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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柄(一)

更深露重,寒意如针,密密匝匝地刺透窗棂缝隙,将凛冽的寒风与沉沉的夜色隔绝在外,只在窗纸上映出室内伏案的人影。

书案宽大,紫檀木的纹理在烛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案头堆积如山,左侧,摊开着那部厚重的大典仪程总略卷宗,墨字工整,条分缕析。

裴照野苍白的手指正停留在一页名录上,指尖下是礼部与鸿胪寺主要官员的职司分工名录。

烛火跳跃,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厚实的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裴照野凝神细阅。其中几处朱笔圈点,显是楚王忧心所在,一步踏错,便极有可能坠入深渊。

“殿下将此事看得极重,可您这身子……”福安不知何时已悄然进来,手中捧着一碗刚温好的参汤,看着裴照野那比案头宣纸还要苍白的侧脸,忧心忡忡,低声劝道,“不若……先歇息片刻,用些汤水?那沈大人的话,您可不能当耳旁风啊。”

“无妨。”裴照野的目光巡梭于文字间,指尖在“神策军巡防协理”几个字眼上重重一点。

她沉吟片刻,眼中精光连闪,思路已然清晰,“福婶,备笔墨。另外,将郡君殿下遣人送来的那些御赐药材,各分出三份上品,用上好的紫檀匣装好。”

“是,大小姐。”福安心领神会,立刻应下,连忙放下参汤,转身去安排。

裴照野提笔蘸墨。笔是上好的紫毫小楷,笔尖饱满圆润。墨是新贡的松烟墨,黝黑润泽,在砚台中化开。她取过三张素雅的洒金笺,凝神静气,手腕悬空,力透纸背,分别写下三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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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礼部右侍郎吴静安:

吴世姨尊鉴:

照野沉疴卧榻,百无聊赖,偶翻凯旋大典规制草案,见宗室勋贵席位安排一节,心有所感。忆及家母在世时常言:国之盛典,首重章法有序,次第分明,不可僭越亦不可埋没。世姨昔年掌度支,精于序位账目,后转礼部,于典章仪制更是大家。照野不揣冒昧,依《周礼》、《大唐开元礼》所载功勋为序,兼顾亲贤之旨,草拟浅见数则。

窃以为,席位之设,当以陛下天威为尊,太女殿下河西战功彪炳居次,然楚王殿下坐镇中枢、监国辛劳,维系之功亦不可轻忽。其间平衡,尤需世姨慧眼明断。另有几位宗室元老,位望素隆,其席次安排,或可稍作斟酌,引为臂助,亦显朝廷恩泽广被。照野病中涂鸦,思虑粗疏,惶恐之至。万望世姨得暇,不吝指点斧正,俾使草案更臻完善。此系照野私心揣摩,断不敢示于外人。

附:百年老山参一支,聊表芹献,伏乞晒纳。病躯畏寒,未能亲奉,伏惟珍摄。

晚生照野顿首再拜

永昌二十四年二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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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鸿胪寺少卿郑文姝:

文姝表姐懿鉴:

自去岁先妣忌辰一别,倏忽经年。表姐公务繁剧,照野沉疴缠身,久未晤面,思念殊深。今闻圣驾凯旋在即,献俘大典关乎国体,象征物名录及仪轨尤为重中之重。照野病榻辗转,偶翻旧籍,《尚书》载献俘之礼彰天女威德,《礼记》述仪节以肃穆为尊。愚意以为,名录所列,当彰陛下天威、显皇储武勋、亦不掩监国维系之功,三者并重,方显朝廷体统。

另思及俘虏解押、象征物陈列诸般细节,稍有差池,恐损盛典庄容。或可于俘虏缚绳形制、解押武士队列间距、象征物托承之器材质序列等细微处,预立章程,务求整肃划一,杜绝物议。照野管窥之见,实乃班门弄斧。表姐执掌鸿胪,明察秋毫,伏乞拨冗一阅,若有疏漏鄙陋之处,万望不吝训示,照野感激不尽。

附:血燕盏一匣,权作伴函,望乞莞存。春寒料峭,伏祈珍重玉体。

妹照野谨启

永昌二十四年二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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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左神策军都知兵马使杨离:

明夷姐姐如晤:

军书旁午,知姐姐劳形案牍,本不欲以琐事相扰。然圣驾凯旋献俘之典,旬日即至,此乃彰国威、慰忠魂之盛事,举朝瞩目,兆民翘首。照野虽居静室,遥思典仪,心念一事,如芒在背,辗转难安,故不揣冒昧,修书奉闻,唯祈姐姐拨冗一阅。

窃思大典当日,皇城通衢,观者必如云屯蚁聚,其间龙蛇难辨。献俘之伍,押重犯,擎国器,尤以彰示武功之象征诸物,悬于万众睽睽之下,无异立鹄于市。其行经之路逶迤,时辰衔接紧促,倘调度稍存罅隙,或守卫布控微露疏虞,恐为奸宄所窥,伺机发难。一旦有失,非独天颜受辱,九重蒙尘,更令陇右将士浴血之功,黯然失色。思之怵惕,夜不能寐。

京师安防,系于神策。姐姐总戎禁卫,明察秋毫,素为朝廷柱石。照野愚钝,然忧心所至,敢陈刍荛:巡防协理之务,首重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务求缜密周详,令出无回,毫厘不可差池。尤当慎者,乃时辰路线交错之节点,恐非京兆衙役所能周全,宜密遣麾下,或隐于闾阎,或显扼要冲,控其咽喉,以弥不足。至若象征战功诸物陈列之台,四方辐辏,众目睽睽,实为险地。周遭明岗暗哨,当倍蓰其数,星罗棋布,织天罗地网之势,务使魑魅魍魉,无隙可乘,难近咫尺。更宜预伏数支劲旅,择通衢要道匿形,唯奉姐姐金符为号。但逢异动,立发如雷霆,犁庭扫穴,弭患于未形。凡此种种,布防之要,在如金城汤池,固若磐石,方保盛典无虞。

照野近因冗务缠身,案牍劳形,未能躬趋营垒,面禀愚忱,深以为憾。然此心系社稷安危、将士荣辱。典仪重若千钧,若有纤毫之失,则上负坤主倚重之深恩,下愧边关捐躯之忠烈。伏冀姐姐明鉴万里,以霹雳手段,布周密之局,俾使大礼告成,四海咸钦。

附呈长白雪蛤油一盒。巡防辛劳,伏惟加餐珍摄,为国葆爱玉体。

妹照野谨启

永昌二十四年二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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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毕,她将三页洒金笺分别装入素雅信函,封口处盖上小巧私印,那印章温润,落在蜡封上。

“福婶,”裴照野将三封信函连同三个装着对应药材的紫檀匣子一并推到案前,声音沉稳,“这三封信与礼,烦劳你亲自安排可靠人手,务必明日之内送达。吴侍郎和郑少卿处,言明乃河东裴氏所呈即可。杨将军处……”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务必亲交其手,若在营中或衙署,务必等候。若实在不得空,亦须交予其亲信副将,言明此信关乎大典安防要害,请将军务必亲览。”

“老奴明白,定当办得妥妥帖帖,请大小姐放心!”言毕,福安双手郑重接过信函和礼匣,她步履匆匆却又沉稳地退了出去,门轴轻响。

窗棂被极轻地叩响三声,如同夜枭低啼,划破沉寂。

青梧连忙开窗,方知白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般闪入,带来一股室外凛冽的寒气,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少主母,”方知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脸色在室内暖光下显得凝重,“明德书院那边,有信传出。”

她上前一步,递上一枚用蜜蜡封得严严实实的蜡丸,“关于那几笔大额捐资最终流向的关键人名,已记录在册,暂时安全。‘寒鸦’已成功接触到部分誊抄账目,确认手法老练,难以追踪。另外……”

方知白顿了一下,声音太医更低,“郡君殿下那边,闻悉令诊断之言,似有震怒,据闻漱玉轩内……砸碎了不少器皿。”

裴照野颔首接过蜡丸,指尖捻了捻冰凉的蜡封,感受着其内纸张的硬度,并未立刻捏开。

她目光沉静,落在方知白冻得发青的脸上:“知道了。传话回去,继续蛰伏,务必保全自身,摸清核心账房路径、守卫轮换规律,尤其是心腹的日常行止。银钱暗河的尾巴,继续跟,非生死攸关,勿动。”

眼下,书院之事急不得,大典筹备当前,太多事宜还需处理。明德书院这条毒蛇,还需静待时机。

“是。”方知白应下,转身欲走。

“去吧。”

裴照野目光投向书案一角,那里搁置着一只精巧的锦盒,正是今日萧允贞遣太医令送来的那罐价值连城的九转参茸玉髓膏。

她沉默片刻,对侍立一旁的青梧道:“去取一套新的文房来。”

青梧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略显犹豫:“娘子是要……抄经静心?您刚服了药,沈大人和宋医生都千叮万嘱需静养,不可再劳神……”

“嗯,无事。”裴照野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掠过窗棂,居安思危,巍巍皇城,亦是她人征战沙场,一滴一滴鲜血筑成的,儒生习六艺,自然崇文尚武,若非残躯阻碍,她也想过亲临前线,指挥坐镇。

“为圣驾凯旋,也为……阵亡将士亡魂安息,诵些经文,祈个平安。”裴照野声音极轻,好似叹息一般,身体的极限她自己心中有数,但有些事,容不得她退后半步。

青梧看着娘子苍白侧脸,嘴唇翕动,终究把劝慰的话咽了回去,无奈应声,返去准备笔墨,“是。”

书房内只剩下裴照野一人。寒意更深重地包裹上来,膝盖深处那如同被无数冰锥反复凿刺的剧痛,随着夜色的加深而愈发尖锐。

她下意识地蜷了蜷裹在厚毯下的腿,指尖隔着衣料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另一种痛楚来压制那蚀骨的寒痛。

喉间泛起熟悉的痒意,她强行压下,端起案头早已凉透的参汤,抿了一小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未能缓解,反而激得肺腑一阵紧缩,带起更剧烈的闷痛。

烛光不安地跳跃着,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映在墙壁上。

就在此时,窗棂再次被叩响,声音干脆利落,力道也比方知白重了些。

[心碎]昨晚直接写昏迷了,中午才醒过来,只能这会来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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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二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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