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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呼我谪仙人(三)

夜色已浓,静思斋内烛影摇红。

廊外的冰鉴撤下,换了一尊青瓷瓮,内里盛着井水湃过的瓜果,清甜凉意渗透出来,驱散了几分夏夜燠热。

裴照野独坐窗下书案前,一身绫缎寝衣,外头松松罩了件薄绸半臂。墨已研浓,她却并未立刻落笔,指尖抵着额角,眸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微微出神。

案头堆着几封白日里未及回复的书信。最上头一封,是河中府别驾写来的问候函,金花笺子,字迹工整,言辞恭谨。信中尽显殷勤,详细问候她的伤势恢复,絮絮说了许多故乡风物,道是今岁风调雨顺,龙门桃花开得极盛,倘若得暇,能回去看看。末了,笔锋一转,语气愈发恭敬感念,隐约提及今岁漕运事务繁杂,盼她能予些指点,言道她荣膺驸马都尉、加授银青光禄大夫,实乃河东裴氏满门之荣光,阖郡士绅皆与有荣焉,日后府中若有任何事宜,但凭吩咐,河中府上下定当竭力效劳。

她指腹捻着纸张,心下明了,笑了一声,问候探病,河东老家地方官见她如今声势不同往日,圣眷正隆,急急忙忙递来投诚帖、效忠书的模样真是滑稽可笑。

看着这些人前倨后恭的嘴脸,她心底泛起一股辛辣的畅快。

自母亲过世,她缠绵病榻以来,门前车马稀落,故交旧识也多避嫌观望,只怕沾上她这具晦气的病骨。如今一道圣旨,恩赏加身,那些风向倒是立即转了,往后那些逢迎巴结,只怕要如潮水般涌来了。

人心凉薄,不过如此,却也正合她意。

裴照野轻轻吁出一口气,提笔蘸墨,准备回信。信才写至一半,珠帘便哗啦一响。

她笔尖一顿,却未曾抬头。想也知道是谁,能不经通传便直入内室的,除却那人,再无其她。

萧允贞披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墨发半干,松松挽就,几缕发丝黏在颈侧,显是刚沐浴过,只着一件薄薄的碧色中衣,领口随意敞着,径直而来。

他亲自端了只白瓷小盏,将那盏冰糖炖梨汤放在她手边不远处。

“青梧说你白日里有些咳嗽,”他哑着嗓音懒懒道,又偏过头,看向她案头那些摊开的信函,眉头蹙了一下,“时辰不早了,还不歇息?”

裴照野这才搁下笔,抬眸看他。烛光下,他眉眼间倦意明显,眼尾泛着浅浅的红,一副被暑热磋磨得没了脾气的模样,偏偏还要强打着精神过来管束她。

“还有些书信待回,劳殿下费心了。”

“知道我费心就好,这汤里搁了川贝,宋医生先前说的,对你咳症有益。”萧允贞轻哼一声,视线飘开,回头朝外间扬声道,“都拿进来吧。”

话音落下,两名内侍低着头,捧着东西悄步而入。

一人手里端着一只琉璃小碗,内里盛着酥酪,上头浇了厚厚一层蜜浆,并几枚渍得透亮的樱桃,一看便是按着他口味来的消暑甜羹。

另一人则抱着一个不小的竹编笸箩,里头堆满了各色丝线、金银锞子、小剪子、量尺等物,最上头还搁着几块色泽鲜亮的锦缎边角料。

待东西放下,萧允贞便挥挥手,二人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了出去,将珠帘重新拢好。

萧允贞自顾自地走到窗下的贵君榻边,将那笸箩搬到榻上小几,自己则歪靠上去,曲起一条腿,就着烛火,拈起针线,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摆弄那些五色丝线。

他手指生得好看,指节明晰,指尖透着健康的藕色,捏着那枚细小的银针时,却显出几分与平日骄矜气质全然不符的笨拙生疏。针尖时不时便刺偏了,或是丝线绞缠在一起,解也解不开。他倒也不恼,只蹙着眉,耐着性子一点点理顺,偶尔用齿尖咬一下唇,全神贯注的模样,竟透出些难得的稚气。

裴照野看了他片刻,她唇角弯起,重新执起笔,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状若随意地开口:“殿下要赏臣的节礼,这是不必藏了?”

萧允贞穿针的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活计,抬起头来,凤眸眯起,横她一眼:“你都瞧见了,还有什么好藏的。裴含章,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你是嫌我烦了,想将我一个人扔那院里是么,我偏不如你的意。”

“就是叫你瞧见又如何?我萧允贞亲手所制,赏你便是赐你的福气,谅你也不敢不收。”

“殿下厚爱,臣自然不敢。”裴照野笔下不停,笑着应道。

她忽地想起什么,待笔下正写着的字迹收锋,她将笔搁回山字笔格,信纸挪到一旁晾着墨迹,这才侧过身看向他,“听闻殿下午后取用了金疮药,手伤着了?让臣瞧瞧可好?”

萧允贞正跟一根朱红丝线较劲,闻言动作一顿,赶忙将左手伸到她眼前,指尖翘起,食指指腹上缠着一小圈细白布条。其余指甲素净,泛着健康的珠贝光泽,修剪得圆润整齐,不见半分往日艳色。

他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瞅着她,“裴娘子眼观六路,连我取用什么药都清清楚楚,你担心我呀?”

他的手腕就悬在她面前,一副任其查看的模样,甚至还将受伤的食指往前递了递。

“自然担心,便派府中下人多看着殿下些。”裴照野轻轻托住他手腕,却是一顿。她抬起眼,略显诧异地看向他:“殿下近来……似乎未染蔻丹?”

她记得清楚,初见殿下时,便十指蔻丹鲜妍,平日里常随心情与时令更换颜色,正红朱砂、暖红石榴,甚至靡丽的青黑螺子黛,衬得他一手肌肤白皙夺目,一度成为京中郎君争相效仿的风尚。如今那指甲却干干净净,未施半点丹蔻。

“染它做什么?”萧允贞笑了笑,将手指舒展开,在她跟前翻转几下,故意将指尖凑近她鼻尖,“你闻闻。”

裴照野下意识嗅了嗅,从那干净的指尖嗅到一丝清苦的药草气息,同她每日用的药浴和熏香味道一致。这味道日日萦绕其身,本是寻常,此刻却从他指尖袭来,混有他的体温,钻入她的感官,竟让她心头无端漏跳了一拍。

他瞧见她细微的反应,得逞似的笑起来,“那些花汁子颜色虽鲜亮,味道却甜腻腻的,冲鼻子。若是要染蔻丹,就把这味儿盖住了。”

他顿了顿,理直气壮道:“我如今就爱闻这个,清清苦苦的,倒比什么花香果甜都来得醒神提气。”

裴照野悸动不已,睫羽轻颤,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直白灼人的视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包扎之处,看向那雪白布条,边缘还隐隐渗着一点鲜红的血珠,瞧着像是新伤叠旧伤,低声问道:“看着伤得不轻,怎么弄的?”

“还能怎么弄的?”萧允贞哼笑一声,颇有几分得意,右手拿起那枚细小的银针在她眼前晃了晃,“这刁钻东西,跟长了脚似的,专往肉里钻,比乐舞麻烦多了。但我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裴照野看着他神采飞扬,等着她夸赞的模样,再看看那渗出血迹的指尖,心下又是好笑又是酸涩。她叹了口气,指尖碰了碰布条边缘:“是,殿下心志之坚,我早已深知。只是这伤口若处理不当,夏日炎热,易发溃,反倒麻烦。我替殿下重新上药包过可好?”

“嗯。”萧允贞从鼻腔里逸出一声,算是应允,身体放松下来,寻了个舒服姿势倚好,唇角还噙着笑,“那你要轻点儿。”

裴照野点点头,自行推着轮椅,行至一侧矮柜前,拎出一个小巧的药箱,取来金疮药粉和干净细布,又缓缓回到他身边。

她低下头,解开已被血渍浸透少许的旧布条。伤口不大,却颇深,正在指腹柔软处,显然是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她用细布蘸了温水,轻轻拭去周围干涸血迹,撒上药粉,再用新的布条仔细缠绕包扎好。

“好了。”裴照野系好最后一个结,放开他的手,“这两日莫要沾水。”

萧允贞笑了声,就着她托起的力道,将那只刚被妥善包扎好的手往前递了半分,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唇。

“裴娘子这手法,好生熟稔呀。”他歪着头,裹着白布的指腹碰了碰她的唇珠,“日后我若再不小心伤了,是不是都该来寻你?”

裴照野面颊一红,将他的手放回榻上,偏过身去:“殿下说笑了,还是小心些,保重身体为好。”

萧允贞慢悠悠地抬起手,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包扎得整齐漂亮的布结。甚至用右手指尖轻轻弹了弹白布,唇角弯起的弧度越发明显。

“好,我听裴娘子的。”他像是终于满意了,这才放下手,慵懒地往后一靠,歪在引枕上,视线却依旧黏在裴照野身上,看着她回到书案前,重新执起笔。

裴照野不再看他,回到书案前,继续处理那封给河中府别驾的信。

室内一时只闻烛火荜拨,萧允贞也不扰她,又心不在焉地拿起针线,缝几针便要抬头瞟一眼裴照野的方向,见她始终埋首案牍,眉头便越蹙越紧。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他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活计往笸箩里一丢,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动。

裴照野笔尖一顿,抬起头。

“到底什么要紧事,值得你熬到这个时辰?”萧允贞站起身,踱到她的书案边,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伸出手,作势要抽走她手中的笔,“宋医生说的话又忘了?她前日才说,你需得静养,忌劳神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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