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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波澜动远空(四)

二人移步窗下,自有侍从上前安置棋盘,置于中间榻几上,那榻几本就为对弈、品茗等雅事所设,高度、宽度皆恰到好处。

余下的则将呈上黑白两罐玉石棋子,置于棋盘中央,裴照野常常同宋慈手谈醒神,商谈要事,侍从行径悄然无声,训练有素,显是平日里做惯了的。

未等萧允贞动作,裴照野已俯下身去,将盛着白子的棋罐移至自己面前。

弈之道,肇自上古,本于坤元,效形地德。故子分玄素,法阴阳之道。《易》曰:至哉坤元,万物资生。是故尊阴而抑阳,先地而后天:玄者为阴,为地母,位尊主静,是以先行而定规矩;素者为阳,为天父,位卑主动,故乃后应而随之。尊卑既序,坤乾乃定。故曰:阴仪主局,黑子先行。

犹弈之玄素,人世有主从,天下唯有一主,万民皆为从。家中男主称主君,皇子封号曰郡君,非其自为本体,乃明其权为主所赋,以代行治理之职,其与百官之君臣分际,终不脱主从之纲。

溯脉之始,乃上古圣母,风姓女娲。风者,地天之呼吸,万物之先声,广被寰宇,为坤元流动之象也。女娲抟土造人,其神格更与司风之神鸟凤凰合一。此神鸟之象,凰雌凤雄,尊卑有序,故以凰通皇,为万禽之首,百世之尊,故人间至尊号曰:人皇。然古之圣王,或称帝者,如黄帝姬姓。姬者,从女,乃上古母姓之至贵。合二为一,故有皇帝之称。

而皇帝称天女,正谓其承地母之尊位,执天行以施化育,统御阳动天道,其本在坤,其功显天。男子虽秉乾阳之性,其分则在辅成坤德。

是故,坤为体,乾为用;主为体,君为用。位在坤元,而功显于天。尊卑之序,体用之别,自弈枰至天下,其理一也。

“抢着执白?”萧允贞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捏起一枚光滑乌亮的黑子,在指尖转了转,凤眸斜睨过来,眼波在她脸上流转一圈,嗔怒道:“裴含章,你瞧不起谁呢?”

话音未落,他自己先绷不住,掩袖笑了起来,佯装出来的不满霎时消散,笑意涌出,得意又舒畅。

他何等聪明,岂会不知二人棋力之差,若认真对弈,自己绝无胜算。那日她在紫宸殿上执白,是为人臣女本分,她这般恪守规矩,今日仍主动居于应手之位,将先机尊位让予他,在方寸棋枰间,也予他一份温柔。

裴照野弯起眉眼微笑,知他全然明了己意,便也不多言,从容地将白子棋罐安置妥当,伸手示意,“殿下,请。”

初始十几手,皆是寻常布局。

萧允贞于棋道上不算顶尖,但自幼耳濡目染,见识过的名局不少,落子也自有章法,攻势略显跳脱,个人风格鲜明。

裴照野则以稳为主,步步为营,棋风厚重绵密,收敛了与陛下对弈时的锋芒,只求稳固,不露杀机,偶尔一两手应着。

萧允贞起初还带着几分玩闹兴致,落子颇快,但随着局势深入,棋至中盘,他渐渐察觉出不对。无论他如何落子,看似占据优势,白棋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将他汹汹攻势消弭于无形,甚至隐隐牵制着他的大龙,再布下一个更大的局,牵着他的鼻子走。

裴照野始终垂眸看着棋盘,面色平静,指尖白子落下时不见丝毫犹豫。

萧允贞需要思考的时间却愈来愈长,眉心也随之蹙起。

这感觉,不像是在对弈,倒像是让人困在她精心编织的网中,他的一切反应,都在裴含章的计算内,她早算尽了他所有可能的路径,并预留了后手,从容不迫地引导着棋局的走向。

他又落下一子,试图强行切断白棋一条大龙的归路。

裴照野执子的手落得极快,轻盈地在外围点下,让黑棋的攻势显得突兀而冒进,自身边角反而有了受困之虞。

萧允贞捏着一枚黑子,悬在半空,看了半晌棋盘,迟迟未落。他盯着棋盘,又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人沉静的面庞,忽然将棋子往罐里一扔,发出清脆声响。

他向后一靠,抱起手臂,哼道:“不下了、不下了。”

裴照野怔愣片刻,抬眸看他:“殿下?”

“还不都怪你。”萧允贞凤眸眯起,语气里满是嗔怪,“裴含章,你累不累?一颗心分成八百个窍,跟我下棋还要不停算计着到底该让几个子儿,既要让我觉得有趣,又不能赢得太明显,免得扫我兴头,是不是?”

他越说越气,鼓起腮帮,伸手越过棋盘,指尖点向她心口:“这儿,是不是还在盘算下一步、下下一步,甚至终局该如何收场,才能皆大欢喜,裴含章,你同我在一起,能不能有片刻不想这些?你真就不觉得累?我不下了!”

裴照野被他戳破心思,一时哑然。她确存相让之心,不愿在一局消遣弈棋中与他争强斗胜,更怕他输了不快,却没想到他如此敏锐。

她心下失笑,自知理亏,便将手中白子放回罐中,温声道:“是照野的不是,扫了殿下的兴致。殿下想如何下?我必当全力以赴,不再相让。”

萧允贞却不接这话,他盯着她,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少来这套,说吧,接连几日往那阴冷潮湿的兰台跑,真是去看那些发霉的旧书?我不信。你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可是见了什么人?”

该来的总会来。裴照野深知他的性子,知他必有此一问,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不瞒殿下,确是去看书,但,秘书省有两人,让我有些在意。”

“哦?”萧允贞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是那日家宴时,姐夫特意提起的那位沈非?”

“整日只知埋首故纸堆的痴人,怎么,裴娘子真去寻她论道了?”他眼尾微挑,回想了一下,实在对书痴无甚兴趣,又问道,“另一人呢?总不会又是个书呆子。”

“另一位,是校书郎诸葛鸢。”裴照野顿了顿,语气一沉,“永昌二十一年科的探花,琅琊诸葛氏之后。”

“诸葛鸢?”萧允贞似乎有点印象,指尖点着额角思索,“哦……好像听谁提起过,说是当年杏园宴的探花使,生得极好,策马游街时,惹得不少郎君倾心,不过听说她身量实在有限,也有因此望而却之的,她怎么了?”

“此人才学见识,皆属上乘,观其政论文章,锦绣犀利,胸有沟壑,绝非徒有其表之辈。”裴照野回忆起那人磨出毛边的官袍,缠着素绢的裂瓷杯,长叹一声,又道,“只是其境遇,清贫如洗,恐平日用度尚且艰难,听闻日常仅以胡饼浆水果腹。与其才学抱负相较,实在令人扼腕。如今困守兰台校书之位,只怕是,难有出头之日。”

萧允贞眯起眼,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你看中她了,想将她收归己用?琅琊诸葛氏竟没落至此了……她既中了进士,又点了校书郎,虽是小官,俸禄也不至于如此清苦吧,她家中无人打点吗?”

“这正是我疑惑之处。”裴照野点点头,又道,“诸葛一族自蜀汉后便零落,但能培养出进士,不应毫无根基,其中或有隐情。我已打算让方知白暗中详细查访一番她的情况,看看究竟困顿到何种地步,又所为何故。”

“良材美质,蒙尘可惜,陛下开馆选,求贤若渴,意在打破门第之见。朝廷取士,贵在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若能使如诸葛鸢这般寒门璞玉,官称其职,得展其才,于朝纲、于陛下圣德,皆是美事。”

萧允贞安静听完,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昨日遣开我,独自去见福婶,是为了吩咐此事?”

裴照野万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及此,呼吸一窒,脑中嗡嗡作响,血液涌上,脸颊与耳垂顷刻间烧得滚烫。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

她垂下眼睫,回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攥紧了膝上的薄毯,强作镇定道:“是……是吩咐了些旁的琐事,殿下……”

萧允贞眨了眨眼,全然没料到她是这般反应。

昨夜他确实察觉到身侧空了片刻,隐约听见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知道她是悄悄出去了,却不知具体为何。

现下看来,显然绝非只是为了安排探查诸葛鸢这般简单。

这倒勾起了萧允贞的好奇心,他向后闲闲一靠,敲了敲棋罐边缘,眯着眼在她通红的耳廓上流转,揶揄道:

“哦,旁的琐事?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背着我呀?嗯?”

裴照野脸颊上的热意未退,心中却已百转千回,既已对他立下绝不欺瞒之誓,此刻若再闪烁其词,岂非自食其言?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道:“殿下,的确还有一事,需向殿下言明,我昨夜,是去见了福婶,但与诸葛鸢无关,是……是在暗中筹备要事。”

她停顿了一下,耳根红得愈发厉害,却依旧坚持说了下去:“我打算为殿下备一份惊喜,故而这些时日,或许会有些许行踪难以时刻向殿下禀报之时。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想等一切妥当,再完整地呈于殿下面前。”

她观察着萧允贞的反应,倾身上前,靠近他一些,蹭蹭他的鼻尖,语气愈发诚恳:“如今只能告知殿下,确有此事,且需暂密。望殿下能允我这点小小的私心,好么?”

萧允贞愣了愣,极力压下唇角上扬的弧度,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流连了几圈,才慢悠悠地开口:“怪不得遮遮掩掩,原来是藏着这份心思。”

他向前倾身,越过棋盘,广袖牵起,连带着碰翻了塌上的棋罐,声音压低了些,咬着她下唇厮磨,道:“好啊,那我便等着。若这惊喜不合我心意,裴娘子,可知要受何惩罚?”

裴照野知他这是允了,心下松了大大一口气,回应着啄了他一下,接道:“若不合意,照野便任凭殿下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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