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叙依旧人满为患。
水台上有姿容绝佳的舞娘,怀抱琵琶,清音渺渺,踩在杨柳环绕上凭风而动。
高妈妈笑着招呼客人,脚步匆匆地奔上二楼雅间。
“几日不见,公子风采依旧。”
她眼底闪过诧异,前些时日见到这少年,虽是面露烦恼可却倨傲的很,今日怎么像是受了打击一般…
难不成是她的法子没奏效?
高妈妈心道不可能,这套手段清风小叙用了多年,就没有拿不下的人,哪怕是个天仙也该沦陷了。
“公子这时前来,可是与您那心上人有了进展?”高妈妈觑他脸色,又道:“她难道毫无反应?”
“不是…”
见少年摇头,高妈妈放下心,她就说没有谁能受得住这位的眉眼含情。
兰时别过头,迟疑道:“她摸了我…”
少年露出的耳畔通红一片,连带着花印也更加妖艳,强自镇定的样子有些不自知的欢快。
高妈妈心头一颤,暗道原来那位心上人喜欢野的,如此说来更好办了。
“奴家知道公子来这儿的用意了。”她笑道:“您的心上人恐怕对公子也并非全然无意,既然如此,公子更应主动些。”
“怎么说?”
高妈妈笑着坐在他对面,“我们这儿的姑娘们生得美貌自不必说,可跟别家相比,从未有过伤人逞凶之事发生,公子可知道这是为何?”
兰时摇头,又朝外看了看天色,催促她:“你快些说,我约了人。”
高妈妈会意一笑,罗扇打的愈发轻快,“有的人,嘴巴是石头做的,举止是规矩教的,可心却是藏在骨头下的软肉。我们这儿的客人,平日里也是各处的达官显贵,可却独独对楼里的姑娘们爱护有加。”
“她们生得柔弱,命不好流落到了青楼楚馆,可如果不说出去,谁又知道她们是怎样的人呢?”高妈妈轻声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姑娘们身世可怜,有心者听到她们的苦楚,自然会加以怜爱,往后便是你疼我,我疼你,一来二往的自然多了感情。”
“可怜得多了,便成了怜爱。”
兰时盯着她,“你的意思是让我示弱。”
高妈妈扑哧笑出声来,“我的公子啊,情爱中的示弱哪里叫示弱,那叫**。”
“只要你让她心生怜意,奴家保证您的心上人眼里再装不下其他男人。”
识海里传来一道声音,兰时起身,轻声道了句“知道了”便跳窗离开。
门外走进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盯着兰时跳走的窗扇奇道:“真是奇怪,他这样的人也会为情所困。”
轻韧的扇面轻拍她的发顶,高妈妈叹道:“取火中石易,破石中火难,他只想得到那位姑娘的欢心,可人妖殊途,也不知是好是坏。”
琵琶姑娘揉着头,小声道:“妈妈管那作甚,总归有钱拿就好。”
高妈妈一愣,眼尾笑出一道深痕。
“是啊,少年少女,谁又能管得了呢。”
禾善把桃子耳坠都快拨出花了。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嘟囔着兰时一不留神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决定主动出击,上次说了让他请自己吃饭,可一连几天这人都没动静,禾善憋不住便去催他,正巧看见兰时从林长鲸院落里出来。
两人面对面说话,兰时低着头,看着很是听话。
只是在察觉到她的存在后有些显而易见的慌乱。
禾善觉得他是做贼心虚,叛逆期的家伙被人发现喜欢谁什么的,太刺激了。
于是她哄着人请她吃饭,制造相处的机会,兰时也答应的很是痛快。
可眼下已经到了饭点,兰时却不见踪影。
禾善有些不开心,狠狠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
石头骨碌碌地沿着青石街滚了几圈,直至撞到一双黑靴前,留下一小块脏污。
禾善抬起头,越过行人看见少年浅色的眸子。
“你在做什么?”
兰时走过来,看她气鼓鼓的发旋,知道是等他等急了,也没解释,只是示意她看一旁的成衣铺。
他抬了抬下巴,“买裙子?”
禾善眯起眼睛,心想这小子还算上道,很给面子的颔首。
兰时心道,高教头说得果然没错,女孩子都喜欢买衣服。
这就是上次他和孟秀秀一起去的那家铺面,禾善现在身上穿的也是出自这家。
他捏了捏袖中的银两,心道这些应当是够了。
上次管林长鲸借钱的时候还险些被禾善看到。
禾善只挑中了两件,一条鹅黄色的撒花襦裙,一条水粉色的绣蝶留仙裙。
兰时当即付了两条裙子的钱,禾善又问他哪个更好看,少年端详片刻,挑中了粉色那个。
禾善果断换上了鹅黄色的那条。
布帘后出来的姑娘朝他笑着,日光足够灿烂,照得她微微眯眼,兰时不作声,怔怔望着她的裙摆。
他许多次看过一种山花,荏弱微小,淡黄色的瓣身朝上盛开,点缀在连绵青绿中,满山烂漫,生机盎然。
一如现在的少女。
她有些好奇,歪着头看过来,阳光下的脸颊泛出健康的粉白,明亮的圆眸像是剔透的玉石,桃子耳坠随着动作倒在脖颈上,映得那一小块肌肤白的晃人。
禾善走近,“怎么了?很怪吗?”
不怪,他想,很好看。
兰时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将自己泛红的花印敞开给她看,“…自己去看。”
他目光有些躲闪,“为什么不穿那件?”
禾善仰起头,心道等的就是他问这句。
“因为啊。”她拉长声音,圆圆的眼睛弯成一道月桥,“好看的可以给别人看,但是最好看的只能单独给你看。”
扑通——
月桥上掉下了颗星星,砸在水面上激荡起一圈很大的涟漪。
“你…”
少年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禾善由此瞥见里面那对震惊的浅眸。她心道,调戏纯情少男,真是太有意思了。
露出来的那颗虎牙格外嚣张,好像在嘲笑对面的人被撩拨的丢盔弃甲。
兰时心乱如麻。
他在想禾善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喜欢慕寒星,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作态。
高马尾和阳光一起披洒在肩头,兰时不敢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高教头说禾善对他有意,他也不敢相信一点。
剑宗的人谁不知道禾善对慕寒星情根深种,以往的种种太过清晰,他不能抱有一丝侥幸。
扫见少女笑意中带的一抹淡定和狡黠,兰时暗忖她莫不是在故意玩弄。
禾善也不敢撩得太过,越过他的身侧朗声催促:“快走吧,我好饿。”
绣着不知名花朵的裙摆在日光下绽放,随着她的动作兀自欢快。
兰时也不再计较禾善对他的挑弄。
早知道这是个混不吝儿的,可是那又怎样?
明月撞山风,他惯着她,仅此而已。
鱼翻藻鉴,鹭点烟汀。两人吃完饭回到剑宗正值日落,艳丽的烟霞沿着青山烧到脚下,禾善摸着微鼓的肚子,发出满足的喟叹。
忽然,她回身问道:“上次姚如筝说你们认识,你去过仙盟?”
兰时沉默片刻,轻嗤:“两年前的青神山会练,她跟着苏九香一起来,受青鸟影响化成本体,我路过帮了她一把。”
说罢又自嘲道:“也是闲的。”
禾善点了点头,目前为止剧情崩坏的再厉害她也不觉得突兀,只有姚如筝,本次看到她的时候都莫名觉得奇怪。
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不再去想,身旁的夕阳仿佛橘子海般澄澈浩荡,她脚步轻松地踩着倒影。身后跟着的兰时却面无表情,右手不自觉地捏住袖口。
很不妙,他把林长鲸的钱花了大半。
剑修不穷,但林长鲸很穷,她的钱大多用在买灵石滋养重溟剑上,所以之前借来的那些几乎是她全部的积蓄。
钱袋子交到兰时手里时她还万般嘱托省着点花。
可如今却所剩无几。
兰时心想,要不要先出去躲几日?
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禾善蹦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朝着不远处山坡上的两人跑去。
这里在剑宗的西北角,名为线坡,因着绿草如茵,面朝落日,故而黄昏时的景色极美,很多道侣都在此处定情约会。
可眼下禾善奔去的那两人,正是林长鲸和孟秀秀。
红衣剑修与青衣青年在微红日光下融成一道风景,看着极为般配。
孟秀秀有些惊慌地起身,手足无措的模样像是被抓包了的黄花闺女,倒是林长鲸一脸淡然,笑着给跑过来的禾善整理额发。
“去跟兰时出去玩了?”
禾善点头,滚圆的眼睛在林孟二人间转来转去。
“买了条新裙子。”林长鲸赞道:“好鲜亮的颜色,配你正好。”
禾善回头,指着面有异色的兰时,“兰时给我买的。”
林长鲸一怔,幽幽道:“兰时一向阔气。”
兰时几乎冲上前堵住禾善的嘴,可少女语速极快,欢声道:“兰时可大方了,还请我吃饭划船。”
“哦。”林长鲸朝他笑着,“这样啊。”
她想给孟秀秀买枚像样的剑套还要货比三家抠搜着掏钱,这货倒拿着她的积蓄去哄姑娘家开心。
箭在弦上,兰时硬着头皮道:“咳咳…还行吧。”
“哦?这不是禾姑娘吗?”
四人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见是慕寒星和姚如筝一行人,身后还跟着善明和细鸢。
禾善觉得奇怪,来线坡的人并不多,这群人怎么会一同过来?
林长鲸收起脸上笑意,又变成往日里端正骄傲的剑宗大师姐,慕寒星瞥了眼站在兰时身边的禾善,眉心微蹙。
禾善像是没看到他一样,撵着鞋下的小石子。
原来今年的七宝幻境选在了线坡,几人便是来这里查探布局境落是否有异。
姚如筝看向兰时,清丽的脸上露出熟络的笑意,“兰时今年也参加七宝幻境吧,听说已经组队了?”
被抢了队友的细鸢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是可惜。”姚如筝叹道:“本还想去找你结队,若我们二人一起,定会如虎添翼。”
兰时眼皮都没抬,“是挺可惜的。”
禾善侧头瞪着他,少年直直看向对面,不知是对着姚如筝还是慕寒星,朗声道:“没有如果,不是她的话,更不会是其他人。”
所以他想结队的只有一个人,不是禾善的话,谁都不行。
慕寒星目光陡然变冷,他听闻了那日细鸢和兰时的争斗,往年禾善从不参加七宝幻境试炼大会,他也并不关心。
可现在却跟兰时一起,那人又如此挑衅。
周围人都察觉到他周身不自觉上扬的罡气,兰时眉尾微扬,有些迫不及待地攥紧拳头。
细鸢左右看了看,蓦地开口:“禾善,你和慕尊主什么时候成亲?”
禾善想扑过去打她。
这家伙不是喜欢慕寒星吗?怎么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她没好气道:“剑宗的菜是不是盐放多了。”
细鸢一愣,皱眉道:“我吃着还好。”
“那你怎么这么闲,管的如此之宽。”
细鸢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气得回头又回头找和尚麻烦。
善明转着白玉菩提,一脸悠然地念诗,与众人隔绝开来。
慕寒星盯着禾善微鼓的脸颊,心头一动。
“我和善善说过,下月初成亲。”
啊啊啊啊啊啊啊写不完了,紧赶慢赶写了3000,宝们原谅我,我一定要养回日6000的习惯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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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桃子的温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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