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轰鸣着向西而行,窗外的景色从密集的楼宇逐渐变为开阔的田野,再到起伏的山峦。
Z8911,号称:格桑花列车。
城市的灰色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在海风眼中层次丰富的颜色——深灰、浅灰、银灰、带着褐调的灰,或者一点点枯槁的暗黄。
桑叶靠窗坐着,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眼神里有种久违的新奇。
在吵闹的绿皮车厢里,他偶尔会低声描述给海风听:“那边的山是黛青色的,山顶有点白。”
“现在是一片草场,黄绿色,像……像你上次吃的那碗面里的青菜叶。”
海风靠在硬邦邦的座椅靠背上,双手环着他带来的背包,闭着眼,听着他的描述,试图在脑海中构建那些他永远无法亲眼看到的色彩。
桑叶的语言有种奇特的质感,不华丽,却带着作家特有的敏锐。
“绿色,是什么样的感觉?”海风忽然问。
桑叶思考了一会儿,说:“和呼吸一样。绿色拥有最旺盛的生命力,看着它,会觉得心里很满,又很空阔,很清新。”
他顿了顿,看向陈海风。
桑叶:“你不用真的看见它。就像你拍照片,追求的也不是像不像,而是一种张狂的艺术,对吗?”
陈海风心头一震。
他的摄影,确实是在捕捉光影、线条、构图,捕捉那种能击中人心的事物内在的秩序和情绪,色彩于他,永远都是个模糊而遥远的概念,一个别人都能拥有而唯独他缺失的所谓标准。
摄影不是像不像,无关色彩的配合与互相衬托,于他而言,摄影只是一种夸张的表达。
这趟开往西藏的绿皮火车里坐着很多和他们一样的旅行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乘务员开始巡逻,然后在一片的喧杂里说他们过不多久就要进藏了。
“外面的含氧量和列车内含氧量是不一样的,咱们是有氧列车,车里也为大家准备了氧气管,如果大家出现了高原反应,可以进行吸氧,”乘务员讲解道,“一会儿咱们就要翻越唐古拉山脉,会看到很多壮阔的奇观,有需要拍照的旅客,可以提前把相机准备好......”
高原反应如期而至。
头痛、胸闷、呼吸困难。
桑叶轻轻呼了口气,目光落在外面的一片黑棕色和雪白色上,然后抬起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陈海风侧目,温和地腾出一只手,穿过桑叶和座椅靠背,轻轻拍拍对方的左肩,在桑叶不明所以的视线里,微微用力,把他揽在自己肩头:“不舒服的话就别看了,靠在我身上眯一下。”
“嗯。”
桑叶靠了过去,陈海风的臂弯很有力量,温暖地包裹着他。
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大家要么在吸氧,要么在拍外面的景观,车辆缓缓前行,桑叶的头发轻轻挠着陈海风的脖子。
桑叶低声地问:“马上就要翻唐古拉山脉了,你不拍照吗。”
“到了拉萨再拍,也一样,”陈海风说,“你先休息吧。”
“拉萨拍,和在火车上拍,是不一样的感觉,”桑叶说,“你没必要为了我——”
陈海风:“你更重要。”
桑叶沉默一阵,然后嘴角弯了弯。
陈海风的声音很轻:“去纳木措的必经之路上有念青唐古拉山观景台,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拍。”
列车逐渐攀升到海拔五千多米。
他们旁边还有个小孩儿,本来桑叶想着太难受了,吸会儿氧,于是挣扎着从陈海风怀里起身,把氧气管拉了下来,但那小孩儿好像比他还要难受,他看了看,于是把氧气管递了过去。
小孩儿的父母说了声谢谢。
桑叶又坐了回来,重新窝进陈海风的怀里,双目就像进了水蒸气一样,湿乎乎亮晶晶的,半阖上眼。
陈海风刚想问两句,桑叶便轻轻开口:“我想睡一会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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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拉萨,桑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被陈海风叫醒的时候,眼皮还是很重,头也还是晕乎乎的,但显然比之前好多了。
他们下车之后先去了酒店落脚,桑叶忍着高原反应,坐车去酒店的时候差一点就在车上吐了,但好在并没有闹什么笑话,和他们一起拼车去酒店的人一下车就吐了个昏天黑地,陈海风忙打开背包,扯了些纸巾递过去。
“没事吧?”
那青年蹲在酒店不远处的地上,狼狈地接过纸擦了擦嘴,又给自己猛地灌了几口水漱漱口,好一会儿才说:“没事了,谢谢啊。”
青年站起身:“在火车上的时候没觉得,下了车差点要我半条命。”
“车上有氧,”陈海风和他聊天,“这里是高原,空气稀薄,容易高反。”
“嗐,早知道多做点功课了,”青年和他们一起进酒店,“诶,你旁边那个小兄弟没事吧?我看他脸色怎么比我还差。”
桑叶——旁边的小兄弟。
他在陈海风之前开口,温和地说:“其实我在火车上的时候也有点想吐,不过已经缓过来了。”
青年:“那就好那就好。”
去前台核实身份的时候,酒店服务员向他们要身份证,这时候陈海风从知道,这青年叫边封。
他们的房间正好挨着,边封订的是大床房,陈海风和桑叶也是大床房,上电梯的时候边封下意识问:“你们两个男人住一间啊?”
“嗯,”陈海风没把自己和桑叶的事到处说,只解释道,“省钱。”
嘀。
刷完房卡,陈海风和桑叶先后进了房间,边封也回了他自己的那间房。
桑叶一到房间就彻底原形毕露了,沾了床就躺上去,外套也没脱,闭上眼。
“还难受啊?”陈海风放下背包,走到他身旁,弯腰抓着他的手臂帮他脱下外套。
桑叶含糊地嗯一声。
陈海风:“合着你刚才都是装蒜。”
桑叶轻笑,然后说:“你别吵......”
“好好好,不打扰你,”陈海风捏了捏桑叶的脸,“头还疼吗?”
“一点点。”
陈海风看他样子,估计也不是真的很疼,可能就是单纯高反。
陈海风:“行,那你先休息,不舒服了叫我,我一直在房间。”
“嗯......”
计划是要去布达拉宫的,但现在桑叶还难受,所以陈海风便没有急于前往,只是轻轻关掉了一部分的灯,拉上窗帘,再开上空调,顺便给桑叶掖了掖被子。
他就这么在桑叶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背包,拿出相机包,再拿出相机,一点点调整着,还擦了会儿带过来的长焦和短焦镜头。
不知道是不是一时兴起,陈海风看着桑叶熟睡的样子,拿着相机对着人家的脸来了一张。
真好看啊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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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叶醒的时候是在傍晚。
他缓缓撑着身体坐起来,看见陈海风开着电视在看,电视的声音被调到了最小。
“你......没去玩啊。”
“想等你一起去,”陈海风转过头,“好点了吗?”
桑叶:“我已经没事了。”
陈海风看一眼时间:“想去玩吗,还是先吃点东西?”
“去玩,”桑叶穿上外套,“带点面包路上吃。”
“好,”陈海风立刻装好相机,“先去八廓街,我们看着买点纪念品,然后再打车去天上邮局,逛完了再步行去布达拉宫。”
桑叶:“我跟着你走就行。”
攻略是陈海风做的,桑叶只管跟。
他们离开酒店,叫了车。
八廓街可以购物,桑叶这个人别的不喜欢,就只喜欢买东西,往常他去别的城市旅游,首先去的就是当地最好的购物中心,买纪念品之类的,陈海风很清楚这一点,做攻略的时候首先考虑到这个。
下了车,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顺着转经之路闲逛,偶尔停下来看一看藏族传统的小礼品,买了一些,逛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打车去了天上邮局。
“写张明信片吧,”桑叶抬眸,有些激动地看着陈海风,“写给未来的自己,还能选年份。”
陈海风欣然答应,两个人各自拿了一张开始写。
陈海风不知道怎么下笔,说实话他文笔不太行,总觉得别扭,最后他没招儿了,偷偷看一眼认真写信的桑叶,忽然有了主意。
他写:
——希望桑叶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写完之后选了次年。
放下笔,桑叶也正好朝他看去:“你写了什么?”
“秘密。”
桑叶切了一声。
陈海风:“你呢?”
“我的也是秘密,”桑叶用手捂住,“不许偷看。”
支付了明信片的保管费,后来他们还集章,盖印,买了冰箱贴和牛肉干,桑叶大概是有点饿了,又不想吃面包,于是拿了一份牛肉干吃。
牛肉干是即食的那种,比较硬,桑叶当棒棒糖含着,味道在嘴里荡漾开,久了就发软,磨牙似的轻轻嚼,风味独特。
陈海风买了当地火爆的阿刁奶茶,两个人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布达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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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拉宫的夜景特别好看,白色和红色的高墙矗立在这样的雪域高上,晚上九点的时候布达拉宫开灯,一整片都是灯火通明,广场上有镶嵌在地面里的镜子,可以拍摄布达拉宫的倒影。
陈海风挑选了一处角度,停下,按了快门。
“上面是红色的,特别耀眼,”桑叶说,“旁边有黄色的灯。”
陈海风下意识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一点点放大看着。
桑叶:“不过你这个调色也很好看,有一种高大巍峨、不容侵犯的感觉。”
“你就知道安慰我。”
“真的好看,”桑叶说,“和网上那些人拍的都不一样,很独特。”
陈海风嘴角翘起,举起相机又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
陈海风:“其实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拍照,我觉得......眼睛看到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就好比日出和日落,过了时间就会消失,但拍照不一样,照片只会老化,不会消失。”
“和人一样。”
“不,人会老,也会死,”陈海风把相机托着给了桑叶,“照片不会。”
桑叶垂眸,看着陈海风调出来的奇怪参数,他下意识举起,发现相机里的世界果然不同。
陈海风:“你看,是不是和眼睛看到的不一样。”
“嗯,你说的对,”桑叶举着相机原地转了一圈,看见了相机里的世界,虽然色彩被陈海风弄得有点夸张,最后他把相机镜头对准陈海风,“陈海风,我给你拍一张吧。”
“好。”
桑叶不太会用这种专业的相机,一开始还有点生疏,不知道按哪里是拍照。
陈海风:“你右手食指摸到的地方就是快门,轻轻按一下就行,长按是连续拍摄。”
“我懂了,”桑叶一笑,先是试着拍了一张,然后说,“你侧过去,我看那个灯光能不能给你做一下背景。”
于是陈海风听话地半侧过身:“要看镜头吗。”
“不要,”桑叶说,“我想自然一点。”
“都听你的。”
咔嚓。
快门按下,桑叶:“好了,你来看看。”
陈海风走了过去,看着相机里的自己。
桑叶有点尴尬:“那个,我不太会拍照。”
“挺好的,”陈海风温柔道,“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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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的时候布达拉宫开始清人,他们和许多游客一起离开。
回到酒店,陈海风一遍遍地看今天拍的照片。
他还是最喜欢桑叶给他拍的那张。虽然不专业,构图也不好,但是他就是特别喜欢。
夜里十一点,两个人都洗完澡,盖被聊天。
他们住在简单的藏式酒店,共用一间房。
夜晚寒冷,星空却低得仿佛触手可及。他们挤在被子里,分享着彼此那点可怜的体温,偶尔交谈,更多的是沉默。
桑叶很困,聊了没几句就有点想睡,陈海风侧躺着把他搂进怀里。
“明天去哪玩?”桑叶沙哑地问。
“去药王山,然后还有卡若拉冰川。”
桑叶:“你早点叫我起床。”
陈海风应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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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药王山,陈海风带了一张五十元,举着它来拍药王山。
之后两人又拍了很多照片,启程去卡若冰川。
陈海风架着三脚架拍摄时,风吹过来,有点冷。
桑叶搓了搓手,突然也想学着拍照。
陈海风教桑叶构图,教他如何通过取景框去看世界。
“拍照就是,忘掉事物本身是什么,看它的形状,看光从哪里来,影子落在哪里,”陈海风调整着桑叶的手,教他相机上的每一个功能,引导他透过相机去看远处蜿蜒的冰川,“看,它像不像一条银色的哈达?”
桑叶透过镜头,第一次用另一种视角观察世界。
他感到一种新奇的艺术震撼。
而桑叶,则成了陈海风的眼睛。
他为他描述夕阳如何将雪山染成金红,描述经幡在蓝天下如何猎猎作响,五种颜色分别如何飞舞,描述牧民女孩脸颊上那两团高原红有多么鲜活明亮。
“红色像燃烧的火苗,也像熟透的山楂果。”桑叶努力地寻找着比喻。
海风听着,然后举起相机,对准那女孩。
他调整参数,避开他无法分辨的色彩区域,专注于捕捉她明亮的眼睛、羞涩的笑容、以及身后那片广阔天地的光影对比。
照片拍出来,色彩夸张,却异常动人,女孩的生命力几乎要破纸而出。
桑叶看着照片,久久无言。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海风的才华——一种超越色彩束缚的、直击本质的表达。
后来他们拿着相机走上前,给那个女孩看了,女孩很喜欢。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陈海风正好带了读卡器,将它插上之后,把照片当场发给了女孩。
再后来他们离开卡若拉冰川,终于来到了那片传说中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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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苍茫。
和那首诗里写的一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这是......《敕勒歌》?”陈海风问。
桑叶含笑:“对。”
陈海风:“小时候学过,现在算是真的看见了。”
他站在草地上,举目四望,眉头却微微蹙起。
在他眼中,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起伏的灰黄色,带着一种秋日枯萎的寂寥感。
“桑叶,”他声音有些干涩,“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完美的绿色吗?”
他想象中的,能让他灵魂颤栗的绿色。
桑叶蹲下身,手指拂过茂密的草叶,触感坚韧而充满生机。
他抬头看海风,眼神清澈而肯定:“当然。这里的一切都是绿色的,深绿、浅绿、黄绿,所有的绿色充满力量。草原上还开着格桑花,白的,粉的,紫的,很小,但很多,和星星一样。”
陈海风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和自嘲:“我看见的,只是一片枯萎。”
桑叶看着他,看着这个固执地追寻着一种他永远无法亲眼见证的色彩的男人,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理解,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安慰他的冲动。
他站起身,走到海风身边,仔细地在草丛中寻觅,然后轻轻摘下一朵小小的、白色的格桑花。
他抬起手,极其自然又温柔地,将那朵花别在了海风略显凌乱的鬓边。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海风的皮肤,带着草原风的微凉和一丝自身的暖意。
陈海风整个人僵住了,心脏像是被那细微的触碰烫了一下,骤然加速跳动。
“不用你真的看见,”桑叶的声音很近,很轻,像风吹过耳畔,“海风,你闭上眼睛。”
陈海风下意识地顺从了,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瞬间变得敏锐起来。
他听到风穿过旷野的呼啸,听到远处隐约的牛羊叫声,闻到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还有......桑叶身上淡淡的、阳光和皂角混合的味道。
然后,他感觉到桑叶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摊开,迎向风吹来的方向。
“等风吹过来的时候,就会感受到绿色的样子,”桑叶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引导着他,“感受它。风的味道,温度,力度。”
那一刻,海风紧闭的眼帘后,不是一片漆黑。
他仿佛真的“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全身的感官。
他“看”到了风拂过亿万朵草叶带来的震颤,“看”到了生命在严酷高原上顽强存在的蓬勃,“看”到了桑叶所说的那种“生命和绿色”的感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在他胸腔里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猛地睁开眼,撞进桑叶近在咫尺的、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里。
那双眼眸里,倒映着灰色的天空,却仿佛盛满了世间所有的色彩。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别在他发间的小小白花,在风中轻轻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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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他们来到了扎西寺。
红墙金顶,在白茫茫的雪山背景下,庄严而圣洁。
桑叶站在一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五彩经幡下,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眼神澄澈而专注。
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陈海风举起相机,透过相机的取景框看着他。
他心中所有的犹豫和不确定都消失了。
咔嚓——
构图完美,光影极致,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超越一切色彩的完美画面。
他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刻。
然后,他放下相机,一步步走向桑叶。
桑叶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沉浸在景色中的宁静表情。
陈海风在他面前站定,心跳如擂鼓。高原的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涩。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看着桑叶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
“桑叶,我是个色盲。我分不清红色和绿色,在我眼里,世界的大部分颜色都是一团糟糕的灰色。”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勇气:“我一直在找一种真正的绿色,我以为我来西藏是为了找到它。但我错了。”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桑叶,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我找到的,是你。你不需要任何颜色来证明。你就是我生命里,最鲜活、最蓬勃、最完美的那个存在。你的声音,你的话,你做的面,你别在我头发上的花,是你让我感受到了所有我看不见的东西。”
“桑叶,”海风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我看不清这世界的色彩,但我看清了你。”
桑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陈海风......”
“桑叶,我......我爱你。”
桑叶怔怔地听着,海风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海风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嘴唇,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感和那一丝小心翼翼的脆弱。
经幡在身后哗啦啦地响,像诸佛在低语。
良久,一抹极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在桑叶唇角缓缓绽开,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带着感动,带着一种同样坚定的东西。
他嘴唇微微张了张,声音被风吹到陈海风耳边,清晰无比:
“我也是。”
陈海风瞪大双眼。
然后桑叶凑近了些,左右看了看。
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他温柔地垂眸,吻上陈海风的嘴角。
不知道多久,他们才分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附近墙角下站着个抽烟的青年,早已将这样一副画面尽收眼底。
青年淡淡地笑一声,灭了烟,把烟丢进路过清洁工的垃圾袋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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