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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呦呦鹿鸣(八)

寂静持续了足足三四息,片刻之后,赞叹之声方才响起。

“精妙绝伦!”王砚书第一个出声,眼中满是激动,“殿下,阿兄,此舞此曲,柔刚并济,当真令人心潮澎湃!”

萧允贞也抚掌笑道:“姐姐风采不减当年,姐夫琴技更臻化境,剑光琴韵,两皆绝尘,如山水互答,日月同辉,今日得见,实在幸甚。”

裴照野亦缓缓拊掌,郑重躬身一礼:“殿下柔刚并济,王君琴音通神。照野今日得见,方知礼乐之教非虚言也,受益匪浅,铭感五内。”

萧允仪收剑入鞘,接过侍从递上的巾帕拭了拭额角,笑道:“诸位实在过誉,不过是偶发闲兴,贻笑方家。”

她回到主位坐下,王攸然也已回到她身侧,替她奉上一盏温茶,二人相视一笑,其间温情,自在不言中。

经此一出,席间气氛达到顶点,愈发融洽亲厚,侍从悄步上前,换上新沏的顾渚紫笋。

几人又闲话片刻,品尝了些特意熬煮的莲子羹与茯苓糕,窗外夜色已深,幕上星子渐次明亮。

萧允贞以袖掩唇,又打了个呵欠,这次连眼尾都染上了倦红,那股慵懒乏力的感觉几乎要满溢出来。

裴照野转眸看他,低声问道:“殿下,可要先去偏殿歇息片刻?”

“哪有那么娇贵。”萧允贞斜睨她一眼,“不过是有些乏了。”

萧允仪与王攸然交换了一个眼神,王攸然笑了笑,温言道:“春深易倦,时辰也不早了,贞儿瞧着是真乏了。裴娘子连日劳神,想必也需静养服药,早些歇息。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来日方长,相聚的日子还多着。”

萧允仪从善如流地接应,点头道:“也好。来人,去将备好的礼取来。”

片刻后,府内侍从捧上两个锦盒。一盒是予裴照野的,内有一套前朝孤本碑帖、一方歙砚并几只上党松烟墨。另一盒则是予裴敏之的,是几样上好的湖笔、易水墨、蜀郡麻纸并一方小巧的玉质私印,印钮刻着裴字,显是考虑到她若入仕,文房用具及印信皆需配得上身份。

“一点心意,贺你们新起之喜。”

裴照野与裴敏之皆躬身,郑重谢过。

众人起身告辞,萧允仪与王攸然亲自送至轩亭门口。

夜色已浓,楚王府内苑灯火渐次稀疏,廊下风灯在夜风中摇曳,在地上投下长长短短的光影。

步下曲廊,一路向府门外等候的马车行去,裴敏之仍沉浸在巨大的激动与恍惚之中,她紧紧怀抱着那只锦盒,步履似踏在云端。

楚王妻夫止步于轩亭,相送之责便落到了王砚书肩上。她快走几步,与裴敏之并肩,眉眼带笑,低声与她说着什么。一面为众人引路,一面又细心提醒诸位留意台阶。

廊灯暖光映在王砚书明媚的笑靥上,直至车前,她方才停下脚步,眼波流向一旁的裴照野,那目光倏忽一触便收了回来,轻声道:“七殿下、裴娘子,还有敏之,我就送到此处啦,就此别过,诸位路上当心。”

几人别过后,萧允贞似乎真的倦极了,上马车时,脚步都有些虚浮,几乎是倚靠着青梧的搀扶,一入车厢便软软靠倒在锦垫上,闭目不语。

马车辘辘,驶出永兴坊。裴照野坐在他身侧,萧允贞温热的手寻了过来,扣住她微凉的十指。

她侧过头,见萧允贞已紧紧挨靠在她肩上,将半身重量都倚赖过来,声音含混不清,嘟哝道:“裴含章……”

他手心潮热,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比平日似乎要高一些。

裴照野任他握着,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省力些。指尖在他微热的掌心里一动,终是没有抽开,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今日姐姐的剑……姐夫的琴……”他声音越来越低,渐次消散在车厢的昏暗中,“当真是极好的,我也曾想……”

裴照野等着下文,他却再无后话,脑袋一歪,沉沉靠在她右肩上,彻底睡去。呼吸均匀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她身体一僵,又生怕惊动他,便分毫未动。她垂下眼眸,看着肩头那颗鸦发如云的脑袋,窗外流转的暮色不断落在他精致的侧脸上。

她想起宴席上他几乎未动筷箸,想起他那异于平常的惫懒,心中那丝模糊的疑虑,被这夜风一吹,悄然浮起,又缓缓沉下。

许久,她极轻地吁出一口气,任由萧允贞的温度持续传递过来。

马车穿过暮色四合的长安街巷,向着崇仁坊深处,缓缓行去。

-

回到静思斋时,夜已深沉,廊下值夜的护卫无声行礼,马车在二门内停稳,青梧上前轻轻打开车门。

车内,萧允贞依旧靠着裴照野的肩头,睡得人事不知。裴照野的右肩早已被他压得酸麻,却因怕惊扰他而一路未动。

“殿下,”她不得不稍稍提高声音,并用未受制的左手推了推他的手臂,“醒醒,到家了。”

萧允贞长睫颤动,含糊地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凤眸里水雾迷蒙,映着车内昏暗的灯光,满是懵懂的惺忪。他下意识蹭了蹭她肩头的衣料,似乎还想寻回方才的依赖感。

“什么时辰了?”他声音含混,睡意浓重,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裴照野维持着姿势不动,温声道,“亥时正了,该下车了。”

青梧已备好脚踏,伸手搀扶。萧允贞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揉了揉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尾沁出些生理性的泪花。他扶着青梧的手下了车,夜风一吹,似乎清醒了些许,但整个人仍笼在一股懒洋洋的倦怠当中。

他站在原地,看着青梧和另一名内侍小心地将裴照野搀扶到轮椅上坐好,又为她膝上覆好薄毯,待轮椅推至身前,他又伸出手,指尖勾住裴照野披帛的一角,步履虚浮地跟着向内行去。

直至轮椅停在内室榻前,萧允贞都一直安静地跟在旁边,未曾多言,只是偶尔掩口打个小小的呵欠。

“殿下,”裴照野再次轻声唤他,“可以安歇了。”

萧允贞含糊地应了一声,这才松开她的披帛,自行解了外袍玉带,任由上前伺候的侍从接去。他只着一身素软绫缎中衣,便歪倒在榻上,扯过锦被裹住自己,面朝里蜷缩起来,含糊嘟囔道:“都退下吧,不必伺候了……”

声音渐低,话音刚落,呼吸便又变得均匀绵长起来。

青梧看向裴照野,见她颔首,方才领着众人悄声退了出去,轻轻合上房门。

裴照野自己推动轮椅,行至榻边,静静看着他。

萧允贞睡颜恬静,只盖了薄薄一层锦被,一段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腕骨玲珑,指尖松拢。

她又想起这几日,他似乎总是恹恹的,午后常倚在窗边的贵君榻上小憩,有时看着书卷,看着看着便睡着了。为合他口味,府中新聘了江南厨子,问他手艺如何,他也只懒懒答一句“还好”,半点不见往日对吃食的挑剔兴致。

同房至今不过八日,她虽于此道生疏,却也知晓,绝无可能如此之早便有迹可循。且他身体素来强健,底子极好,不应无故如此倦怠。

她心中疑虑盘旋,虽觉大概率是自己多虑,但终究牵扯到他身体,裴照野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推动轮椅,行至门边,低声唤了值夜的内侍。

“去,”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惊扰榻上之人,“悄声请宋医生过来一趟,就说我晚间有些心悸,请她来看看,莫要惊动旁人。”

约莫一刻钟后,宋慈便提着药箱匆匆而来,发髻微松,显是已歇下又被唤起。她步入内室,低声问道:“了了,有何处不适?”

裴照野示意她到外间说话,云母屏风已隔出一方小小空间,她斟字酌句一番,缓缓道:“劳元心老师深夜前来,并非我身有不适。是殿下他近日似乎格外倦怠,晚宴上亦食欲不振,我有些忧心。”

宋慈闻言,神色稍松,点了点头:“原是为了这个,我观殿下气色,倒无大碍。今日宴饮劳神,倦怠些也是常情。”

“并非只是今日,”裴照野摇摇头,指尖摩挲着轮椅扶手,“这几日,他总提不起精神,食量也较往日少了些。”

宋慈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我为他请一脉便知。殿下若已睡熟,只需搭一搭寸关尺,应当不会惊扰。”

两人重回内室,萧允贞依旧睡得沉,对周遭动静毫无所觉。宋慈在榻边绣墩上坐下,三指轻轻搭上他露在锦被外的手腕。

室内极静,裴照野屏息瞧着,目光落在宋慈凝神诊脉的手指上,又移向萧允贞安然沉睡的面容。

良久,宋慈缓缓收回手,又翻了翻萧允贞眼睑查看,掖好被角,这才站起身,示意裴照野到外间。

“脉象确有些细滑无力,但观其色、察其神,反倒……”宋慈顿了顿,斟酌道,“似有些心肝火旺,像是体内有热,遇天时引动。想来是最近思虑过重,气血稍亏,加之殿下年少体健,阳气本就旺盛,如今初夏时节,天气渐热,阳气不得升发所致。出现食欲减退、精神倦怠、嗜睡畏热的情形,也是正常的。”

裴照野仔细听着,问道:“您的意思是,殿下只是苦夏?”

“大抵如此,”宋慈颔首,“有些人体质如此,每逢春夏之交,便易有此症。殿下金尊玉贵,肌肤娇嫩,内里阳气又盛,比常人更畏热些也是常理,想来他往年入夏后,也应常有类似情形,只是今年因婚事和你伤病之事,格外劳累,所以症状明显了些。”

裴照野闻言,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仍未舒展:“当真无碍?是否需要用药调理?”

宋慈摇摇头,应道:“只需饮食稍加调理,多用些清淡甘凉之物,如绿豆汤、莲子羹、瓜果之类,避免油腻炙烤。居处保持通风凉爽,心境宜静,避免烦扰。待适应了暑气,便会慢慢好转。”

裴照野心中那块石头总算落地,轻轻吁出一口气:“原是我多虑了。”

宋慈看着她明显放松下来的神色,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下来:“你关心则乱,亦是常情。殿下年纪轻,底子好,些许季节不适,也是无碍的。”

她略一思忖,又道:“十日后我再来请一次脉,以安你心。”

“有劳元心老师。”裴照野沉吟片刻,终是点头,躬下身道谢。

送走宋慈,裴照野自行梳洗更衣,动作放得极轻,待她躺上榻时,身侧的萧允贞似有所觉,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向她,手臂搭了过来,寻到她的手握住,咕哝了一句模糊的梦呓,又沉沉睡去。

他的掌心依旧带着些潮热,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裴照野没有挣开,任由他握着。

窗外月色如水,透过窗棂洒入室内,在地面铺开一片清辉。偶有微风拂过新栽的翠竹,沙沙作响。

她侧躺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想起方才元心老师的话,暗自失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疑神疑鬼。

原来殿下这样任性妄为的一个人,也会被时令所困,会因天气炎热而打不起精神,贪凉嗜睡。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她付出良多,她却因伤病之故,未能好好关怀过他,甚至连他苦夏的体质,都未能及早察觉。

裴照野动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指,反手将他的指尖轻轻拢入掌心。她阖上眼,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竟也生出几分宁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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