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别打了……哈哈哈好痒！哎哟疼疼疼——”
“呜呜，哥哥，换个边吧，这边都肿了，真的有点疼了。”
被哥哥狠狠揍了一顿，星岑总算老实下来，也不知道是叫唤累了，还是疼怕了。
他焉焉地趴在帐篷里，委屈巴巴地拨弄着一个衣服卷。眼睛蒙了一层发亮的泪膜，视线却仍旧好奇地黏在寂染身上——他正在摆弄之前找到的军用水壶。
水壶军绿色的系带垂在地上，随着寂染的动作轻轻晃动。星岑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
寂染眼风冷冷扫来，他立刻蜷起手指，假装去抠毯子上的褶皱。
“哥哥。”
“嗯？”
“我的水壶没有了。”星岑有些委屈，“里面还装着你给我找到的光耀圣骑士呢。”
“以后给你买新的。”
“还有光耀大天使，妈妈的毛毯，哥哥做的手电筒，虎鲸爷爷拖鞋，还有酸酸糖……”星岑说着说着，就从地上捻起根本不存在的糖果，塞进嘴里，闭上眼睛咂吧两声，“嘶……好酸哦，我的口水全酸出来了……咦，又变甜了，好甜呀，甜得不得了。”
听着星岑絮絮叨叨的念叨，寂染心头却一沉，那些在深渊里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物资，现在全丢了。
如果这条隧道真的通向人类世界，那今后想得到什么就都需要用钱或者等价物去交换，可他们一无所有。
刚才好歹还有身衣服，到现在，就连身蔽体的衣服都没了。
他只能从帐篷的主人那里借了件可以盖住膝盖的大T恤。而烂了几个小洞的泳裤他也没舍得扔，勉强洗了洗，打算等干了再换上，至少能遮个羞。
意识到两人彻底成了身无分文的小乞丐，寂染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能做什么。可思来想去，他连初中都没读完，算半个文盲。动脑子的活儿肯定轮不到他，只能去卖卖力气。
寂染思索片刻，开口道：“星岑，以后别人要是问你哥哥多大，你就说有十六岁了。”
星岑一顿，惊奇地睁大眼：“啊，你那么老了啊？”
寂染：“……”
“哥哥你放心，”星岑语气无比认真地说，“我不嫌你老，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寂染面无表情说道。
或许是那场大战实在太累，耗损了太多体力，星岑自己玩了一会，又沉沉睡去。
寂染听着他小小的鼾声，也感觉到有些困了。但他没急着睡，打算趁星岑睡觉的时候，把坏掉的水壶简单修一下。
刚才他发现这个水壶壶口的位置有个小洞，只要稍微一倾斜，里面的水就会漏出来。
也是，如果是军用水壶，除非坏了，肯定是要随身带着的。
毕竟灾难年间，生活物资是最紧缺的，更何况是质量过硬的军用物资。
他得想办法修好，毕竟他借用了帐篷主人不少东西。可为难的是，手头没有趁手的材料和工具。
所以他思考了下，便从饼干袋剪下一小片比洞口略微大一些的薄片，再用找到的强力胶沿着洞口边缘薄薄地涂了一圈，然后把塑料片贴上去，暂时把洞补上了。
但这还不算完。
他又拆掉坏了的衣服，把它撕成一条条布条，随后搓成麻绳一样的细绳，一圈又一圈地紧紧缠绕在军用水壶壶嘴需要修补的地方。
这下，只要不是剧烈摇晃，水壶暂时不会漏了。
修好水壶，寂染抬头望了望溶洞唯一的出口。他心情有些复杂，既渴望看到人，又恐惧真的有人出现。
这种感觉和深渊里很不一样，深渊里全是凶残的异种，遇见了只需要想着怎么逃，怎么杀。
可现在，他带着星岑，不敢赌遇到的一定是善类，而好人也不一定没有坏心思。
未成年人对成年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即使经历了那么多探险，对抗了比人类还要可怕千百倍的怪物，寂染依旧感到难以言喻的不安。
溶洞微微的荧光，在层层叠叠的石壁上涟漪般流淌。寂染走出帐篷，坐到湖边静静观赏了片刻。
直到眼睛有些累了，他才俯身，正好看到清澈的湖面，上面映出了他疲惫的模样。
倒影中，他的头发又长了，垂到了耳朵下面。十四岁的年纪，男性的特征尚未明显，甚至显出几分稚气。
加上常年不见天日，还营养不良，他苍白瘦弱得有些过分，可能要比同龄人矮小许多，这幅模样，真的能冒充成十六岁吗？
寂染就盯着水中的自己，琢磨着如何显得老成些。
他试着将额发全捋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可这反而显得他更小了。
无奈，他只能重新放下头发，用手指粗暴地抓挠揉搓，弄成乱糟糟的一团，刻意去挡住半边脸，让面目变得模糊不清，反而看不出年纪来。
就在他专心对付耳发时，突然，眼角余光闪过一道白影。
那影子闪过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的瞬间，就像头发丝从眼前闪过，根本注意不到。
普通人就算注意到了，也只当是一只飞虫或者漂浮的灰尘忽略掉，可是寂染是在深渊里待过的。
他几乎是没有丝毫停顿，在白影闪现的刹那，他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直起身，朝后一转，伸手，抄起烧着滚水的铁锅，猛然朝头顶斜上方狠狠泼去！
“嗷——”
一道不似人的可怕嚎叫随即响起，寂染全身汗毛倒竖，猛然抬头——头顶石壁上，赫然倒悬着一只通体惨白的怪物，两只野兽般可怕的竖瞳，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寂染在深渊里遇见太多的怪物了，可再见到这一只，却还是是让他瞳孔紧缩，带着几分惊恐地睁大了眼——
竟是那玩意！
正是他在医院里曾见过的、令他不寒而栗的类人怪物，只是体型要小上许多，还没长出鳞片和肉翅，却依旧丑陋无比，如同一个长满脓疮的畸形病人。
滚烫的沸水被寂染一滴也不留，全泼在了怪物身上，于是它那些接触到没有被鳞片保护、尸体一般惨白的皮肤都被燎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血泡。
而更让寂染细思极恐的是，这怪物身上，竟穿着破烂的人类衣服。
这玩意分明是个人！
可人怎么能像壁虎一样，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倒悬着爬行？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四肢关节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反转，那颗头颅更是违背常理地一百八十度拧转过来。
不对！
寂染深吸一口气——不是脑袋，是它的身体，就像孩子们喜欢的玩具木偶，它的四肢关节竟可以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意识到这一点，寂染顿时头皮发麻，难不成人还能变异？
想到在深渊见过的行尸走肉，还有眼前这个人类异种，寂染就感到一阵恶寒。
胃里翻江倒海，可那怪物根本不给他思考时间，痛叫一声，便猛然朝他扑来！
被滚水灼烫的剧痛彻底激怒了怪物，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瘆人怪响，布满獠牙的巨口猛然张开，带着浓烈的腥风，四肢发力，在空中腾起如一道白色闪电。
“滚开！”
寂染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会被怪物吓哭的小孩，他依然恐惧，可恐惧到了极点，就是***愤怒。
他握住铁锅的把手，对准扑来的怪物就是反手一击！
“咣——！！！”
一声巨响，那怪物被铁锅狠狠地砸中头，猛然摔落在地。这一摔很重，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头颅刚受重击，又朝地被狠狠掼进石头里，竟一时没能爬起来。
怪物明显有些懵，可连续被攻击两次，怪物有些恼羞成怒，它喉咙里再次发出威胁的“咯咯”声，巨嘴里满是尖锐的獠牙全威胁性地露了出来，挣扎着要起身。
可不等它动作，寂染已经迫不及待冲了过去，他捡起地上铁锅冲上去，对准它的头，疯狂猛砸。
一下！两下！三下！……
寂染的手臂机械般不断抡起又砸下，这一瞬间，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让他刹那间变得力大无穷，还有使不完的劲儿。
“吓我，让你***吓我！”寂染边砸，边骂，还边试图寻找其他趁手的武器。
星岑被声音惊醒了，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帐篷钻出来，刚张嘴打了个哈欠，就愣在了原地——
他看到寂染正骑在一个人身上。寂染将铁锅扣在那人的头上，一拳又一拳重锤上去，打得呯呯作响。等手腕累了，寂染就拿起旁边的铁锅铲子，面色凶狠地使劲铲那人！
一开始那人还能挣扎，后面动静越来越小，直到身体痉挛般抽搐了两下，才彻底没动，平躺在地上，像具尸体一般。
星岑的哈欠卡在嗓子眼，他倒吸一口气：“哥哥？”
寂染没理他，整个人还在应激状态，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手里动作不停。
星岑立刻左右看看，在看到水壶的时候，直接一把抱了起来，然后举过头顶，“啊啊啊啊”大叫，冲寂染和那人跑过去。
星岑不知道寂染为什么要打人。
可是星岑知道，无论哥哥打什么，他都要帮忙。
于是星岑冲过去，对准怪物的大腿根部，把水壶高高举过头顶，用力往下砸去——
“咚！”
原本不动弹的怪物突然起死回生般“嗷”地痛叫一声，寂染气喘吁吁地用拳头砸了下铁锅，不明白这奄奄一息的东西，怎么又满身力气地挣扎起来。
他用两只腿使劲箍住它乱挣扎的身体，又开始疯狂地抡拳。
而在他身后，星岑也咬紧牙根，站在怪物分开的双腿中间，使劲用沉重的军用水壶咚咚往下砸。
非常神奇的是，他俩砸击的声音竟同频，寂染居然一直没能发现星岑早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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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捡垃圾养哥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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