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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波澜动远空(十二)

诸葛鸢一怔,完全没料到会等来这样的回应。

裴照野语气平和如常,甚至比平日里更温和几分,又继续道:“观察入微,心细如发。你有一颗忧民之心,能窥见民生疾苦,体察下情之艰,见弊端而忧,思补救而谋,假以时日,必为我朝栋梁。”

诸葛鸢一时无措,她张了张嘴,脸颊发烫,垂首道:“特使过誉,下官只是尽分内之责……”

裴照野轻轻笑了笑,她向前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又道:

“不必谦虚,此言并非谬赞,以卿之才具,实乃当之无愧。只不过,诸葛孔目官,你看透了章程,却尚未看透人心。”

诸葛鸢彻底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她都知道?那些漏洞,是她故意留下的?

裴照野却不再就此多言,话锋一转,关切道:“听闻你现居安化门外的真元观?算算路程,每日不下二十里吧,往来衙署,怕是要耗费不少时辰精力。以往在兰台辰时衙参,你需几时动身?”

诸葛鸢尚未从方才那番话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愣了片刻,才讷讷答道:“回特使,寅正起身,卯初动身,下官早已习惯了,并不碍事。”

“习惯归习惯,”裴照野摇了摇头,“如今漕运事急,千头万绪,文书繁重,你是我倚重之人,精力当用在刀刃上,岂能白白耗费于路途奔波?”

她顿了顿,思索片刻,又道:“我在光德坊有一处闲置的小院,离此不算远,院落还算齐整,你若不嫌简陋,便搬去暂住吧,于公务也方便许多。”

诸葛鸢闻言,脑袋嗡嗡作响,那可是紧邻西市,距皇城不过数里的好地段,那边一间像样的厢房,月租没有两三贯钱是决计下不来的,每月俸禄要寄回老家两贯,余下的……

她心里飞快盘算起那点可怜的结余,越算心越沉,惶恐不安,这哪里是她能肖想的地方,她与裴特使非亲非故,入职不过三日,何德何能受此关照。她孑然一身,除了一点微末才学,再无长物,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如此青眼相加的地方,无功受禄,实在寝食难安。

思及此,诸葛鸢躬下身,坚决回拒道:“特使体恤下情,下官感激不尽。然下官入职日浅,未立寸功,实不敢受此厚待。现今居所虽路途稍远,然下官早已习惯,绝不至耽误公务,还请特使收回成命。”

“租金之事,你不必忧心。”裴照野似乎早料到她会拒绝,淡然道,“我已让府中管事核算过,每月从你俸禄中扣除五百文,交由我府中账上便是。”

五百文?

诸葛鸢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数目,在光德坊连半间厢房都租不到,莫说在光德坊,便是在崇贤坊附近,也决计租不到一间能遮风避雨的完整屋舍。

不等她细算,裴照野已继续说道:“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久无人气反倒不好。你搬去,也算是帮我看顾宅院。国事当前,一切当以公务为重,莫要再耗费于路途奔波。早日安顿下来,养足精神,更专心地处理这些文书,便是对公务最大的助力。”

“我……”

诸葛鸢喉咙发紧,心中五味杂陈,她唇瓣翕动,思绪纷乱,不知该如何回应。

值房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慌失措的呼声高低响起:

“殿下!殿下您不能直接进去啊!”

“殿下,您万万不能啊,裴特使正在处理公务……”

紧接着,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穿透门廊,兀地砸了进来。

诸葛鸢愣了愣,她从未想过男子竟可以发出这样的音色,寻常男子的声音总是轻柔温润的,怎会有这般奇异的男声,又沉又润,像是以心口作砚台,细细研磨,墨锭徐行,酥麻不已。

“让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珠帘一响,一道碧色身影杀了进来。

诸葛鸢惊得后退半步,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量高挑的年轻郎君,着一身碧色绫缎圆领窄袖袍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连脖颈都未露出多少,他包裹得密不透风,衣料却撑起一段丰润流畅的曲线,一头墨发尽数束起,眉眼秾艳,一双凤眸挑起,其间燃着灼灼火光。

诸葛鸢立即意识到,这位便是传说中的安阳郡君,裴特使的夫郎,楚王殿下的嫡亲弟弟,当朝七殿下,萧允贞。

“下官参见安阳郡君殿下。”她赶忙垂下头,躬身行礼,心中诧异不已。

不对呀,她是听闻这位郡君殿下容色极盛,性子骄纵,可不是都说他放浪形骸,离经叛道吗?更有甚者,分明还说他衣冠不整,招摇过市啊,怎会这般保守严实?

萧允贞连眼神都懒得分过去,径直几步,走到裴照野的书案前,双手撑在案沿,俯身逼近,一字一顿道:“裴、照、野。”

裴照野愣了愣,她已经太久没有被萧允贞连名带姓地喊过了,见他怒气汹汹,气得这般狠,便心虚不已,想来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可她这几日心思全扑在漕运上,实在不知是哪里惹了他不快,放缓了语气,道:“殿下,我正在议事,是有什么要事,不然晚些再……”

“呵,议事?”萧允贞侧过身去,朝着廊外扬声道,“青梧,将东西拿进来!”

话音刚落,青梧便低着头,屏住呼吸,双手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了进来,托盘正中,搁着一盏浓黑如墨的药汁。他不敢看主人家的脸色,垂着眼,呈给盛怒中的殿下。

萧允贞伸手端起那药盏,往案几上重重一磕。

一声脆响,盏中药液晃动,险些泼溅出来。吓得诸葛鸢肩膀一颤,也让垂手侍立的青梧将头埋得更低。

“议什么事,能比你的命要紧?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正午这道药,竟敢搁在这碰都不碰,一口没喝,午憩时辰越来越短,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裴含章,你今日若不把它喝了,我看谁敢再议一句!”

他像是气急了,胸膛起伏,眯起双眼,凶恶得恨不能将人拆了,吃进肚里。

原来是为这药。裴照野更是心虚不已,垂下眼去,回避开他视线,温声解释道:“殿下息怒……这药性温热,饮后易生困倦,我怕耽误了下午的公务……”

“公务、又是公务!你眼里就只有公务,什么公务能比你的命还要紧?”萧允贞往案上一拍,打断她后话,凤眸圆睁,眼尾泛起薄红,溢出水光,“觉也不睡,药也不喝,你这身子到底还要不要了?母亲将这事交给你,是信重你,不是让你拿命去填!若是连药都不按时吃,你还能撑几日,你、你……”

裴照野见他如此,生怕自己多说一个不字,那泪水便要滚落出来,她伸出手,越过案几,牵住他的袖口,低垂着眉眼服软道:“是我不好,叫殿下担心了,我知错了。”

她又抬起头,冲着萧允贞眨眨眼,道:“我现在就喝,殿下看着我喝,可好?”

诸葛鸢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这场面完全能算得上令人心惊肉跳,她若是没看错的话,裴特使这是在……撒娇?

即便早已听闻安阳郡君恣意妄为的跋扈名声,如今亲眼得见,还是吓了她一大跳,夫郎再是受宠,也当谨守本分,温顺侍奉,这才合乎常理,怎能如此颠倒坤乾。

幸好自己当初将那些高门递来的婚书全都拒了,若是一念之差,为了前程应下某户人家,娶了那般门第出身的郎君进门,她日后也要像裴特使这般,在自家夫郎面前低眉顺眼地讨饶吗?

光是想一想那场景,诸葛鸢便觉得窒息。这比案牍劳形、官场险恶,都更让她感到恐怖。

萧允贞倒是受用,让裴照野这般温言软语一哄,满身的火气泄了大半,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将药盏推了过去。

裴照野端起药碗,眉头蹙了蹙,还是屏息将那碗浓黑汁液尽数饮下。

萧允贞立即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拈起一颗蜜渍梅子,撑着桌案,将梅子塞进她口中,又接过空碗递给青梧。他心头的火气这才平息几分,终于有暇顾及旁人,便别开脸去,眯起眼,看向一旁的诸葛鸢,上下打量一番。

“你便是诸葛校书郎?”

诸葛鸢心头一紧,忙躬身应道:“是,下官正是。”

萧允贞对她生不出半分兴致,此时更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今日公务便到此为止吧,你可先退下了。”

诸葛鸢本想着时间尚早,还可再处理几摞文书,可眼下实在尴尬不已,观之此事,她往后在特使府,到底要如何自处,思来想去,还是行了一礼,转身便要退出堂中,“是,下官告退。”

“诸葛孔目官。”裴照野却在此刻开口,叫住了她。

诸葛鸢脚步一顿,回过身去:“特使还有何吩咐?”

裴照野含着那颗梅子,声音有些模糊,“方才所说搬家一事,便如此定下了。你今日便早些回去收拾,尽快搬入光德坊那处宅院,院内一应物事当是齐全的,你直接过去便是。这也算今日公务,早些安顿,便于明日理事。”

诸葛鸢此刻哪里还敢多说半个不字,她躬身行礼,深深一揖:“是,下官先行告退。”

她逃也似的,退出值房,穿过回廊,直至走出特使府所在的院落,廊下微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背后惊出一层薄汗,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值房内,裴照野含着那颗甜得发腻的蜜饯,抬眸看向萧允贞,“殿下,可消气了?”

萧允贞心头那点残存的怒气总算散去,伸出手捏了捏她脸颊,闷闷道:“裴含章,你就是想气死我。”

裴照野知晓他消气了,便玩笑道:“不敢,我还想长命百岁,陪着殿下白头呢。”

“油嘴滑舌,就会卖乖,”萧允贞嗔了一句,在她鼻尖点了点,“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不按时用药,看我怎么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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