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怪物彻底奄奄一息,彻底也不动弹,寂染才冷静下来。
这时候星岑还在“哎哟哎哟”咚咚地砸,就像在玩砸地鼠游戏,他手举起又放下,等寂染回神看过去,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怪物腹部以下腿以上的地方,全部被砸成黏糊糊的肉酱,混合着黄黄红红浑浊的液体,一时恶臭难当,他赶紧抓住星岑举起的手臂。
星岑原本闭着眼,睁眼一看到他,眼睛就一亮,气喘吁吁地说:“哥哥,我,我帮你打他!”
“走,快去洗一下。”寂染皱着眉,看他手上和身上溅到的血,一把拍掉他手里的水壶。
星岑还不知道自己满身浴血的模样,他“哈”了一下,咧开嘴冲寂染傻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猩红的嘴唇,满身满脸的血。
一双紫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紫白分明,在昏暗的光线里幽幽发光……这整个小血人,被溶洞里荧光一照,看起来……额……就挺……挺惊悚的。
寂染深吸一口气,有些伤眼睛地移开目光。
星岑眨了眨眼,拽着他往后拉了下,喊道:“等下,我把这个水壶带上。”
寂染语气格外嫌弃地说:“不要了。”
“可是,这个好好用哦,比石头还好用,我可以拿它当武器,以后哥哥你要打谁,我都可以帮你打。唔,你是不是嫌弃它脏,没关系的,我拿去水里洗洗……”星岑有些不舍,想回头,但寂染却一把抓住他后脖颈,押着他朝水池中间走。
星岑很不高兴,接下来冲洗的过程全程瘪着嘴。
寂染这时候也顾不得水干不干净,比起清澈见底的湖水,更脏的恐怕是怪物的血。
谁知道那血能不能把人变异,蜘蛛咬人一口都有让人变异的可能,更别说这怪物血了。
害怕星岑变成小怪物,寂染洗得格外仔细,就连他的耳朵后面,指甲缝,屁股蛋,都仔细洗了一遍。
直到身上的血全冲干净,星岑的身上还是残留着浓重的腥气,但至少变回那个洋娃娃一样的可爱孩子,而不是恐怖的鬼娃娃。
寂染重重松了口气。
这时候清澈见底的湖水被染成了粉红色,最浓的血色缓缓流向像漏斗一样的湖心中央,有一处巨大深不见底的黑洞。突然,“咕嘟”一下,漏斗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泡。
寂染和星岑都没有离开湖边。星岑踩在水里的石板上,背对着湖心,两只手使劲刮着眼睛上的水。
寂染正踮着脚,想要把挂着的毛巾拿下来。
星岑努力睁开眼,他忽然觉得脚趾头痒痒的,他低下头,发现水正在往岸边涌。
明明是静止的死水湖,水却从中央开始,往外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水纹越来越大,到了湖边,就像一簇小浪花,轻轻拍打在了星岑的脚后跟上。
星岑眨了眨眼,他蹲了下去,把小小的手掌按在水里,感受着冰凉的水从手背涌上来又钻进指缝里,痒痒的很舒服,便新奇地睁大眼,又按下另一只手。
寂染拿到毛巾,转过头,朝星岑走去,走到一半,他注意到了那具被砸得稀烂的尸体。铁锅盖在了怪物的头上,挡住了它丑陋的脸,只露出比常人强壮一些的苍白身体。它还穿着一身橙色的连体工装,虽然衣服破破烂烂,但被血染红后,总体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差别。
这让他很不舒服,感觉自己不是杀了怪物,而是杀了个人。
寂染尾指微微颤抖,他撇开脸,默然从尸骸旁走过。刚抬起腿,要跨过那具尸体被砸成肉酱的下腹,却忽然听到“哗啦”一声。
像是硬质的布料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那声音很细微,很难察觉到。
但这个空间太安静了,没有鸟叫虫鸣,更没有风声,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寂染脚步一顿,低下头,怪物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他却看到衣服下,损害严重的腹部,开始轻微地隆起。
“星岑……”
寂染用气音喊了一声。
星岑正在玩水,闻言仰头:“嗯?”
寂染浑身绷紧,把悬空的脚踏下,从怪物的尸骸边小心跨过。
接着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声,半踮着脚尖,迅速来到星岑身边,用毛巾裹住他,然后着急忙慌地把他拉起来。
“哥哥,怎么——”
“我们要走了!”
“哦。”星岑没有问为什么,只乖乖点点头,就要跟着寂染往前走,可刚走一步。
突然,他听到一道凌厉的破风声。
“什——”
星岑拽紧寂染,想要回头,可刚说出一个字,就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一根粗壮的棍子猛然横打过来。
速度实在太快,他还有点懵,只觉得眨眼的功夫,就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腰,然后高高地举在半空中,开始迅速往湖中心迅速收去。
“星岑!”寂染感到了往后拉的巨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星岑尖锐的尖叫声。
他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只粗壮的触手从湖心里伸出来。那触手通体漆黑,滑腻腻的,带着粘液,抓住了星岑在空中晃了晃,就飞速往回缩去。
“星——岑!”
寂染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急忙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拼了命朝触手砸去。
“哎哟!”星岑正在挣扎,用指甲挖,牙齿咬,努力攻击粗壮的触手,随即听见破风声,他刚一抬头,就正好被飞来的东西砸了个结结实实。
“呯!”他被迎面砸中,整个脑袋后仰,手却条件反射抓住袭来的东西,忍着想哭的冲动,睁开眼,却发现是哥哥用来砸人的大铁锅。
——是哥哥给我送来的武器!
星岑了然地攥紧了那东西,忍着脸部和鼻间的疼麻,吸了吸红肿的鼻子,举起铁锅,就对触手哐哐哐一个劲狂砸。
“……”寂染深吸一口气,回头去找其他东西。他想搬石头,可抬起一块,感觉太沉了实在扔不出去,只能捡起地上的小碎石。
可这些石头太小,就算密集地砸在触手身上,也无疑像是隔靴搔痒,丝毫不起作用。
眼看星岑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触手就要缩进水里,寂染急得使劲抓头发,刚一低头,就发现人形怪的腰带上系着把匕首。
他一头扑上去,一把抓住刀套要扯下来——
与此同时,触手几乎全缩了进去,星岑挣扎乱晃的身体已经半陷入水里。
“哥哥!”
星岑惊叫一声,就咕噜吞了一大口水,他紧紧抓住铁锅,用力蹬着双腿,在水面短暂地沉浮了两下。可刚眼睛露出水面,还不等他叫出声,又被巨力猛然拉拽,嗖的一下整个陷进水里。
寂染同一时间拔出匕首,扑向湖中,可看清前方刹那间目眦尽裂,湖面一片平静,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他愕然地冲进水里,焦急地大喊:“星岑!”
没有回应。
寂染心一急,猛然扎进水里,睁大眼,努力往水中央望去,就见那个漏斗一样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朝下深入的漩涡,已经接近尾声,就快没了。
他赶紧划开水,用力朝那处冲去,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给捉住。
寂染一愣,猛然回头,就见水面上隐隐约约一个人形的东西立在那里。
下一秒,他就被整个人倒立着提了起来。
“嗷——!”
血液刹那间全涌进头顶,寂染头昏脑胀,他一抬眼,就瞳孔骤然紧缩——那个被他们砸得不成人形的怪物,竟然又复活了。
它双手平举,一手抓住寂染一只脚,铁钳一般锢紧,把他整个人悬空提起来,作势要从中间撕开。
“嗷你个头!”寂染当即反应过来,怒急攻心,举起匕首猛然腾空弯腰,想要学电视里的特种兵一般把上半身和腿叠起来,却咬着牙努力半天,竟只是抬起了个头。
但寂染没泄气,他在空中使劲荡了一下,就像一条活鱼,猛然左右扑腾,借着力轻微晃动,晃动越来越大,在靠近怪物的瞬间,他猛然举起匕首,冲怪物的腿,深深扎了下去。
怪物虽然吃痛,但也只是踉跄了下,反而恨意更重,抓着寂染脚踝的力越来越大,寂染几乎觉得骨头快要被捏碎了。
可他根本顾不上,他只想赶紧挣脱,去救星岑。
又一个用力,握紧匕首,寂染对准怪物的大腿猛然横扫过去,可下一秒,他愕然地张大嘴,就看到那道刚被他划开的横切大口子,正肉眼可见的开始快速愈合,并在皮肤表面长出了一层薄薄的鳞片。
这东西又进化了!
完蛋了!
寂染拧紧眉,咬住牙根,一抬眼,竟对上怪物居高临下且得意洋洋的目光。
*
星岑闭紧眼,感觉自己整个人疾速下坠,他试着用铁锅砸腰上的东西,可是进入水中,就再也使不上力了。
他想喊哥哥,可是一张嘴,便是一连串泡沫,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星岑呛得难受,赶紧憋住气,闭上嘴。
星岑十分害怕,他努力睁开眼想看看自己到了哪里,却发现自己脚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有不少长条状的东西,在深处缓缓游动。
只觉得一股巨力正使劲拉拽着他,往那可怕的黑暗里拽去。
他使劲挣扎了下,仰起头,就看到光线离自己越来越远,他骇然无比地张开嘴,想大喊,可张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忽然从眼前飘过,星岑吓了一跳,就看到身周四面八方,被断肢围满了。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突然漂浮到面前,星岑愕然抬头,就和那个没剩多少皮肤组织的脑袋面面相觑。
下一秒,那脑袋脸上仅剩一半的眼皮冷不丁轻轻一眨,和星岑来了个对视。
“咕嘟咕嘟咕嘟(啊啊啊啊啊啊)!”星岑惊恐万分地发出尖叫。
好可怕!
星岑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抓起铁锅就朝那脑袋猛然一击,那脑袋立刻呯的一下被拍到深处。
还不等星岑反应,水底最深处的黑暗,突然又窜出另一根触手,卷住那个脑袋疾速朝黑暗拽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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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捡垃圾养哥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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