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时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慕寒星。
他一身白衣,剑身朔着雪光,仿若山巅一捧高洁的雪,和禾善四目相望时的场面极为和谐。
少女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身上还穿着他送的鹅黄裙子。
姚如筝率先笑出声,打趣道:“既然如此,那便先恭喜禾姑娘和慕尊主了。”
慕寒星余光瞥过低着头的紫衣少年,淡声道:“她年纪小,我本欲再等些时日,可...”
“我没同意。”
慕寒星被打断,皱眉道:“什么?”
禾善盯着他,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扬,“你是同我说过,可我有答应吗?”
线坡不愧为昆峻剑宗一大景点,晚霞笼罩,映来半山璨璨,连同少女漆黑的瞳孔也染上一抹绮色。
只是眼下的气氛却不合宜。
林长鲸和孟秀秀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些意料内的震惊。
姚如筝一脸平淡,一旁的善明抬头看了眼禾善,又眯起眼睛捻动白玉菩提,只有细鸢,满脸震惊地盯着禾善,好像见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她没少因为慕寒星和禾善拈酸吃醋,上次来的时候还把禾善打了个半死,这家伙往日里仗着慕寒星未婚妻子的身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不知道她禾善把慕寒星视若珍宝。
可如今慕寒星主动提及,禾善反倒躲避了?
她狐疑地看来看去,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
慕寒星眉头紧蹙,冰冷的剑气自身侧九思剑鞘中传开。
霎时线坡上还算温暖的余晖被九思剑气冻到凝滞,禾善距离慕寒星最近,被剑气扫到微微后退,她不知踩到什么,脚下一滑向后摔去。
慕寒星急忙收敛剑气,欲伸手将禾善拉回来,可眼前绮光闪过,紫色衣角挡住视线,随之而来的是林长鲸的喝止。
“兰时!”
少年身量挺拔,漂亮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敌意直直盯过来,他怀里虚虚揽着人,只能透过臂弯缝隙瞥见黄色一角。
兰时置若罔闻,夭采鞭尾点在地面,尖端炸出几丝绮光。
林长鲸走近,言语中带着警告,“兰时,慎行!”
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可眼下氏门仙族的几位门主都在这里,兰时身为妖族却对宗门尊主刀剑相向,往小了说叫不懂礼数,往大了说便是药性难处,有心者以此为筏子攻击他也不为过。
兰时并未理睬他,只是一味地盯着慕寒星和他腰侧按耐不住战意的九思剑。
禾善反手拽过他衣角,朝着慕寒星的方向朗声道:“尊主夫人的位置我高攀不起,还望尊主另寻他人。”
说罢拉着一脸冷意的兰时转身离开。
粉嫩的桃子耳坠打在少女脸侧,兰时跟在她身旁,霞光将二人的倒影刻在线坡上,在场众人没有出声的,小心觑着慕寒星冷峻的侧脸。
方河上前一步,挡住众人窥视的目光,笑道:“禾师妹年纪小,日前同尊主吵了一架。”
细鸢质疑道:“那禾善明明就是跟妖怪...”
“圣女大人。”林长鲸冷声打断:“此乃剑宗家事,不劳你操心。”
细鸢面色涨红,狠狠瞪着林长鲸,慕寒星瞥了她一眼,面不改色道:“试炼在即,各位还是勘探在此处开启七宝幻境是否合适为好。”
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旋即纷纷应好,只有林长鲸和孟秀秀,望着禾善离开的方向面色沉重。
孟秀秀此前说兰时对禾善有其他的心思,林长鲸是不信的,毕竟那家伙六亲不认的模样她见得多了,可今日看来,不光是兰时,可能禾善也有别的打算。
众人都以为方河说的是真的,是禾善在耍小性子,在她看来,禾善恐怕是真的绝了对慕寒星的念头。
但纵使她希望禾善不再迷恋慕寒星,离剑宗远远的,可兰时真的算是良配吗?
她望着草地上被踩过的痕迹,几根韧草弹起,朝二人离开的方向摇晃。
*
夏初的蝉叫得很是欢快,躲在树上和窗下扰得人不得安睡,禾善烦躁地翻了个身,一把将床帏扯开。
其实不止是蝉,七宝幻境开启在即,氏门仙族均赶在这几日抵达剑宗,不论何时,各处都是人声和剑击碰撞的动静。
右脸压在枕头上有些异物感,禾善将桃子耳坠拽出来,望着那颗粉嘟嘟的桃子思索片刻,决定去找兰时。
那日两人一同离开线坡,兰时之后便保持沉默,纵然她再怎么挑弄也无济于事,见人这副样子,禾善也觉得无趣,摆摆手便回了住处。
禾善坐了一会,起身将兰时上次买给她的粉裙子翻了出来。
裙摆和袖口都绣着翻飞的蝴蝶,绣娘的手艺极好,有几只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缀在粉裙上翩翩欲飞。
她换上衣裙,手指拨了拨脸侧的耳坠,可识海中并不像以往一样立刻出现回声。
她又等了一会,那边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回音。
禾善觉得奇怪,这家伙以往回信很快的,怎么这时候没有动静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
她心下不安,推开门朝兰时的住处走去。
茵茵绿景,夏日的昆峻剑宗与以往一样,剑气重重、云蒸霞蔚,她踩着树影,一直跳到墙角树荫下。
迎面走来几个身着黄紫道袍的修士,禾善看了一眼,应当是几个小宗门的弟子,几人目不斜视地路过,又小声讨论起来。
“就是她吗?”
“大眼睛矮个子,还穿粉裙,应当是。”那人压低声音,“看着也就那样,怎么能做慕尊主的妻子?”
“谁说不是呢…诶,听说了吗?这姑娘是老尊主的独女,如若不然,怎能高攀的上慕尊主,听说为了尊主她可没少闹事。”
几人啧啧称奇,连连回头看了禾善几眼。
禾善踢着脚下的石子,心中冷笑不止。
看来还要一剂猛药,才能叫所有人知道她对慕寒星无意。
虽说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慕寒星对她的态度和目的始终就像喉咙中的一根鱼刺,如果不拔掉的话,会一直恶心下去。
几人见禾善回头瞪了一眼,连忙站直身体快速往前走去。
禾善抬头看了眼纵横交错的树枝,桃子耳坠被微风吹的拂起,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识海里猛戳系统。
“系统,我想知道兰时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光顾着攻略这家伙,却忘了进度如何。
慢吞吞的机械音在识海中响起,【宿主,因分支任务由主线任务衍生而来,系统无法提供好感度查询功能。】
禾善傻眼,追问:“那我如何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当任务对象对您的好感度达到100%时,系统会自动提醒宿主…】
禾善有些无语,这种状态下她该如何得知自己的攻略方法是否正确。
思索间,眼前已是一处看着极为开阔的院落,禾善喊了一声推门而进。
这里的装潢与兰时的外表极为不符,说好听是简单,说不好听点就是简陋。
院子里没有一棵粗大树植,地上的青草倒是鲜活,开的青葱一片,里面最显眼的是一处石桌,上面杂七杂八地堆了些东西。
禾善眼尖地瞥见一堆木板,走近看去原来是她送的燕儿图,兰时或许不会玩,想拼个什么东西却拼出了个四不像。
禾善想了想,伸手将其堆成一个桃子,四处张望找不到他,她觉得可能这人又是去了山下亦或是禾牧住处的小湖。
等她赶到小湖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一枚月牙挂在天边,遥遥照着湖面上的粼粼水波。
果不其然,这人又在湖里。
与上次不同的是,兰时没有*泳,只是卷起裤腿踏在水中仰面朝上。
他在看月亮。
少年的紫衣在月下浸上一圈淡白,过长的睫毛在脸上打出一排倒影,听到身后树枝被踩断的声响,他猛地回头,见是禾善有些怔住,少顷才道:“你怎么来了?”
禾善笑着走近,坐在岸边看着他,“找你啊。”
“…什么事?”
禾善支着下巴,圆圆的眼睛弯起,“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兰时一哽,想走过去,刚抬脚却又顿住,“你转头。”
禾善“噗”地一声笑出来,“你是大姑娘上轿吗?怎么羞羞答答的?”
“你!”兰时面色涨红,“男女授受不亲!”
禾善摊手,“在蝶女庙下我们可没少逾矩。”
“别说了!”脑中不禁想起少女红润的唇瓣和眼角一滴泪水,兰时有些狼狈地别过头,“你转过去。”
禾善不知他为何这么坚持,但看人已经急了,只好无奈地转过身。
少女嘟嘟囔囔地抱着自己,在湖边圈成了一小坨,留给他一个有些生气的背影。
兰时觉得好笑,淌着微凉的湖水朝岸边走去。
或许是只顾着看岸边那个粉色身影,他一时不察脚下打滑,“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
“怎么了怎么了?”禾善抻头去看,只见湖面上一阵很大的水花,她刚想喊兰时,下一瞬却怔在原地。
俗话说,月下看美人,俗话又说,再去看美人出浴。
正巧,她今日都见到了。
洇湿的身体像开到了荼靡的花儿碎在皮肉上,白到极致,艳到极致,禾善不禁屏息,看那一汪小泉顺着锁骨蜿蜒到紫色衣襟下。
“咳咳…该死。”兰时撸开额前碎发,朝禾善走来,“看什么?”
禾善低着头,半晌没做声。
兰时身上无一不美,禾善之前曾看到过他小腿上的烧伤,但那时她并未在意,可如今不知是攻略任务的关系还是别的,见到这可怖的伤疤竟有些心惊。
头顶又传来询问,只是这次却有些发凉。
“你在看什么?”
兰时垂眸看她毛茸茸的发顶,他以往总看林长鲸和慕寒星抚摸这里,想来手感应当不错,只是他却不敢触摸一下。
禾善抬头,圆眸里有些迟疑,“…你的腿怎么了?”
兰时动作有些凝滞,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身后靠上一棵粗壮的柳树才停下动作。
紫色衣角垂落挡住膝下,细小水流顺着边缘坠落,濡湿了地面的一小块。
“你看到了?”
禾善小声道:“很早之前就看到了…你不想回答的话就快些回去换衣服吧,这样会着凉。”
看她抿直唇线,一副愧疚的模样,兰时愣住,他忽然想起高教头对他说的——
可怜多了,变成了怜爱。
于是他捏了个诀,将身上衣物烘到半干,微湿的发梢垂到胸前,与颈侧上靡艳的花印纠缠不休。
禾善看他一步步走近,有些失神地盯着少年氤氲在月色下的湿身图。
“禾善,你真的想知道吗?”
禾善被那双水气打湿的浅眸吸引住,呆呆点头。
他坐到禾善身侧,第一次在人前撩开衣角,显露出小腿上大片的伤痕。
美玉微瑕,只有近距离地看到伤势如何,才会如此心惊胆颤。
禾善迟疑道:“是…烧的吗?”
兰时颔首,状若无意地瞥了眼膝盖下方。
“我当年从天陷逃出来后,辗转到了青神山下无忧城的一个小村庄里。”
兰时顿住,浓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神色,“我在那里住了段时间,与人订下过十年之约。”
禾善有所预感,他说的应该就是当年被他屠戮殆尽的小郭村,可书中并未写明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兰时还与村中人订下十年之约。
能有这种约定,说明兰时必定极为信任这人,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兰时干出屠村这种骇人听闻之事。
兰时继续道:“那儿的人…还好,我在那里住了段时间,后来来了个女人,想要摘掉我的本体,便把我烧成这个样子。”
他没去看禾善的脸色,只是轻声自嘲,“很丑吧。”
禾善侧头看他绷直的颌线,似乎是想从中窥见委屈和愤懑,可她看了许久,也只能找到少年的讽刺和不在乎。
禾善忽然想起书中对兰时的一段描写。
那是原著作者为数不多对他的中肯评价。
她写兰时是一把木剑,生于树茎摧折冷铁,斩断冬雪凛凛,引得连枝共冢,一纸朱肉薄皮不敌万年苍郁。
他是不声不响的毒,剖开却是揣骨听书的苦。
所以读者们对这个角色才会如此争议不休,大家都说他是不折不扣的美强惨。
禾善亲眼看到他经历过的事后才知道,美强惨之所以招人心疼,不是因为身世经历有多跌宕,而是因为他们历经常人所不能后依旧无怨无尤,与天道和规则开战。
所以,兰时真的像书中写的那样十恶不赦吗?
那个为了几朵落花可以哭到鼻子眼睛皱在一起的少年,真的只存在于曾经吗?
“不丑。”禾善抬起头,圆眼中盛满小湖和少年的倒影,“真的不丑。”
“…”
兰时侧过头,又避开她明亮的眼睛,“不用撒谎,我知道…”
“你不知道。”禾善打断他,“是我知道。”
“知道你晦暗的根瘤,知道你干朽的枯皮,也知道你在暗无天日的魔界里有多努力破土而出。”她盯着兰时浅色的瞳孔,语气平缓,“更知道你的生命和枯败,盛放时哗然,落叶时安然,每一条疤痕和毁朽都是永不服输的叫喊。”
她轻拍少年微湿的肩头,“所以一点都不丑,真的。”
腿上烧痕早就应该不痛不痒,可兰时莫名觉得那里仿若被火燎冻伤一般,连带着血液和心口都是瘙痒难耐的异样感。
少女脸颊微鼓,鼻尖带了些红,直直望过来的瞳孔里映着自己错愕的脸。
兰时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他怔怔回望着,耳边不断回荡禾善掷地有声的声音。
她知道。
她说不丑。
又是这样,他真想掰开禾善的嘴看看,她是不是每日都吃很多蜜饯。
纵使知道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可他还是忍不住去相信。
那日线坡,她拉着自己离开,不管是不是为了刺激慕寒星,兰时都不想与她计较。
可如今呢?
是高教头所说的可怜他,还是这也她吸引慕寒星计划中的一环?
到底要怎样,她还要他如何沉沦,还要他如何辗转反侧。
他想不明白,于是不再去想。
兰时只知道,禾善是属于他的。
只要一直跟住她就好了,总能找到答案。
*
两日后,各城镇都看到山顶飞来飞去的修士和五颜六色的朔光,还时不时传来欢呼与钟鸣声。
有知道内情的老人便说,这是三年一次的试炼大会,仙盟下的众氏门仙族纷纷来此参会,各宗的天骄在试炼大会中大放异彩,最为优秀的七人会被选择进入七宝幻境。
介时绮洲遍地灵宝横生,更有传言得道者会在幻境中飞升,赐福绮洲。
禾善提着裙摆哼哧哼哧地往前跑,身后传来冷淡的抱怨。
“你偏要下来吃饺子,如今赶不上前会,等回去被方明月说一顿就老实了。”
禾善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可又知道错处在谁,故而好声好气道:“兰时大侠,您就不能带我飞上去吗?”
见她额角的细汗,兰时有些不忍,犹疑道:“那我带…”
一纸烟花序在眼前炸开,里面出来林长鲸的斥责,“不许带她,没有一点规矩,让她长个记性!”
兰时无奈地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禾善,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禾善叹了口气,只得任命地往山上爬。
只是爬到一半,烟花序又在眼前炸开。
林长鲸冷声道:“兰时,带善善来白楼,要快!”
禾善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一紧,夭采攀上她的腰肢,将人卷进少年怀中。
林长鲸如此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还跟她有关。
等到了白楼下,禾善首先看见的是为首的善明。
他头顶着十二道戒疤朝着禾善摇头,圆眼中有些深意,但禾善并未看懂。
然后是一脸嫌弃的方明月,像是看蛇鼠一般盯着匆匆赶来的禾善,令人惊奇的是他这次并未责备两人迟到,只是将头拧到一侧,眼不见为净。
姚如筝坐在主位一侧,笑着看过来,目光瞥到兰时时明显一滞,随后才笑道:“慕尊主适才邀请我等参加禾姑娘与尊主的大婚,仙盟定会上门恭贺。”
她这么一开头,其他的氏族仙门纷纷随之贺喜,只有慈光寺和青神山盯着脸色不明的禾善,不做声响。
慕寒星难得眉眼舒展,朝禾善道:“今日各宗都在,日子订下来也能了却老尊主的遗愿。”
言外之意就是我并不喜欢你,娶你是为了责任和剑宗。
禾善气笑了,在众人的恭维声中冷声打断:“尊主,是我上次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您老人家年事已高,我说过许多次你我二人的婚约运费,我禾善高攀不起。”
话音将落,白楼下噤若寒蝉,众人面面相觑,不不敢往上看慕寒星的脸色,只能看到禾善眸中两簇明亮的火花。
不是说禾善痴恋慕寒星吗?
难不成是在欲擒故纵?
慕寒星沉声道:“善善,莫要胡闹。”
见这帮人还是一副不听人言语、兀自将她视为慕寒星跟属物的模样,禾善音量拔高,“今日各大宗门均在此处,我便将话讲清楚说明白,我禾善与慕尊主的婚约就此作废,今日男婚女嫁再无瓜葛!”
“禾善!”
慕寒星剑眉皱紧,他虽然早有察觉禾善对他的心思有变,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
“慕尊主,我禾善虽然不通术法毫无灵脉,却也是有脊梁骨的。”禾善一字一句道:“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一点都不稀罕。”
所以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也不要试图在我身上取到。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禾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方明月率先发难。
他怒斥道:“禾善,你算什么东西!尊主肯同你成亲已是恩惠,你哪来的脸面出言拒绝!”
禾善暗忖,她倒是忘了这个男主毒唯有多嘴臭。
“既然执法长老觉得这是恩惠,那我将这福气让给你好了,还望长老与尊主心心相惜,百年好合。”
“你放肆!前会迟来已是不敬,如今又当众耍小性子,你的规矩都学哪去了!”
禾善冷声道:“规矩?是被你关在小黑屋里饿了三天的规矩?还是被你指着鼻子骂废物的规矩?方长老如此注重规矩,何不照照镜子看你这泼妇的模样合不合规矩?我与尊主之事他尚未开口,你急什么?”
底下有人发出嗤笑,方明月褶子的痕迹愈发深重,指着禾善骂道:“油嘴滑舌,你这不知廉耻的废物!”
绮光一闪,暴戾的鞭鸣响彻整个白楼,夭采凭空变大数十倍,仿若一条流光四溢的白蛟直直射向方明月所在之处。
方明月轻哼出声,“区区花妖,也敢对老夫出手。”
松枝长剑游风跃起,缠动夭采尾端,底下众人有些暗叹,转头窥探那面容昳艳的少年。
可他并未落于下风,而是自身后飞出一把墨剑,剑气纯厚清正,比重溟与九思也不遑多让,有人认出这把剑的出处,惊呼道:“这剑,不是老祖宗的无名剑吗!”
当初昆峻剑宗的开山鼻祖,凭借这把无名的墨剑杀进魔族,一剑断山,剑气横扫千军,可老祖宗仙逝后,墨剑便销声匿迹,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妖怪手中。
众人满目惊疑,也就错过了兰时险些将方明月打倒在地。
“嘴臭。”兰时皱眉道:“我忍你很久了。”
看着方明月那张老脸,他正欲上前补刀,却被林长鲸拦住。
红衣剑修身上无剑,却比在场之人更有气势,她低头盯着方明月蠢蠢欲动的嘴角,冷声道:“师妹是老尊主的女儿,兰时是我剑宗弟子,方长老若下次再敢出言不逊,莫要怪弟子以下犯上。”
方明月几欲呕血,直直看向上座的慕寒星,却见他冷眼盯着这边,沉声道:“下不为例。”
直到方河将他背下去时,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往日里他随意对待的禾善如今却打不得骂不得。
直到白楼再度归于平静,慕寒星才看向禾善,英挺的眉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禾善,最后一次问你,可要退婚?”
禾善扬起下巴,朗声道:“要。”
“放弃剑宗尊主夫人之位,从此与我只有同门之谊?”
“是。”
“再不后悔?”
禾善仰视他,圆眼中盛了抹笑意,“绝不后悔。”
“好。”慕寒星起身,朝着众人沉声道:“今日诸位见证,我慕某人与禾善的婚约就此作废,但禾善仍是我剑宗弟子,剑尊独女,若有心思不正者,昆峻剑宗必不放过。”
“既如此,我等言归正传,七宝幻境开启,试炼大会组队…”
他有些麻木地说着场面话,眼睛时不时瞥向禾善的方向,见她和兰时一同隐匿在人群中,又从门口悄悄溜走,终究是没忍住叹息。
听到声音的姚如筝走近,轻声道:“慕尊主,您的眼睛红了。”
慕寒星一怔,伸手抚摸眼角,“我没…”
她又补充道:“大家其实都注意到了。”
回来啦!最近好忙好忙好忙,今天还是没写完,过段时间补上一万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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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七宝幻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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