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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槎枿千年(十)

车驾再次启动,仪仗煊赫,浩浩荡荡向着崇仁坊行去。郡君鸾驾在前,裴照野所乘的安车紧随其后。

车驾内,裴照野向后靠入软枕,她闭上眼,额际冷汗涔涔,汇聚成珠。她慢慢地调整呼吸,窗外声响变得遥远而模糊,隔着一层通透的琉璃。

鸾驾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萧允贞慵懒地靠在嵌满珠贝的车壁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窗棂。他隔着那层薄纱,望向窗外流逝的街景,眼底却并无多少真切的笑意。方才堂上,裴含章看向他的眼神与平日里不太一样,害得他天家儿男,还得花心思琢磨女子的意思,这世间哪有这样的事情。

车驾抵达裴府,府门前早已是另一番景象。扩建修缮工程早已停歇,府邸门户洞开,门前广场肃静,以裴氏宗族耆老、姻亲故旧、门下僚属为首,众人立于两侧,神色皆复杂无比。

楚王萧允仪的车驾亦紧随而至,她率先踏下车马,神色从容,含笑而立。

仆役迅速上前,安置好踏脚,宫人恭敬掀起鸾驾帘幕。

萧允贞踩着莲步,一步步踏下车驾,那层薄纱随着他的动作飘拂,朦胧难掩,其下朱唇若隐若现,风华绝代,骄矜不已。

裴照野随后也下了车,她端坐椅上,面上重新施了一层薄粉,目光沉静,对族人与宾客颔首。

萧允仪上前几步,和悦道:“礼续庙见。请安阳郡君、裴宗主,入祠告慰先灵。”

裴府管事福安在前引路,楚王相伴,新人并行,一红一青,缓缓穿过庭院,向着祠堂行去。所过之处,气氛凝肃沉重,裴氏族人纷纷垂首躬身。

裴府祠堂,香烟缭绕,牌位森然,烛火映照着先祖的名讳,裴氏族老裴娴已等候在内。

太常礼官唱喏:“庙见之礼,启——”

裴照野仰望着母父牌位,喉间哽涩,万千酸楚汹涌,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挣扎欲起,却被身旁的萧允贞按住了手腕。

她睁大双眼,蓦然侧首,看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满堂哗然。

萧允贞避开她视线,扭头冲着身侧的宗正寺卿许令姗,语气淡淡地开口:“许卿,本君这身喜服层叠繁复,金绣沉重,一人行走尚且不便,还需裴娘子从旁扶助一二才是。”

许令姗一愣,领悟他言下之意,旋即躬身,顺着他的话道:“殿下考虑周全,服饰沉重,确需小心。既是殿下之意,自无不可,理当如此。”

萧允贞满意地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搭在裴照野小臂上,广袖垂落,恰好掩住二人接触的手臂,红纱拂过她的翟衣袖缘。

裴照野怔在原地,她从未听萧允贞用这般正经官腔说话,手臂上还源源不断度来他滚烫的体温。她最是不愿在祖先祠堂之前失仪,况且母亲父亲灵位在前,殿下不惜自贬,维护她这点难堪的自尊,她心胸中酸楚不已,眼眶发热,差点当场滴下泪来。

衣袖之下,那只按在她腕上的手微微一动,转而为扶,稳住她的小臂,裴照野借着他的力道,勉力起身,虽步伐虚软,却到底站定了。

萧允贞刻意放慢了步子,迁就她虚软的下肢,他身体康健,又自幼习舞,施力得当,裴照野膝上的虚软减轻许多。他搀扶着她,一步步行至牌位跟前。

太常礼官唱喏,引导二人上香、奠酒、诵读祝文。

裴照野跪坐在蒲团上,正欲依礼叩首,眼风扫过身侧,却见萧允贞已撩袍跪倒,朝着裴氏祖先牌位郑重叩首。

朱红礼袍铺展在地,他行全礼,三跪九叩,一丝不苟。

裴照野只觉得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无法呼吸,方才强压下去的种种情绪,翻江倒海般再次涌上。

殿下性子何等骄矜恣意,最是厌恶这些繁缛礼节,她原以为他方才在门槛处的维护,已是难得的体贴,未曾想他竟会做到如此地步。

她感到心脏烧得滚烫,比伤处的疼痛更加清晰,令她无所适从,急忙在下一个叩首的指令中俯下身去,将失控的神情藏匿于臂弯之间,冰凉的触感印上额头,却丝毫无法冷却脸颊耳根不断升腾的灼热。

她的心神始终无法平静,每一次俯身叩拜,身旁的身影总会看似无意地提供一个借力点,天衣无缝,精准地落在她最需要的时刻。

祝文冗长,裴照野垂着眼,听着那些古老的词句,唱喏声像是隔着一层水膜。

反倒身旁那人,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沉稳的呼吸,一声声攀进她的感知里,细细密密地爬上她的脊背,渗入她的心湖深处,她甚至不敢再往身侧投去一丝目光。

将萧允贞的名字记入裴氏族谱时,裴娴极力稳住情绪,还是忍不住颊边的笑意,她双手发颤,将象征皇室的金印盖在族谱之上。

太常礼官见状高唱:“礼成——”

裴照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在青梧的搀扶下,重新坐回轮椅。她指尖冰凉,心跳却失了章法,在胸腔里撞得又急又重。她被推出祠堂时,外面天光大盛,却刺得她眼睛发涩,心底似暴雨初歇,万物寂静,阵阵回响,嗡鸣不休,震颤不止。

移步喜堂,设在静思斋东侧新辟出的院落,早已装饰得喜庆奢华,红烛高烧,锦帐绣帷,地面铺设厚软红毯。

院内挤满了前来观礼的皇亲贵胄、高官及其男眷,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笑语喧阗。

楚王正君王攸然一身藕荷色暗花缎面礼袍,气质清华出尘,正含笑与几位宗室男眷低声言语,目光不时扫过全场,确保细节妥帖。见新人将至,他稍作颔首,身旁侍立的宫人便悄然示意执事人等各就各位。

新房内,红烛摇曳,暖香馥郁袭人。一切陈设精致考究,紫檀木千工拔步床上悬着百女千孙帐,铺着大红鸳鸯戏水锦被,桌上陈列着象征吉祥的子孙饽饽、长寿面、以及那对用红丝线系着的匏瓜卺杯。

喜郎满面堆笑,嗓音清亮地唱着一连串的吉祥话。

太常礼官高唱:“行合卺礼——”

内侍应声上前,奉上匏瓜剖成的两瓣酒盏,以红绳相连,盏中琥珀酒液荡漾,散发出浓郁酒香。

按礼,新婚妻夫需各执一瓣,同时饮尽盏中酒,象征同甘共苦,合二为一,自此一体。

裴照野重伤未愈,心肺皆弱,本不宜饮酒。王攸然虑及其身体,提前一日特意吩咐下来,命内侍另备好一盏以温蜜水代酒的匏杯,用上等蜂浆兑了温补的枣汤,正欲呈至她面前。

裴照野却微微摇首,目光落向那盏真正的合卺酒,抬手意欲取过。她心知此礼象征意义重大,不愿因己身之故显得特殊,更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损了这场婚礼的圆满。

萧允贞眸光微动,并未立刻出言阻止,只静静看着,眼底神色难辨。

他已端起自己那一份酒,凤眸隔着薄纱斜睨过来,唇角噙着笑意:“裴娘子,请?”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满室寂静。

裴照野沉默片刻,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及那冰冷滑腻的匏瓜杯壁。

就在此时,萧允贞端着酒杯的手腕一颤,些许清冽酒液洒了出来,溅湿了他朱红袖口上那枝金线绣的缠枝牡丹。

“哎呀,”他轻呼一声,蹙起精心描画过的眉,语气娇嗔,“这匏杯怎的如此滑手?真是扫兴。”

一旁侍立的内侍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欲擦拭。

不待萧允贞再开口,一直静立旁侧的王攸然温声出言,解围道:“匏器质朴,确有时不趁手。合卺之礼,贵在妻夫同心之意,诚心天地可鉴,倒不必全然拘泥于古器。”

他说话时语调柔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沉稳气度,他侧过身去,转向侍从,“去将备好的那对白玉合欢杯取来,酒液也换过,莫误了吉时。”

内侍闻言,如蒙大赦,迅速应声而去。片刻后便捧上一对雕琢着合欢花纹样的白玉杯。

裴照野接过那只白玉杯,指尖触及杯壁,果是温热的。她见杯中液体清亮,嗅之并无辛辣酒气,反有一股蜂蜜枣膏的清甜味道。她抬起眼眸,对着王攸然的方向颔首,以示谢意,这才看向近在咫尺的萧允贞。

他正端起另一只玉杯,冲她挑眉一笑,眼神狡黠灵动。他率先举杯,手臂绕过她的臂弯。

裴照野沉默着,依样抬起手臂。

两人手臂交缠,将白玉杯凑近唇边。

她饮下杯中温热的参汤蜜水,一股暖流滑入喉咙,熨帖过不适的肺腑。

萧允贞也仰头,将自己杯中物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笑道:“礼成。”

喜郎如释重负,脸上笑开了花,连忙高声唱和:“合卺礼成——祝郡君殿下与裴宗主琴瑟和鸣,永缔良缘,瓜瓞绵绵,白头偕老!”

乐声再起,欢呼如潮。观礼的众人纷纷上前道贺,笑语喧哗瞬间盈满洞房,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楚王萧允仪率先上前,温言笑道:“贞儿、含章,今日礼成,你二人便是真正的妻夫了。望你们日后相互扶持,恩爱不移。”

她看向裴照野苍白但难掩喜气的面容,又添一句,“含章今日气色甚好,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

楚王身侧的王攸然亦微笑着上前一步,以表皇室内眷祝福,“贞儿与裴娘子天作之合,攸然备了些薄礼,已交由府上管事。”

裴照野微微欠身:“多谢楚王殿下,多谢王君厚意,照野感念于心。”

“含章,恭喜恭喜呀!”见这边寒暄毕了,杨离着一身簇新的圆领袍,大步走来,“总算盼着你成亲了,看你还敢不敢乱来,往后可有人管着你了。”

她说着,收敛了几分,又朝萧允贞行礼,“郡君殿下,我这妹妹性子闷,总认死理,往后还请您多担待,多费心了。”

萧允贞眸光微转,落在杨离身上,声音透过薄纱传出,“杨将军不必多礼,我瞧着,以含章娘子这性子,日后谁管着谁,还未可知呢。”

他冷笑一声,侧首瞥了一眼轮椅中的裴照野。

此言一出,周遭几位男眷都掩袖低笑起来。杨离先是一愣,随即跟着笑起来,冲裴照野挤了挤眼:“哎呀,这叫我以后哪敢惹含章娘子不快,你可是有七殿下撑腰呢!”

裴照野面上微热,只得低下头笑了笑,仍是不敢看萧允贞。

五姨母裴清涟也携着裴敏之、裴玉之上前。裴清涟神色激动,眼圈微红,向萧允贞行了一礼,拉着裴照野的手连声道:“好、好,姪儿今日大喜,姐姐和姐夫在天之灵,也必是欣慰的。”

裴敏之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崭新锦袍衬得她精神不少,她跟着母亲行礼,声音响亮:“姐姐,姐夫,恭喜大婚!”

裴玉之身着浅碧春衫,面色微红,安静地跟在姐姐身后行礼,声音轻柔:“祝殿下、含章姐姐永结同心。”

裴照野目光温和地看向她们,轻轻点头:“多谢诸位。”

此时,卢桓带着卢珺,卫长明也随在其父陆怀瑜身边,一同上前道贺。

卢珺今日避开朱红,着了金橘锦袍,眉眼间的骄矜之色却丝毫不减,他依礼祝贺,目光与裴敏之短暂相接,又迅速各自分开,一个挑眉,一个扭头,耳根却都悄悄红了。

卫长明则与裴玉之站得近些,两人相视一笑,虽未多言。卫长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锦囊,递给裴玉之,低声叙了几句。裴玉之接过,脸颊飞红,珍重地收入袖中,轻声道谢。

寒暄片刻,鸿胪寺少卿郑文姝含笑上前。她与裴照野父亲杨青绮是远房表亲,亦是郑匀亭不出五服的堂姐。

“含章表妹,恭喜。”她递上一份礼单,长叹一声,犹豫道,“匀亭堂弟今日不便前来,特托我转达祝贺之意。他愿你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裴照野接过礼单,颔首道:“多谢文姝表姐,也请代我多谢郑公子美意。”

喧嚣贺声中,裴照野坐于轮椅上,置身其间,接受着各式各样的祝福,看着眼前一张张或亲近、或陌生的笑靥,身心虽俱疲,心底却有暖意流淌。

萧允贞始终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处,周旋于众人之间,言笑晏晏,应对自如,既不**份,又全了礼数。

不知过去多久,喧闹的人群终是渐渐散去。

喜郎与宫人行过礼后,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合上了房门。

[害羞]你们老儒心动的点是真的很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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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槎枿千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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