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岁初从藏书阁回来的时候,看见一群执法队黑衣弟子围着云闲别苑,为首的正是那冰块脸曹知慎。
说是晚上查,现在才不过傍晚,这可真是好着急。
不过想来,也情有可原。毕竟现如今整个剑门除了掌门和某些闭关的弟子应该就剩他们三人没有查了。一无所获能不急吗?
“人齐了。”曹知慎面无表情地扫了唐岁初一眼,对朔逸同抱拳道,“朔少掌门,开门吧。”
朔逸同“哎哟”一声,“要不然咱先吃个饭?这刚炖好的鸡汤……”
曹知慎闻言直接拔出剑,拦在了唐岁初身前,又重复了一遍,“烦请开门。”
萧慕北拇指压在木剑的剑鞘上,淡淡地看向曹知慎。
“呃……”唐岁初心道,这又是唱哪出?
朔逸同拍了拍萧慕北,笑道:“小曹,别急嘛,这就给你开。”于是,屏障这才缓缓散开。
曹知慎收剑,面色沉静地一抱拳,“依法办事,还望见谅。”虽然看着没什么歉意的模样。
唐岁初走到师徒二人身边,也不恼,乖巧地对曹知慎笑了笑,“曹师兄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
朔逸同偷偷在背后给了他一肘,面上却也笑着。
曹知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朔少掌门请。”另一位执法队弟子对朔逸同恭敬地双手递上一枚鉴心丹。
曹知慎又一抱拳,上前捏住了朔逸同的手腕,沉声道:“释放灵气。”约摸过了半柱香他才放开,看样子是没有收获。
朔逸同笑眯眯地调侃道,“小曹啊,我这身子骨还健朗吧?”
好一句嘲讽,说得好似人家是来给他看病的。
然而曹知慎根本没有理他,径直看向萧慕北。
“萧师弟。”曹知慎面对萧慕北的时候明显语气没有那么强硬。
唐岁初心里啧啧称奇,他这位师兄可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冰块都对他没什么恶意。
萧慕北接过鉴心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吞下了。
唐岁初虽笑着,心底却有些紧张,望过去,恰好和朔逸同对视上了。朔逸同朝他挤眉弄眼、格外做作地笑了一下。
萧慕北说他不需要帮助。
鉴心丹要是起作用,夺舍的魂魄就会和□□缓缓分离。这不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人会渐渐感受到困倦,脚步虚浮。最后不受控制地晕倒在地。
如果他真的夺舍了原本的“萧慕北”……唐岁初的手在身后暗自握了拳。
曹知慎过了一会才道:“师弟灵气充盈,相比上次试剑大会还有精进,有朝一日定可元婴。”
唐岁初暗自松了口气,身后的手也放下。剩下的就不重要了。鉴心丹验不出来,说明要么他是夺舍满八年,要么没有被夺舍。这都和唐岁初没有关系。
萧慕北道:“多谢。”表情是不咸不淡的。少见,常看见他在人群中都是不疾不徐地微笑,少有这样。
接下来,一众执法队弟子皆是垂头丧气起来。
这轮搜查他们是无功而返了。唐岁初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还是朝中举荐,身世“清白”,自然不可能是魔教细作。
唐岁初嚼碎了鉴心丹,含含糊糊地说,“吞不下去,不好意思。这影响效果吗?”
还挺苦的。萧慕北连忙将水壶递到了唐岁初手里,却被曹知慎拦下。好谨慎,他是怕水壶里有东西中和了药力吧。
执法队没有人回答。朔逸同便笑眯眯地答道:“问题不大。你倒是个狠人,从小到大不生病?天天这么吃不得苦死你。嗯,还不让喝水。”
曹知慎的两指重重摁在唐岁初右手经脉处。
唐岁初又抱歉地笑了笑,“我真不是来找茬的。是真的没有灵气。”
曹知慎还是没有说话。
这次他检查的时间似乎格外长。曹知慎的眉头皱了起来。
朔逸同惊叹道:“怎么了?曹大夫,绝症?”
唐岁初苦笑地扫了朔逸同一眼。这人可真会说话,扫射起来敌我不分的。
又过了半柱香,曹知慎才退后一步,对唐岁初抱拳,淡淡地说了,“多有冒犯——走吧。”
“多有冒犯?”朔逸同看了看曹知慎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唐岁初,“他什么意思?他还会说这种话?对你?”
萧慕北将水壶塞给唐岁初,又顺其自然地从怀里取出一包糖。
……
唐岁初心道,这人还真是身上什么都带。京都的时候身上有酒、醒酒药、银子,现在还有糖,真不嫌多。
唔,还是桂花糖呢。怪讲究的。
唐岁初对朔逸同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你猜。”
朔逸同直接上前抓住了唐岁初没收回的手腕,笑道:“不猜。”
萧慕北还是站在原位,目光却好奇地扫来。
朔逸同刚想说话,忽然嘿嘿一笑,直接拖着唐岁初的手走到萧慕北旁边。
萧慕北犹豫了一下,两指轻轻按上了唐岁初的手腕经脉。
好冷的手。
唐岁初的不禁一个哆嗦。似乎为数不多的接触里面,萧慕北的手都是冰凉的。他不是金丹大圆满了吗?不应该啊,又不是水灵根。
萧慕北也皱了皱眉。
朔逸同道:“你这经脉怎么这么细?也难怪小曹看那么久了。这修行稍不注意,可能就爆体而亡了啊……呸呸呸不吉利。”
唐岁初抽回手,耸了耸肩,“别看了,天生的。这有什么稀奇,世上大部分人的体质不都不适合修行?比起杂灵根、经脉紊乱已经好太多了。”
朔逸同凑过来,“还真是一点灵气都没有。”
唐岁初对萧慕北一笑,“师兄来猜。”
萧慕北认真想了想,半晌没有说话,他细而长的睫毛半垂着,显得很安静。
唐岁初鼓励道:“我觉得你知道。”
萧慕北却摇了摇头,“我猜到师弟练掌法,但没有见过师弟出手。藏书阁二楼的书我都看过,但那些掌法配套的心法好似并无隐藏灵力的效果。”
唐岁初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萧慕北目光澄净,不似说谎。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整个剑门最该想到的人。
萧慕北轻轻道,“是师兄学艺不精。”
“我知道!我知道!”朔逸同疯狂举手。
唐岁初一点头。
朔逸同轻咳两声,“这不怪小北吧。小北十二岁才入江湖,他哪知道春秋谷。就算知道春秋谷落花掌也没有几个人了解落花心诀吧。春秋谷抠门啊,又不像咱剑门,人家一脉就传两三个人。”
唐岁初觉得萧慕北能想到是因为,兽潮之前,剑门的剑法、春秋谷掌法、菩提寺拳法、五极宗阵法都是最有名的功法。而且,照理来说落花掌法现在流落魔教,他更应该知道才对。
落花心诀有隐匿灵气的功效并非偶然。在春秋谷还在时,江湖中就已流传悬赏令,但大多数都是针对器灵事件,只有春秋谷愿意接杀人令。现如今,落花心诀失传,这倒成了唐岁初的保护伞。
萧慕北唤了他一声,“师弟,可否再借手一用。”
唐岁初疑惑地抬起手,又感觉手腕一凉。萧慕北道,“运气。”
唐岁初使灵气从经脉壁上渗出薄薄的一层,安静而低调地游走。
唐岁初问:“怎么了?师兄想检查一下我的修为?”
萧慕北摇了摇头,认真地称赞道,“是很不错的功法。”
那当然。好歹春秋谷曾经是江湖第一大宗门呢。只是如今的典籍上把它除名了。
朔逸同问道,“不过,以你家以前的条件,怎么会选落花心诀?我记得你是火灵根啊,落花心诀只有水灵根才能修到极致。心诀选不对,修行怕是很难走到极致。剑门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唐岁初不在乎地一摊手,“现在回炉重造来得及吗?”
朔逸同骂道:“臭小子。”
……
入夜了。天上有零零散散的星子,唐岁初做功课的时候听见有人到访云闲,写着又实在无趣,就走出房间瞅了瞅。
只见朔逸同笑嘻嘻地迎着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中年人走进云闲。
唐岁初在议事堂见过的。
唐岁初正想着,朔逸同便对他招呼,“小唐,这是八长老。”
唐岁初老老实实地从走廊下来,恭敬地行了个礼。
中年人拍了拍啤酒肚,客气道:“喊茂哥就行。”
朔逸同问道:“茂哥,可是技痒了?今日怎么就你一个,郭常呢?”
八长老刘茂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台古琴,拿袖子擦了擦,“还是小朔懂我。”他又叹了口气,“郭常不是在膳食阁当厨子吗?前两日被人打了,这会还下不了床呢。”
唐岁初暗自认同,这年头厨子确实不好干。
刘茂又道,“我也想在我院里弹啊,但是我那几个小徒弟都嫌吵。剑门啊,就我三人志趣相投,当然找你咯。”
朔逸同体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着,我这就把我的二胡拿出来。”
唐岁初眼皮跳了跳。
……
刘茂也不介意,熟练地端了个小木扎过来架好琴,席地而坐。朔逸同……把二胡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也不坐着,一只手横握弓,一只手抓着二胡的前端,奇怪的姿势。
然后二人噼里啪啦地拉了一通,唐岁初皮笑肉不笑地听着,心道他真该出去和萧慕北练剑,至少不需在此受这种折磨。
刘茂弹得是高山流水的舒缓调,朔逸同却拉的颇有节奏感,配上二胡的音色,很像鬼哭狼嚎。
二人好不容易合奏完一曲。朔逸同便放下二胡,夸道:“茂哥弹得颇有……思乡之情……”这奇怪的停顿,什么思乡?什么情?
刘茂看起来非常感动,“知我者,朔少掌门也。”
刘茂道:“不过郭常不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朔逸同道:“是。”
刘茂看向唐岁初,一拍大腿,先自己叫唤一声,“哎哟,你徒弟不是锦糖阁出生嘛。小子,你会什么乐器,我去给你找!”
唐岁初搓了搓手,“您老可问对人了。我日夜听头牌姐姐弹琴唱歌呢,锦糖阁的那些曲调我过耳不忘。”
朔逸同赶紧打断:“别,他就是锦糖阁扫地的。”
后续改成三日一更啦~[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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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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