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雾水的玄玑离开观澜楼,按时到了云阶学舍。
学舍内热闹非凡,细小的冰柱在空中四散乱飞,有几柱直直向玄玑的方向打来。
看上去唬人得紧,但对于玄玑来说算是雕虫小技,轻轻动用灵力,眨眼间冰柱便化成了水,洒到地上,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沾湿。
“算是有点长进,”玄玑并不吝啬夸奖,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积水,“但还有得练。”
“也需注意安全,勿要伤及同窗。”她补充道。
少年人喜欢把喜怒挂在脸上,印瑞阳臭着脸回到了书案旁。
玄玑立刻便知道了是谁放的冰柱,她没管那么多,只按部就班地开始授课。
这群弟子毕竟大部分都是各家精挑细选上来的,的确悟性不低,只学过一次,这次对于水汽的控制能力便比昨日好了太多。
其实也可能是今日没有蟾蜍干扰的原因……
总之大家的表现至少让玄玑没有对牛弹琴一般的绝望了。
如果范小源也能认识点字那就再好不过。
其他弟子练习法术时,玄玑也不能闲着,还得把范小源单拎出来教他识字,识字时还需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敲打开小差的人,又要盯着他们别受伤。
实在是劳心伤神。
午后来授卜卦推演课,玄玑进门见到百十个黑压压的脑袋,惊愕中又拿出通灵玉牌:“不是说弟子们都换选了吗?”
今天怎么又多了这么多人?
依然是尹月兰回复:“这些弟子见剑术人少全都选到剑术课上了,可一共就四个剑修,一个只能教十二个弟子,哪有那么多余位给他们?掌教命人将他们换回去了。”
好随便。
玄玑面无表情,只能接受本属于她的一室弟子。
突然涌入这么多弟子,她只好把昨日的内容又简单讲了一遍,才开始授新课。
晚间处理完各项事宜回到观云居,玄玑绝望地想:“等到春学结束怕不是要被学宫榨干了。”
“能不能给我一个分身啊!”
泄气地说出这句话,玄玑又福至心灵:“能啊!”
她早先为了能掩人耳目下山疯跑,研究了不少伪装之法,其中便有炼制分身之术。
只需将木偶雕成人形,炼入本人精血,辅以灵石强化便可。
这灵石指的不是修仙界的通用货币,而是用灵识滋养的宝石。
宝石本就刚强,可弥补木偶之脆弱,加上经过灵识滋养,炼成的分身能更聪明一点,防止变成真的“木头脑袋”。
雕木偶不难,炼制之法玄玑也有,只是她身上没带石头,要回家去取。
倒也简单。
自认想到个极好的点子,玄玑沉浸在了分身替自己授课的美好想象中。
回过神来时又听见独属于水行斋那几个小兔崽子的声音。
没了脾气,她再次出门赶往笃行院。
玄玑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今天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等到了笃行院,进入水行斋,院子中空无一人,四下寂静无声。
花坛旁又出现了一个新烤架,底下是刚浇灭的灰烬。
这次这么快就吃完了?
玄玑狐疑地靠近寝舍,透过支起的竹窗,能看见四个人都安稳地睡着。
再到隔壁两个小院看,亦是如此。
平时最爱折腾的十二个弟子,全都乖乖在床上睡觉!
太反常了。
玄玑心中一紧。
别是出了什么岔子,金启元手臂一点伤都没有,天寒长老都能来找麻烦,要是这些个孩子有什么问题,玄玑可真是难辞其咎了。
仔细用神识探查,每个弟子都气息平稳,神识稳固。
“他们转性了也说不定?今日早睡一会儿,明日再早睡一会儿,那以后就能按时就寝了。”玄玑乐观地自我安慰。
回观云居的路上顺手找来一块干燥光滑的樟木段,用来雕刻自己的木偶。
木偶大小不必纠结,最后自有灵石帮忙塑造。
步履轻松地回到院中,顾清砚竟然坐在枕月居院子里喝茶。
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有人未寝。
“我这也太假了。”玄玑暗道。
玄玑马上收敛脚步,恢复白日里稳重的做派。
顾清砚察觉到玄玑的视线,抬头与她对视,放下茶杯,没起身,平淡地打了个招呼:“萧先生。”
玄玑点头。
学宫规定弟子卯时初起身,亥时末就寝,是为防有的弟子作息混乱,打扰其他人。
顾清砚独门独院,安静喝茶,没人可打扰,玄玑也不愿多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喜欢了。
但少年熬夜还是不好,都有些走远了,玄玑忍不住提醒道:“早些睡。”
观云居关门,顾清砚轻嗤一声:“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这人借用身份来学宫就教,她还以为有什么秘事要做,观察几日,结果他每日的活动就是授课和处理毛头小子。
修为不低,灵力运用极为精巧,授课水平看得过去,但管教弟子的手段就差得多了。
管教了几日,那群弟子还敢再犯,还得她亲自出马,只是忘记了自己对上的是一群小屁孩,真气威力太大,有些失手了……
罢了,送些药去便是,小孩子少不了捶打。
顾清砚像往常一样等着玄玑熄灯。
今日玄玑却久久未寝,一点淡茶不足以提神,顾清砚有些困了。
烛火摇曳,房内的人影虚虚实实,她有些分神,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也是这样……
然后被一个小鬼头放了满屋的蟋蟀。
玄玑回屋便开始雕木偶,可自己许久未做这种活,非常生疏,雕了半个时辰才见个大致的人形。
夜已深,她简单收拾,也不打算打坐修炼,熄灯睡了。
顾清砚隐匿气息在外坐了许久,见屋子里的人影离开书案熄了灯,自己也起身回房了。
她懒懒散散地监视这么多天,这人也没拿借来的身份干什么坏事,他本人虽有灵气却阅历不足,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暂且先由他去吧。
自己又想起当初学宫里弟子们对他的评价:严厉至极。
她看了眼观云居晃晃头,这不是挺宽容的吗?
……
学宫里的弟子和讲师们渐渐习惯了春学里的生活,纷纷步入了正轨。
玄玑最近发现弟子们很不正常。
刚开始受同窗欺压孤立的范小源身边突然围了一群弟子,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很受欢迎;入学时众星拱月的顾清砚桌前冷落,仅剩两三个坚持不懈想要感化这冷美人的女修。
带头欺负人的印瑞阳居然冷着脸教范小源识字,好几个男修对顾清砚避之唯恐不及。
有的人走路一瘸一拐,有的人胳膊行动不自然,玄玑颇为关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摆摆手回答:“不小心掉坑里摔的。”
玄玑:“?”
学宫里有这么多坑吗?
学宫里有医室,要是哪里有伤去领药便可,药到病除。
这些人都未吃药,没两天就好了,想来摔得也不重,玄玑便不再关注了。
天天用晚上的时间雕木偶,现下只差头部的细节之处便可大功告成。
玄玑拿着刻刀在木偶脖子处比划,正雕到关键处,急促的敲门声赫然炸响在耳边。
正全神贯注下刀,这陡然出现的响声把玄玑吓了一跳,手一抖,木偶便身首异处了。
没时间顾及木偶的断裂,生怕是弟子出事,她连忙向门口走去。
开门一看,门前并没有人,低头才发现地上有个血淋淋的人。
玄玑心中一凛:“谁敢在学宫伤人?”
左右查看并无人藏匿,将地上人的乱发撩起来一看——居然是唐霖。
唐霖负伤后可能仍想回听松居,但走到玄玑门前便体力不支了,这才拼尽全力敲门求救。
玄玑拍拍他的脸,气息不算太乱,但没反应,已经昏死过去了。
旁边的院门轻轻打开,玄玑警惕抬头,见是顾清砚,便松了一口气。
“何人?”顾清砚问。
“住我隔壁的仙师。”
两人眼神交汇,默契低头,想伸手抬走唐霖,最终却因为他满身脏污实在难以下手,而再次对视。
不知唐霖为何受如此重的伤还不去医室,他们不好叫人来帮忙,最后只得从唐霖住处拿来床单将人兜住给抬走了。
玄玑修为尚可又常年练剑,抬这一百来斤的伤号不算吃力,没想到筑基期的顾清砚力气也不小,竟然帮着一口气把唐霖抬到了听松居的房里。
玄玑怜惜地看着顾清砚,虽是顾家小姐,但作为顾喧洲的妹妹,也少不了自家兄长严厉的鞭策吧?
顾清砚注意到玄玑诡异的目光,心里毛毛的,她连忙打断这慈爱的注视:“得脱掉衣服,看伤在何处。”
唐霖满身是血,但能看出来大部分是从背部流出来的,脱掉上衣便可看大伤。
玄玑少有地扭捏起来:“这……不方便吧?”
“你不方便,”顾清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我方便?”
玄玑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男子,虽然是假的,但也不能让人家堂堂正正黄花大闺女扒唐霖衣服吧?
思来想去,玄玑决定救人要紧,这才发现顾清砚已经把唐霖的上衣给脱下来了。
“剑伤,未及要害,昏迷乃失血所致。”顾清砚冷静地端详着伤口道。
修士多少会随身带些应急丹药,玄玑闻言立马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止血丹和补气丹给唐霖服下。
青玄峰丹房所出的丹药,效用不同凡响,刚服下半刻,唐霖的气息便稳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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