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毛巾脚在冰冷的黑色地面，不断踩出光点。
一步，一步，又一步……
如同在无垠的夜空中，随心所欲地点亮了星星。
一条散发着湛蓝色荧光，仿佛通向未知维度的奇异通道，在他奔跑的轨迹上，无声无息地延伸出来。
宛如童话世界一般。
小人就像精灵一样，孤零零地在黑暗里奔跑，每经过一个地方，脚下便出现一圈又一圈晕染开的光晕。
看起来，就像在无垠的黑暗里，划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光带。
眼看光带越拉越长，星岑的身影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缩成模糊的光点。寂染心头一紧，忍不住大喊：“等等，星岑。”
“好。”星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语气认真地说：“我就站这里，不动了。”
寂染抬头，看到了光点，星岑的身影已经被黑暗吞噬掉了，就像他要消失了。
寂染咽了口唾沫，用脚尖戳了戳黑暗的边缘，犹豫半晌。
突然，星岑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一次语气有些忐忑，他催促道：“这里好黑啊，你快一点，我有一丁点害怕。”
怕黑你还跑那么远？听到星岑催促的声音，寂染在心底默默吐槽。
“哥哥，你还没过来吗，好慢啊！我都要睡一觉起来了。”星岑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点小抱怨。
寂染额角跳了跳，深吸一口气，他极其谨慎地抬起左脚，往前探了探，慢慢地……踩了下去——
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去。
视线所及仍旧是一片黑，但就在他的鞋踩下去的瞬间，出现了一圈荡漾开的涟漪，就像一片叶子落在了水面上。
这感觉非常奇妙……
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水面上行走一样。
寂染吸了口气，他抬起右腿，迈出第二步，第三步……然后——
膝盖一软，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他跪倒在地，两只手撑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看星岑在黑暗里行走，和自己走进黑暗，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看星岑走，他能确定星岑是走在一条路上，不会掉下去。可当自己的脚踩上去，黑暗便瞬间吞噬了他，像是行走在一片黑暗的世界。
他的头顶、脚下、身侧……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粘稠的黑暗。
抬头，黑暗。
低头，还是黑暗。
黑暗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寂染无法控制地感觉到了晕眩和心悸——就像走在悬崖上的玻璃栈道里一样，即便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但走在上面，还是本能地感到害怕——这是亿万年前人类祖先对高空的恐惧。
寂染闭上眼，他腿脚发软，试了几次，没能站起来。
“哥哥？”
寂染一愣，抬起头，看到了星岑。
星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了回来，就站在他面前。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眉头紧紧锁着。
“哥哥，你摔跤了？”星岑蹲下来，手试探地碰了碰寂染的手臂。
“嗯。”寂染的声音有些沙哑，点了点头。
星岑立刻伸出手：“哥哥，我拉你！”
寂染深呼吸两次，伸出手握住了星岑。
在星岑的帮助下，他勉强站了起来，但双腿依旧虚软，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又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闭眼剧烈地喘气。
星岑有些着急，眼睛盯着他的腿，担心地问：“是不是腿又要坏掉了！”
“不是。”寂染摇头，抿了抿嘴。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认知失调引起了恐高症。
知道不该怕，可身体就是失控。
“那……是不是摔疼了？”星岑得更近，脸上全是关心，还伸出手想帮他揉揉。
寂染幅度很小地点点头，星岑便伸出手：“哥哥，我扶你。”
“谢谢。”
星岑搀扶起寂染，两人一步一挪，在黑暗中缓慢前行。
星岑明显支撑得很吃力，小脸憋得有些发红，走了没几步就喘着气问：“哥哥……你、你腿好一点没？”
“好多了。”寂染再次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背，试着将重心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他闭上眼睛，把手轻轻搭在星岑单薄的肩膀上，哑声道：“就这样，你走前面，我搭着你。”
“那你要小心，不要再摔跤哦。”
“嗯，知道了。”
就这样，寂染闭着眼，把手搭在星岑肩膀上，试着朝前走了几步，发现好了许多，他们便又继续前进了。
远远看过去，就像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两个蓝色的光点，不断朝着一个方向——亮起，又熄灭，再亮起……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十几分钟，或许更久。忽然，星岑的脚步停住了。
寂染一顿，疑惑地睁开眼。
便看到星岑睁大了眼睛，眼睛熠熠发光，正一脸稀奇地看向黑暗的一点。
那片仿佛没有边界的黑暗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跳动的光点。接着，光点越来越多，聚集成一群发亮的东西，像星辰一样闪烁着璀璨的光，轻盈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漂浮过来。
那是——
“水母！”星岑激动地举起手，指着边缘一角大喊，“哥哥，快看！是真的水母！会发光的水母！”
寂染抬头，就看到一群闪烁着幽蓝、荧绿光芒的水母，它们半透明的伞盖一张一合，拖着长长的、发光的触须，从眼前成群结队经过，又飘到头顶，然后缓缓投入黑暗。
寂染那双乌黑的眼睛，缓缓睁大了。
“哇！”星岑发出一声惊叹，随后他终于想起了本应该早就思考的问题：“这是哪里？”
“海。”寂染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这里是海。”
说完，他对着刚才水母消失的地方，试着伸出手，想去碰触外面的黑暗，却被一层看不见，无形的实体阻隔。
还是黑暗，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死寂的黑暗。
无边无际。
但是，仔细专注地去看，会发现，就算是黑色，也是有层次的。
有许多岩石树枝一样粗糙的轮廓，出现在那片墨色里，深深浅浅。远处还有黑色阴影在摆动，像是一条条粗细长短都不同的线条，偶尔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像星星一样，只有针尖那么一点大。
观察了半晌，一个突如其来的认知涌入寂染的脑海，他心神恍惚道：“星岑，我们好像是在……深海里。”
星岑：“啊？”
对于星岑来说，这一点难以理解，虽然他看到了水母，可是……
“海水不是蓝色的吗？”
“那是因为光，光的颜色都被海水吸收掉了，只剩下蓝色，所以在有光照的地方，水是蓝色的。”
“光……光被吞掉。”星岑拧起眉。
“但海很深，深到阳光都照不到的地方，就成了黑色。”
“深……光照不到……黑。”
星岑一脸茫然，挠着脑袋重复。
寂染叹了口气，紧绷的肩颈松懈下来，总结：“反正，这里是海，我们在很深的海底下。”
“哦。”哥哥说是那就是，星岑没再反驳。
他靠近寂染，跟着他一起静静看了片刻海，但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偷偷瞄了寂染好几眼，嘴巴欲言又止地动了动。
“想问什么？”寂染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我们能在水里也能呼吸吗？”星岑突然问。
寂染一愣，即刻明白了星岑的问题。
“这里是海底隧道，我们走在一条建造在深海的海底隧道里。”
说着，寂染握着星岑的手，让他敲击面前的“墙”：“你看，这是墙。”
星岑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他想到了窗户，在医院里，有那种很大一块的落地窗，他站在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时候，和现在站在这里感觉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外面，没有正在走动的人，全是鱼和水。
原来他们和鱼的位置调换了，现在是他们在大鱼缸里！
真的好有意思！
“走吧，我们继续。”
发现这里是海底隧道后，寂染忽然不那么害怕了，就算是可怕的深海，但水是实体，对寂染来说被海水包裹要比在悬崖走钢丝要好太多了。
就在寂染重新牵起星岑的手，准备迈步时——
“哗啦！”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拍击声猛地从头顶传来！
寂染一惊，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只庞然大物——一只有停车场那么大的蝠鲼拖着泛光的银尾从他们头顶缓缓游过。
星岑惊慌地问：“那是什么？”
“一条鱼，一条长得像地毯的鱼。”
“哦……哈哈，好神奇哟，这些鱼都好神奇，这里好有意思哦。”
接下来的旅程，就像一场充满魔幻的梦一样，他们在透明的管道里行走，头上脚下有色彩缤纷的海洋生物游过。
星岑忍不住好奇，不时停下脚步，好奇地盯着那些从没在电视和书本上看到过的海洋生物。
深海的鱼和平时见过的鱼不一样，会发光，长相也很奇怪。
有时候以为是石头，可下一秒那东西就动了起来，居然是只岩石拟态的鱼，星岑睁大眼睛，嘴巴也忍不住张大。
寂染也会跟着停下来，和星岑一起去看。
他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冰冷的透明墙壁，鼻尖几乎都要碰到玻璃，大眼睛里倒映着游弋的光影，盛满了纯粹的惊奇与感叹。
他指着外面，激动得语无伦次：“哥哥！看！那个会发光！那个鱼好大！还有……还有那个像星星！哇，那个鱼长了牙齿，它长得好搞笑哦，哈哈哈哈哈，眼睛像被打肿了，它是不是欺负其他鱼被揍了？哈哈……”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隧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被深海的寂静吞没。
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坐在电脑面前憋了一天一夜，我太难了，想把脑子里的场景展现出来，以好几个角度，写了删删了重写了两三遍，好难写，熬到早上鸡都打鸣了，orz[托腮]
最后是想着，还是最简单朴素的语句去描述，可以留给大家自行想象的空间。[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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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捡垃圾养哥哥（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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