陪她吃饭的是真正能给她带来快乐和慰藉的爱人。
还要继续赶路。
到那拉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按照新疆当地时间也就是正下午。天上还是蒙蒙下着小雨。
进景区要乘大巴车上观景台。大巴车在一大片绿色里转呀转,看不见路的颜色,往左往右看都是绿色,向上向下看也都是绿色,车子被绿色吞没了。
因为下了雨,大巴车里温度偏低,陈韫又掏出外套穿上。
到了地方,还要走好长一段台阶,徐既白撑着伞,把陈韫搂在怀里。
台阶是上了漆的木质台阶,湿了水就变得很滑,俩人只能小心翼翼地上台阶,雨打在脚边,湿了裤脚。
观景台不过几十平米,楼梯很长,游客一分散倒不显的拥挤,可是观景台又小又有避雨的地方,人挤人,没地落脚,更不必说小小的遮雨棚底下,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雨伞雨衣雨鞋,全挤在一堆。
人太多,打着伞又怕戳到别人,陈韫干脆就走进雨里,任凭雨打在脸上。
“淋了雨要感冒的。你还在生理期......”
陈韫回头冲他眨眨眼:“一蓑烟雨任平生。”
雨本就不太大,草原上的雨带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轻轻柔柔打在脸上、肩膀上,只觉像风拂过,不觉衣襟湿。
绵延的山峦,流动的绿色,绿波在风里雨里荡漾,像草原在呼吸,草原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
陈韫的心情是无法言说的。天地竟然如此广阔,让万物都能自得其所,享受阳光,享受雨露,坦然地接受大自然给予的一切,草的命运是怎样呢?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草多得密密麻麻数不清楚,但是谁也没有挤谁,谁也没有在奔跑在竞争,只要扎根就好,阳光和雨露是大自然平等的馈赠,不必心急,不必忧伤,不必出人头地。在人的海洋里,她身不由己,竞争又竞争,奔跑又奔跑,连生活本真的模样都不记得;可是草的海洋里,每一根草都在生活,在生长,自由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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