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慈捧着饭盒要回家吃,见妙影对着她的三轮车有点好奇,便问:“要坐吗?”
三轮车的坐垫是那种长形的,挤一挤能坐两个人。
妙影莞尔,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双手抱上她的胳膊,“你不会翻车吧?”
“……没翻过。”冉慈有点无语,又看一眼她的帽檐,说:“你要不要拿手摁着帽子,开车会有风吹来,容易被吹走。”
这人……明明被她的帽檐戳到了也不说,反而还好心提醒她将帽子摁在头上。
妙影堆了堆卧蚕,直接将帽子拿在手上,阳光从她脸上直直铺过去,晶莹剔透。
“还不开车吗?”妙影笑盈盈地看着她。
四面通风的三轮车碾过平坦的道路,迎面吹来的风和煦舒服,镜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茶色墨镜,盖住小半张脸,长发在风中飘逸飞扬,忽然,那双红唇轻轻扬了一下,冉慈立马移开视线,目视前方道路,耳朵却悄然粉了粉。
妙影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大榕树下难得没有阿婆们坐在那儿,许是在家吃完饭午休去了。
冉慈拧着油门的手松了一下,很快又拧紧,开着三轮车路过妙影家,直奔自家大院。
她把人拉回家了。
没什么,就是想带回家而已。
妙影深深看她一眼,没说什么,眉眼弯弯地参观起她的院子。
很潦草,跟这人板正的风格不太相符,妙影忽然问:“那边角落里搭了一半的棚子是用来干嘛的?”
冉慈捧着饭盒,往那边看上一眼,嘴唇微动,蹦出两个字,“养鸡。”
“那鸡呢?”妙影莞尔,背着手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客厅也很随意,除去沙发、餐桌等大型家具摆得端端正正之外,其他的小家电倒是摆放得很随意,窗边的懒人沙发上还随意搭了件白色小背心。
“不敢抓,就没养。”冉慈坦然道。
她捧着饭盒坐到餐桌前,饭盒有两层,上面一层装了五只剥好的虾,三朵西兰花,一小堆玉米炒肉,下面一层则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虾很清甜,西兰花很爽口,玉米炒肉很得,白米饭又软又香甜。
“好吃。”冉慈看着坐在对面的妙影说道。
妙影浅浅一笑,“奶奶教我做的,她年轻那会儿是五星级厨师呢,我好像一不小心学了个精髓。”
说起奶奶,她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但妙影也很少能吃到奶奶做的饭菜,她小时候家里请了三个保姆,一日三餐都有保姆做,奶奶兴致来了才会下厨为全家人做一顿钣,那时她还天真无邪地问:“奶奶做饭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天天做呢?”
吴秀珍笑呵呵地轻弹了下她的脑门,说:“天天做,那我不得累死啊。”
现在吴秀珍倒是想天天做了,但妙影开始舍不得她太过操劳,就央着奶奶教她做饭。
听见是她亲自做的,冉慈品尝得更仔细了,尝着尝着,竟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简直……莫名其妙。
明明她觉得川菜才是最好吃的。
冉慈慢条斯理地吃着,似是在仔细品味着可口的饭菜,又似拖着时间留住点什么。
她习惯了在安静中发呆、睡觉、打扫卫生,也习惯吃饭时只有自己。但此刻面对妙影的盈盈目光,冉慈感到心底产生三分隐秘的欢喜,以及两分由身体本能发出的不习惯。
“好吃。”像是为了缓解静谧的空气一般,她咽下嘴里的饭菜,又蹦出两个字。
妙影被她逗笑,拿手撑着下巴,满眼柔和地看着她,“我也觉得好吃。”
似没料到她如此不谦虚又诚实,冉慈夹菜的手一顿,眉眼温软下来,问话也自然了许多,“你和奶奶有什么忌口的吗?”
对于她主动开口,妙影很受用,想了会儿,温声道:“我爱吃辣,奶奶上了年纪,喜欢吃清淡的和软一些的食物,嗯——比如清蒸鱼。”
清蒸鱼,冉慈暗暗记下,又问妙影能接受哪种辣度?妙影撩了下耳边的发丝,浅浅地笑:“只能微辣。”
冉慈面对她时,确实不大会聊天,每次都像例行公事一样,你问我答。
但妙影却不觉得她无趣,反而还觉得她有趣极了,像只乖巧的小朋友一样,只要把问题抛出,就会认真回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会话,把吃饭的时间拉长了,让冉慈感受到点不一样的体验,仿佛融入了一家人闲话家常的氛围,而这次,她是主角,不再是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
吃完饭,冉慈像个老太太一样把饭盒洗干净,还给妙影,对方接过时,手指无意间碰了她一下,凉津津的。
冉慈收回手,轻轻捏了一下手指,像要捏住那抹微凉似的。
“那我就等着你的晚饭咯。”妙影始终笑意盈盈。
难怪村里的阿婆们都说她和气,赞她好相处,还隔三差五要给她说媒。
说媒?
想到她刚种番茄那会儿遭遇的事,冉慈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配不上妙影,还无端生出一种担忧,怕妙影瞎了眼。
带着这种莫名的担忧,冉慈连午睡都没睡好,醒来浑身软趴趴的,连呼吸都有种无力感。
在床上缓了十来分钟,看一眼手机,14:23,冉慈去番茄地把杀菌药水给喷了,再回来开车去镇上买菜。
临近做晚饭的点,菜市场人声鼎沸,开着小电驴的人在大街小巷窜来窜去,冉慈走在路上两手提满了东西,心里想着要不要也买辆小电驴,出来买菜时能方便些,不用下车提着东西走来走去。
说不定……还能载着人兜兜风。
这时,刚好路过一家“小牛电动”,冉慈的腿有了自己的意识,眼睛也脱离了控制,嘴巴更是违背大脑地说:“我要这辆,可以送货上门吗?”
于是,冉慈开车回村的时候,后面还坠着两辆小电驴,一辆崭新崭新的,是她新买的车,另一辆有些旧,是等送完货,两名员工要共骑一辆车回到镇上的。
冉慈把小电驴停在了院子中显眼的位置,想着等会儿妙影过来了,对方问起她就有话题聊了。
晚餐很丰富,冉慈独自生活好几年,厨艺也是下过功夫专研的,特别是川菜,但妙影不能吃太辣,她只能遗憾地收回往锅里放辣椒的手。
放的辣椒不多,但也飘出了呛人的气味,住得近的妙影闻到后,抱着橘猫浅浅一笑:“奶奶,我过去帮忙。”
没等奶奶回她,妙影就抱着猫咪去了隔壁,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新得发亮的小电驴,粉白色的,充满了少女心,不像冉慈会开的车,她多看了两眼,将橘猫放在门口才进屋。
女人长发扎了起来,耳边落下几缕散乱的发丝,身上戴着与人设不符的卡通围裙,有条不紊地切着洋葱,一身理智精英女的气质转化成了居家小妻子人设。
还怪有反差感的。
妙影抿嘴轻笑,一步一步走过去,故意踏出脚步声,提醒对方有人来了。
冉慈背对着她勾了勾唇,转身时却一脸平静,那些期待、小欢喜仿佛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一样。
“还没炒好菜呢。”她说。
妙影莞尔,“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但她看一眼灶台上已经备好的菜,顿时有些无奈,“看来我来晚了。”
该顺着说“嗯,确实来晚了”吗?还是客套着说“没有,来得刚刚好”?冉慈一时接不上话,搜肠刮肚后,却发现脑子空空如也,像要写作文时才惊觉原来自己是个文盲。
但就在她心里产生懊恼的第一秒,妙影又开口了,“那我就帮你递盘子好了。”
还未成形的焦虑轻易就被击散,冉慈缓缓舒口气,“好。”
可能是错觉,她说完就觉得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像尴尬在两个不太熟悉的人面前蔓延,直逼到她面前。
该说点什么呢?
冉慈绞尽脑汁,眼睛忽然微亮,问:“你多大了?”
大榕树下的阿婆都是这么聊天的。
妙影一愣,又是一笑,胯部倚在灶台边上,双手抱臂,似乎看出她的不善主动,善解人意地顺着她的话说:“23岁。”
同时她又故意不接着往下说,想看看冉慈会不会继续问下去。
不出所料,冉慈开始像那些阿婆一样问她哪里人、在这里住得开不开心、会不会觉得无聊。
她好像习惯了这种问答式的聊天,缺了问题她就不知道怎么搭话了一样。
真像小朋友,明明比她大5岁,却像小孩子一样乖巧。
妙影的胸腔颤了颤,笑声随着鼻息喷出,“冉慈,你真的很不擅长交际。”
她一下就戳穿了人家。
冉慈:“……”
这下是真接不上话了。
她默不作声地把锅里蒸好的清蒸鱼夹出来,放到托盘上,吩咐:“端出去吧。”
——你提前过来的目的。
妙影又笑了一下,小狐狸做了坏事一样的笑,却听话地将鱼给端了出去,给不自在的人留几十秒私人空间。
冉慈看着她的背影也浅淡地笑了几秒,她就说妙影有些坏。
这时,吴秀珍过来了,手里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笑得像尊弥勒佛,“做这么多菜呢,辛苦小慈了。”
冉慈过来接过她手上的葡萄放到桌上,回了句“不辛苦”,妙影又用气息笑了一下,像取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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