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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呼我谪仙人(一)

五月初二,晨光熹微,蝉声初噪。

甫一睁眼,便觉空气中已漫开一层燠热,各家檐下悬起艾草。

静思斋内,已换了陈设,簟席新换,以细篾青丝编就,触体生凉。窗扉半开,垂着薄如蝉翼的碧色轻纱,滤去日渐灼热的日光。廊下多了一尊鎏金冰鉴,内贮冬日藏冰,丝丝白汽氤氲而出。

案头越窑青瓷中,以清水养着几枚新摘的白玉菖蒲,气息微苦,混着冰鉴散出的凉意,倒也提神醒脾。

裴照野醒得比平日略早些,她侧过脸,身旁的萧允贞仍沉睡着,墨发铺了满枕,呼吸略显绵重。昨夜他依旧睡得不安稳,后半夜蹬开了锦被,中衣襟口散开,露出一段细腻似玉的锁骨,大婚那夜情动时留下的痕迹已不见踪迹。

她看了他片刻,才轻手轻脚起身,尽量不惊动他。

青梧听得内间响动,悄声进来伺候梳洗,低声道:“娘子,按您的吩咐,小厨房已备下了冰雪冷元子、绿豆甘草汤,还新制了薄荷蜂蜜糕,冰鉴里也镇着新熬的乌梅饮子,都是按宋医生吩咐,性凉平和,祛暑生津的,预备着殿下起身后用。”

裴照野颔首,看向窗外庭院,几名仆役正忙着悬挂五色丝绦、新采的蒲艾,问道:“问过楚王府派下的人手了吗,殿下往年夏日,是如何避暑的?”

青梧一边为她绾发,一边细细回想:“听几位哥哥说,夏日多用玉簟、鲛绡帐,殿下尤爱饮冰镇的乳酪蔗浆,且畏蚊蚋,熏香里必添大量艾草、香茅。去岁夏日,殿下多半时日都宿在骊山别苑的温汤殿,那里地气清凉……”

他说至此,顿了顿,小心觑了裴照野一眼,“今岁不同往日,殿下既常住在此,一应避暑之物,奴已命人加紧备办,绝不会委屈了殿下。”

“嗯。”裴照野淡淡应了一声,心下却已辗转几回。她昨日便吩咐下去,一应饮食皆需清淡,多用瓜果、绿豆、莲子等物,冰鉴亦不可直接置于室内,只放在帘外廊下,让凉气徐徐渗入即可。只是萧允贞畏热又挑剔的性子,这般安排,也不知能让他舒坦几分。

她这裴府虽经扩建修缮,到底比不得皇家别苑得天独厚,更无天然温汤可驱暑热。殿下肯屈尊在此,已是难得,若连暑热都难以舒缓,于情于理,她都难辞其咎。

用过早膳,服下汤药,裴照野便命人将书案移至窗边透风处,膝上搭一条云水绡。墨已研浓,她略一沉吟,于案上铺开薛涛笺。

听闻蜀中有一乐籍娘子,名曰薛涛,表字洪度。此女虽身在教坊,却诗才卓绝,清傲疏狂,名动锦官城。其所作小诗,情致婉转,辞采秀美,常于宴席上被诸贵女索求传唱。

然洪度娘子心气颇高,不耐寻常纸张粗大拙陋,便自出机杼,取浣花溪水,采木芙蓉皮,融芙蓉花汁,亲手染制出十色小幅笺纸,其上常暗提松花纹样,精巧无比,专以录其清词丽句。蜀中纸贵,此笺一出,世称薛涛笺或松花笺,文人墨客、世家贵女皆以得此红笺为风雅之事,其身价亦是非同一般。

前日楚王家宴提及那事,兵部库部,掌军械库藏、核验簿书,职位虽低,却关乎军资命脉,是个能磨砺人、也能窥见不少关窍的位置。将敏之塞进去,既全了提拔族妹的名声,亦能在兵部埋下一枚棋子,若敏之确有能耐,与卢氏的婚事也就不远了。

然此事成与不成,在裴敏之这块顽铁,得在冬季铨选之前,将她打磨出些许光亮,判文写作,乃是铨选重中之重,非一日之功。她如今精力不济,绝无可能亲自督导,唯有借力。

她思虑一番,执起笔尖,字字恭谨——

学生照野顿首,再拜奉书封师尊前:

久疏问候,然师之教诲,未尝一日或忘。今修书叨扰,实为舍妹敏之之前程,心有惶惶,不得不冒昧陈情于师座之下。

学生卧病经月,朽木难雕,有负师恩,愧怍无地。然每忆昔年馆中,承蒙恩师耳提面命,训诲谆谆,未尝不感激涕零,思之怅然。

舍妹敏之,资质顽钝,性浮气躁,蒙老师不弃,严加管束,近来稍知收敛,略见寸进,此皆师之化雨春风所致,照野与裴氏一门,感念莫名。

写至此,她稍作停顿,腕间微酸,闭目缓了一息,方继续写道:

今偶得一机缘,或可试兵部库部主事一职。此职虽微,掌军械库藏簿书核验,琐碎繁杂,然正需耐得住性子、心细如发之人历练打磨,于敏之而言,亦是踏入仕途、知晓实务之良机。然冬集在迩,其书判一道尤为稚嫩,文理疏浅,格式章程更是不通。学生卧病已久,精力不济,实无力亲导,思之每每焦灼,五内如焚。

思来天下,能化腐朽为神奇,点顽石成美玉者,唯恩师一人耳。故学生斗胆,泣血恳请老师,念在昔日师生情分,再施造化之手,于百忙之中费心督导旬日,于书判写作、铨选应对之要诀,严加训导,助其渡过此关。此番恩情,照野与裴氏满门,必当铭感五内,永志不忘。

信末,她笔锋一转,另起一行,添上几句闲笔:

另,学生日前偶得前朝《快雪时晴帖》摹本一卷,纸质古雅,墨色苍润,笔意虽不及右军神韵之万一,然风骨犹存,或可一观。知老师素来心念此物,遍寻不得,学生不敢专美,谨奉于师座清赏,唯望能博师一笑,稍解案牍劳形之乏。

这卷摹本,是终南山一事时,楚王赔礼之物,她一见便知绝非寻常坊间摹本,观其用纸、装裱及笔触间的气韵,极可能出自宫内精于摹拓的匠人之手,几可乱真。封时贤嗜书如命,尤爱收集前朝名家法帖,对此帖渴慕已久,她投其所好,这份礼,远比千金更重。

待墨迹干透,她将信笺仔细折好,仔细封入函中,又以火漆缄口,印上私章。

“青梧,”她这才启唇唤道,“立刻遣稳妥之人,将这封信,并书房里那卷用锦囊装好的法帖,亲自送至封老师府上,面呈封师,务必恭敬。”

青梧双手接过,应声而去。

处理完此事,她胸中一口气稍松,却另有一事亟待解决。她呷了口热茶,又取过一张素帖,写下几行字,交给一旁侍立的福安:“按这个单子,去库房支取二百两银子,封好送来。”

福安略看一眼,却不敢多问,忙躬身退下。

不过一盏茶功夫,银两已用红绸包裹妥当,送至案前。裴照野看也未看,只点了点头。

此时,外间传来通传,五姨母裴清涟已至府中。

她特意穿了身簇新的深青色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素银簪子,脚步却略显急促,额角细汗也顾不上擦,眉眼间惶惑不已又难掩激动。

“姪儿今日气色瞧着好些了,”裴清涟由仆妇引着,步至中堂,见裴照野已端坐主位,忙上前行礼,“不知姪儿有何吩咐?”

裴照野并未立刻让她入座,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才淡淡道:“五姨母,坐吧。青梧,看茶。”

裴清涟应声,半挨着绣墩边缘坐下,双手紧紧攥着帕子。

待青梧上了茶,裴照野方缓缓开口,“前日,我带敏之去了楚王府家宴,敏之的机缘,想必她已同姨母说了。”

裴清涟挺直了背脊,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是、是,敏之回来同我说了,多得姪儿提携,这丫头哪有这样大的颜面,竟能得见天家贵胄……她、她没失礼吧?”

“楚王殿下与王君宽厚,并未怪罪。”裴照野语气平淡,指节在案上轻轻一叩,“席间,楚王殿下提及,兵部驾部司下辖的库部,近日恰有一主事缺员。”

裴清涟嘴唇哆嗦了几下,没敢出声,愣愣看着裴照野。

自那日家宴归来,女儿敏之激动难抑,已将楚王殿下的话原原本本告知了她。这突如其来的机遇,让她一连两日都如同踩在云端,又恐只是一场幻梦。

“殿下觉着敏之年轻,或可去历练一番。”裴照野继续道,“兵部库部主事,虽只是从八品下的微末之职,却是敏之踏入仕途的第一步,至关重要。铨选在即,书判一道,是其能否过关的关键。”

“然则,姨母需知,吏部冬集之期在十月,距今不过五月。敏之的书判若不能在冬集投状时便显出众,即便得了机缘,也难在明春三铨中过关。这旬日之训,关乎她能否在十月前打好根基,一刻也耽误不得。”

“姪儿!这、这……”裴清涟站起身,衣袖差点带翻茶盏,她声音抖得厉害,“这真是天大的恩典!敏之她……她定会刻苦用功,绝不辜负殿下和姪儿的期望!”

“期望不是空口说出来的,”裴照野抬手向下微微一压,打断她,声音微沉,“坐。”

裴清涟讪讪坐下,双手紧抓着膝上布料。

“我已修书一封,请托封老师,未来旬日内,对敏之的书判写作,严加督导。”裴照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封老师的性子,您是见识过的,最是严苛不过。然封老师学究天人,能得她指点,是敏之几世修来的造化。”

她身体前倾,更加严肃道:“今日请姨母过来,便是要当面交代于您。此事关乎敏之前程,更关乎我河东裴氏的门楣声誉。”

“未来这旬日,乃至铨选之前,姨母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务必督促敏之,抛却一切杂念,全心听从封师教导。一应起居用度,侍奉封师左右,不得有丝毫怠慢,封师但有吩咐,无论巨细,皆需第一时间办妥,绝不可出半分差错。你需得督促敏之,听得进训诫,吃得了苦头,若敢有半分懈怠、怨怼,或是失了礼数,惹封师不悦……”

裴照野顿了顿,沉声道:“那便不仅是前程尽毁,更是将我裴氏的脸面,连同我的颜面,一同扔在地上践踏。届时,莫怪我家法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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