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孟晚晴不在的日子确实无聊。八月中旬，梁小瑜官司的最终判决已经下来，网上的热度慢慢减了下来。
判决结果下来后，又断断续续处理了后续事情，9 月份一切尘埃落定，梁小瑜又一次约陈韫出去吃饭。北京的傍晚下着小雨，拥挤更为严重，车的鸣笛声也在雨里被无限放大。陈韫揉了揉太阳穴。
药物减量已经三个月了，中间在徐既白的督促下找医生复查过一次，医生说情况维持得不错，继续按照这个量吃就行。
不过药物吃得久了，她感觉自己的身材也走样，脸上身体上总是浮肿。还好只是坐在家里码字，每天也没有什么要出门会客或者应酬的场合。
柯兴被投行告的官司也打过了，杨柯赔了不少，北京的房子也卖了，灰溜溜跑回老家去。又因为他被“小瑜的战斗”举报，之后再求职也屡屡碰壁。他给陈韫打过好几个电话，陈韫没告诉徐既白，只是把杨柯的手机彻底拉黑，这点烦人的小事自己处理就好了。
车堵的走不动道，在粘稠的车的河流里，每一辆车都嘟嘟着喇叭，声音从最后一辆车波浪式传递到第一辆车，然而前面也没办法，下了雨而已，堵车是常态，哪辆车也不该背这个锅。
陈韫把脑袋靠在窗玻璃上，外面霓虹灯闪烁。又想起了喀纳斯的雨，也是同样的一串水晶珠子缀在窗玻璃上，不过外面是一片绿色，静得像幅画。忙碌了几个月，她想念六月初的新疆，想念徐既白了。
网约车终于在一家饭店门口停下。
陈韫按梁小瑜给她发的消息到了包厢，封卓和他的助理，梁小瑜已经在了，还有另一个女孩——法庭上为性、骚扰作证的女孩——陈韫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来了，陈韫！”
陈韫打量了一圈桌子，发现还多出来一个位置，应该是饭店圆桌规格就是这样吧，她也没多想。
“你好！我是李理。”
女人一身中性风穿搭，戴着半框眼镜，眼镜反射着蓝光。
“你好你好，我是陈韫。”陈韫也伸出手握上她的手。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陈韫先问她。
“我是咨询公司的。”她顿了顿，“那个畜生在原公司做总监的时候找我们做咨询……”
陈韫摇了摇头，示意她打住。李理也笑着回应了她，这话题也就不再说下去。
陈韫不想通过被骚扰的故事来认识一个女孩。
“那个，恭喜我找到新工作了啊！”梁小瑜热情的笑声打破了僵局。大家一齐鼓起掌来。
“喝点什么？服务员!”陈韫正要招呼上菜的服务员加酒水，梁小瑜把她的手按下来。
“这酒，不用你请。”梁小瑜狡黠地冲她笑笑。
陈韫愣了愣，一头雾水。
服务员已经下去，包厢门又忽然被打开。“surprise！”来人用酒瓶挡住脸，陈韫的心却下意识加速，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徐既白把酒瓶放下。
陈韫只是捂着嘴笑。但她又咬咬牙把笑意遮掩下去，今天是梁小瑜的主场。
“兄弟，好久不见！”封卓起身拥抱了徐既白。
“是好久不见，眨眼你就成大律师了，这案子办得多漂亮啊！”
梁小瑜也起身来，开了红酒，往自己和徐既白酒杯里倒上。“哥，我真得敬你一杯，不是你和陈韫姐，我真不知道咋办。”
徐既白笑呵呵地和她碰了杯，“你不知道，我和陈韫还因为你这事吵过架呢。”
陈韫拿手肘撞他一下。
“小瑜，李理，这事最勇敢的还是你们。顶得住压力，你们是前锋，我们是后备队员。”陈韫因为在服药，所以以饮料代酒和梁小瑜，李理碰杯。
梁小瑜感动得热泪盈眶，“陈韫，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杨柯的车撞过来的时候你拉我那一把。你当时把我挡在身后，和他对峙，你知道吗，你真的是英雄。”
“我原先一直觉得你就是写浪漫小说的，肯定脑子里都是玛丽苏，但那天我发现不是，我发现你是雅典娜。”
这话把陈韫逗笑了。她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徐既白脸色的细微变化。
“李理姐，我也要谢谢你。”梁小瑜还没说几句眼泪就要流出来。
梁小瑜刚在社交媒体上以“小瑜的战斗”id 发出控告王兴的视频时，李理立刻私信了她，说愿意为她出庭作证。
“小瑜，是我要谢谢你。他骚扰我的时候我怕得要死，我主管为了维护我拒绝给他提供咨询。我那时候也是刚硕士毕业，没有人脉没有钱，在公司刚刚转正，没有精力和勇气去和他打官司。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能拯救 25 岁的自己一次。”
陈韫从来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故事，她偏过头抹了把眼泪。徐既白抽了张纸递给她。
“谢谢。”她轻声说。
“我还要谢谢封律师，按我的财力，请不到你这样的大律师的……封律师你真的是在做慈善。”
封卓也哈哈笑起来。他不说是业内顶尖，也是十分资深的律师，时薪绝非梁小瑜能付得起的。他当然是看在徐既白的面子上，同时也需要一次舆论帮自己打出去名号，可是这些都不是他帮梁小瑜的主要理由。
封卓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被教授骚扰，明明是教法律的教授，却能干出如此禽兽的事情。那个女生后来在校方压力下退学，封卓至今也不知道那女孩的去向。甚至是死是活，他也不清楚。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互联网还没有这么发达，没有人把这件事捅到网上去，那个女孩的正义一直没有到来。班里的女同学试图为她发声，可是也被教授的威压震慑，教授用学历、毕业证威胁班里那些女生，到后来，这事情渐渐被淡忘。
他没有选择深入学习大热门的遗产纠纷、商业纠纷等法律方向，而是学习婚姻法。国外的家暴治理力度，性、骚扰惩罚力度他全看在眼里，他后悔当年没有为那个女孩发声，他后悔他曾经有一个机会去捍卫真正的正义可是他没出手。
去年，那个教授又骚扰了新的一届的女同学。他试图联系那个女生，可是刷到的帖子基本上都是营销号发的，他没办法直接联系到那个同学。没多久，营销号的水花也没有了。那种无力感一直扎到他心脏最深处，对于一个 29 岁的律师来说，他已经拿到很不错的成就了，可是他心里的律政理想还没有被彻底实现。
这五个人因为梁小瑜的案子而被绑定，或许以后，这五个人会在各行各业，大家各奔东西，可是谁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而这场战争，胜得漂亮。
喝到晚上，大家又互相告别，踏上新的征程。
徐既白和陈韫坐在一辆出租车里，他订了酒店，但是还没来得及办理入住，下了飞机拎着箱子就赶来饭店了。
车上，陈韫靠在徐既白肩头，摩挲他的手心。
“你不会没打伞吧？我看你进来的时候头发都湿了……”
“陈韫。”徐既白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把陈韫吓得收起脸上的笑容。
“杨柯开车撞你们，是怎么回事？他还骂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我那个时候……咱们不是吵架了吗？”陈韫说不出口，那时候是怎么样呢？没有把徐既白当做自己的伴侣，所以不能依靠徐既白。
“晚上不是和好了吗？而且当时你只说了梁小瑜邀请你合作，你没说这事……陈韫，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觉得我是个不靠谱的男人？”
陈韫嗓子紧了紧，“我没有……”她听得出来，徐既白不是生气，他只是委屈。
他委屈陈韫不敢依靠他，连自己遇到的危险也不告诉他。陈韫太独立太坚强，坚强到让他觉得她不需要她。
车到了，徐既白把箱子抬下来，一只手拉箱子，一只手紧捏着陈韫的手，办理入住，上电梯，他一直没松开陈韫的手。
直到打开房间门，陈韫才挣脱开：“疼。”
徐既白的脸色阴沉，他把门带上，语气低得听不出情绪：“陈韫，我对你来说是什么？是不是没有我，你照样可以应付这些事情……你是不是压根不需要我？”
陈韫愣住了，她确实一个人应付了这些所有事情，她没有寻求徐既白的帮助，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处理情绪，一个人解决问题，她习惯了被别人需要，而自不去依靠别人......她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是告诉孟晚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难道她的独立对徐既白来说是种冷漠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陈韫，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但你离得开我......”徐既白的眼眶全红了。
“你不需要我，是不是？”徐既白带着哭腔。“可是你知道吗，塌方那天，我其实很怕很怕，我打给你，也是因为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陈韫说不出话，只是一味摇头，她勾上徐既白脖子，额头抵着他额头。
“徐既白，我没办法回答你，我不敢真的依赖一个人，但我很确定我爱你，我从北京飞到新疆的时候，我想了太多太多，我没办法失去你。”
每个人都特别正义，这章是热血群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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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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