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就住在隔壁,原来那道辣椒炒肉是她家的。
冉慈看着她轻轻关上院门,眼里似有惊喜,像遇到了会希望遇见却没想到真的会遇到的人一样。
“阿慈,原来你住在隔壁呀。”妙影走近她,眼神微亮,“你这是又要去摘番茄吗?”
冉慈点头,“还有些订单没发完。”
自从她昨晚回了那条评论之后,顾客都跑到她的评论下方问她“我的订单怎么还没发?”
她承诺今天一定发完。
所以现在要去“上班”了。
两人短暂地交集了一下,又分道扬镳,冉慈没问她要去干嘛,虽然她有点想。
又摘了一个多小时的番茄才算将订单量摘完,但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她自己的手脚有些慢,怕赶不及,冉慈去大榕树下问阿婆们想不想挣点零花钱。
阿婆们早就把她刚种番茄时的“壮举”传了个八百遍,知道她“出手阔绰”,哪有不想的道理。
五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太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慢慢悠悠地朝冉慈家走去。
她们都觉得这个有礼却疏离的女孩子那么有钱,刚搬来那会儿又请了装修公司的人来,家里肯定会布置得漂漂亮亮的,都抱了见见世面的想法,却没想到院子的景况比原来的还要潦草。
院子本来就没有铺水泥的,但至少平坦,看着舒服,现在是这儿有一个坑,那儿有一块凸起。
坑里有十几条不值钱的罗非鱼,凸起的地方种着几颗蔫哒哒的青菜,就连院子里停的小汽车都是普通大众,大部分家庭都买得起的代步工具。
阿婆们顿时失去了东看西看的欲.望,毕竟这样的院子她们自己在家就能天天看见。
冉慈拿来几张小板凳给她们坐下,又把运回来的番茄搬到她们面前,然后教她们怎么打包。
“这样,把番茄套进这个泡沫网袋里,然后在箱子里铺上一层气泡垫,把套好的番茄装进去就好了。”冉慈说得平淡却细致。
她又拿来三个大小不一的箱子,解释:“这个大箱装十斤,中箱装五斤,这种小的装三斤。”
阿婆们都表示懂了,继续边聊天边干活,见冉慈也在这打包,李兰便乐呵呵地问:“小慈这个番茄卖多少钱一斤啊?挣钱不?”
她一找冉慈搭话,别的阿婆也跟着七嘴八舌地问这儿问那儿。
但冉慈说不挣钱,她们好像不信,毕竟在她们的想法里,不挣钱的事那是傻子才会干的。
冉慈长得好看,衣着干净整齐,言行温和有礼,虽然话不多,却怎么看也不像个傻子。
不过阿婆们已经过了较真的年纪,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不重要,她们闲聊自有一套流程,很自然地接着问冉慈家里是做什么的,都还有些什么人,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生活的。
人的好奇心都重,但闲聊惯了的人的好奇心更重。
冉慈挑着回答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所幸那些没回答的问题,阿婆们也没追着她问,好像她答不答都无所谓,她们有话题聊就可以了。
但话题都聊到这儿了,阿婆们又开始问吴秀珍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生活的,虽然这个问题她们一早就问过好几次了。
不过闲聊就是这样,话题反反复复,有新人加入她们,这些话题就会重新拿出来普及一遍,然后大家又会燃起兴致大聊特聊一番。
听到吴秀珍也是新搬过来的后,冉慈抖了下耳朵,打包的速度慢了下来。
不过回答问题的却不是吴秀珍本人,而是本村的方菲,她当起了吴秀珍的嘴替,“哦哟,你不知道,秀珍她孙女孝顺哦,家里就只剩她们俩了,秀珍在家天天难过的哦,小影就听她的同学说这里山清水秀,是个养老的好地方。这不,大学一毕业就带着奶奶来了这里生活,祖孙俩相依为命,秀珍的心情都好了哦。”
小影?
冉慈听着这个“影”字,忽然想起了妙影,她抬头看了一眼在场中唯一不认识的阿婆。
面容和蔼,头发却已全白,不知是不是接受的打击太多,忧思过重的原因。
不过她脸上却没有那种沉郁的感觉,反而乐呵呵的,像个乐观的人。
这就是妙影的奶奶吗?
冉慈正看着,对方忽然抬起了头,对她笑了一下,“小影经常提起你呢,说你的声音好听,就是不大爱说话,她想听都得绞尽脑汁。”
可怜的妙影就这样被亲奶奶发卖了。
冉慈闻言微愣,心想:我不爱说话?哪儿传来的谣言?
但她一时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不过场面却没有因此冷下来,因为周围的阿婆们又叽叽喳喳地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了,说她确实不爱讲话,但看着是个老实的,接着又把她刚种番茄时的“阔绰”拿出来讲一遍。
不知道的人听完都觉得她傻,但她们不会当面说她,只会当着她的面说那些不请自来帮她拔草的人。
阿婆们的话实在太多,两个多小时都没停过,冉慈进屋给她们一人拿了一杯茶出来,她们又夸她懂事。
橘子味天空挂在头顶时,番茄也已全部打包好,冉慈给她们一人发了一百元工钱,阿婆们拿着红钞笑眯眯地说她真大方。
只有吴秀珍对着她无奈地摇摇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碍于人多,嘴唇微动又合上。
送走这群小老太后,冉慈慢慢悠悠将这二十五箱大大小小的番茄搬上小汽车的后备箱,拉去镇上的快递站点。
回来时却遇到了妙影,对方像上了一天班,下班后奖励自己一杯奶茶一样,走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吸溜着珍珠奶茶,她的手上还提溜着一杯,似乎是要送人。
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顺便将人载回村?
冉慈看着她的背影,脚轻踩油门,以龟速跟了几秒,似没想好要怎么跟人打招呼,慢悠悠地坠在她身后。
车窗外是勾肩搭背的小学生路过,而她,则是被路过的人。
就在冉慈想先开过去时,却见到妙影已经打开停在路边的车门坐了进去。
她是开车来的。
那声未想好的招呼终是没能见天光。
冉慈遗憾,转动方向盘,却是跟在了妙影的车屁股后面。
她们同路,倒也没那么遗憾了。
调头,等红绿灯,拐弯,驶进小道,拐进村道,路过大榕树,后面的车像牛皮糖一样跟着她,妙影捏着手机按出110,却没拨出去。
停车后,她扭头从后车窗对上一张平静的脸,松了口气,默默将手机关上。
妙影没好气地笑了一下,冉慈却不懂她笑什么,见她开车进门后,也跟着转动方向盘进了自己家门。
冉慈刚下车关好车门就见妙影走路带风地来到她面前,面色严肃,似过来算账一般。
她的眼神不禁染上三分疑惑,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妙影,将起头的主动权交了出去。
妙影却忽然莞尔,“阿慈,你刚刚吓着我了,一路跟在后面,我以为是哪个坏蛋呢,差点就要报警了。”
冉慈微怔,似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想,她歉然地看着妙影,“抱歉,是我跟得太近了。”
她是照着最近的安全车距跟的。
没想要她道歉的妙影摇摇头,解释,“不怪你,是我以前被人这么跟过,有点草木皆兵了。”
那时,妙影正读大二,放假出去跟同学聚餐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辆黑色丰田尾随跟踪。
察觉到不对后,妙影偷偷报了警,一边慢悠悠地带着丰田车绕圈,一边等警察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跟踪她的竟是同校跟她表白失败的那位学长。
但由于并没有发生实质性伤害,警察建议他们私下协商调和,不过妙影那会儿还有点愤世嫉俗,且对方已不止一次跟踪她,意图犯罪有点明显了,所以她坚决不协商,还找了律师来,将那个学长送进去蹲了十天,赔了500块钱。
回去她就将那500块钱请几位要好的同学们吃了一顿,再不经意将此事说了出来。
人都是憋不住别人的秘密的,同学们去了学校就将此事大肆宣扬了一番,特地将妙影的信息给模糊了,只说学长跟踪人家女孩子被警察拘留了。
冉慈听完,唇抿得更紧了,似懊恼,又似愧疚,她看着妙影,认真说:“我赔你精神损失费吧。”
“……???”
怎么会有人上赶着给钱的?
妙影气笑了,“我差你这点精神损失费?不是,我没想怪你。”
她只是,想过来听人说两句话而已。
冉慈虽然在家不受宠,但该有的吃穿用度一分都不会少,可以说是富养长大的。见到妙影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对方的家境不差,不过应该跟她不大一样,她感觉妙影应该是属于被娇养那一类的幸运人群。
所以,对方确实不差这点精神损失费。
“那我,请你吃饭赔罪?”冉慈将她后半句话直接忽略,只针对前半句给了个解决方案。
她从别人身上学来的赔罪方式就只有这两种,但她大多数都是拿钱“消灾”,还没请谁吃过饭呢。
这人还真是不大懂得社交呢。
妙影无奈地看着她,目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冉慈不明所以,想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时,妙影似乎气笑了般开口:“我的精神损失就值一顿饭?”
看着对方愣愣的,似乎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妙影抬手勾勾颊边散落的发丝,“我最近睡眠不是很好,要不你每天晚上念书给我听吧。”
既然这么想赔罪的话。
每天晚上念书?
冉慈想到吴奶奶说妙影说过她声音好听,所以,是可以催眠的那种好听吗?
她们才刚认识,话都没说几句,就要她晚上在床边念书,那么……亲密?
冉慈待人极有距离感,哪怕是家人,她也不会过分亲近,不远不近地游离在家庭边缘位置。
所以,她怎么可能坐在谁的床头,给人念书催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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