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尽欢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正兴致勃勃地给江逾白介绍照片里的家人:“这是我爸妈,去年暑假带他们去海边拍的,我妈还总说这张照片把她拍胖了。”他笑着点开下一张,画面里突然出现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衫的男人——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江逾白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骤然收缩。
是他。
即使头发剪得短短,换上了从未见过的衣衫,即使眉宇间少了千年前的剑眉星目,多了几分现代人间的温和,江逾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模样,是他在青要山的山洞里,守着一块模糊的木碑,念了一千年的名字。
“这是我哥,”陈尽欢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雀跃,“他叫陈鹤舟,是不是跟我一样帅?不过他平时可严肃了,天天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这次我出事,他还在外地出差呢。”
“陈鹤舟”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江逾白的脑海里炸开。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男人,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原来他等了一千年,不是一场空。
江逾白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了千年的思念与痛苦,在这一刻汹涌而出。他想放声大哭,却只能发出细碎的抽泣声,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欸?你怎么哭了?”陈尽欢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还是你不舒服?我去叫护士!”
“别……别去。”江逾白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哽咽,“我没事……只是……”他想说“只是太想他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颤抖的“他……还好吗?”
陈尽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自己的哥哥。“挺好的啊,就是工作太忙了,总不按时吃饭,我妈天天念叨他。”他挠了挠头,看着江逾白通红的眼睛,心里满是疑惑,“你认识我哥?”
江逾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他认识的陈鹤舟,是千年前那个持剑护他、为他守到三更天的修士;而照片里的陈鹤舟,是活在现代的普通人。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江逾白松开陈尽欢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个消息,需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陈尽欢看他情绪激动,也不敢多问,只好小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接杯水,马上回来。”说完,便拿着水杯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江逾白靠在床头,眼泪无声地滑落。他想起千年前陈鹤舟倒下的那一刻,想起自己在山洞里守着墓碑度过的日日夜夜,想起醒来后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慌与无助,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在知道陈鹤舟还活着的那一刻,都化作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抬手抹掉眼泪,眼神里渐渐有了光芒。不管现在的陈鹤舟是否还记得他,不管他们之间隔了多少岁月,他都要找到他,亲口告诉他,他等了他一千年。
陈尽欢拿着水杯走出病房,刚走到走廊拐角,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笑着接起电话:“哥,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腿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打了石膏,得躺一个月呢。”陈尽欢故意拉长了语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都不知道,这里的护士姐姐可凶了,天天催我吃药,还有那个主治医生,总跟我讲大道理,我都快烦死了。”
“少贫嘴。”陈鹤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爸妈很担心你,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明天就回去看你。”
“真的?”陈尽欢眼睛一亮,“那你可要快点,我一个人在医院快闷死了。对了,我跟你说,我病房里来了个病友,长得超级帅,比你还帅!就是身体不太好,看着特别瘦,也不爱说话,叫江逾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杯子掉在了地上。陈尽欢没在意,继续说:“我跟你说,他刚才看到你的照片,还哭了呢,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你……”
“你在哪个医院?”陈鹤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打断了他的话,“地址发给我,现在就发。”
陈尽欢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收拾东西。“哥,你怎么了?这么急干嘛?”
“别问了,把地址发给我。”陈鹤舟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我马上回去。”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陈尽欢拿着手机,一脸茫然。他哥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难道是因为担心自己?还是因为那个江逾白?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好先把医院的地址发了过去,然后拿着水杯慢悠悠地走回病房。
病房里,江逾白正靠在床头,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给他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看起来格外脆弱。
“水来了。”陈尽欢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翼翼地说,“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儿,我不吵你。”
江逾白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对除了陈鹤舟和师父以外的人说谢谢。
陈尽欢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谢什么啊,都是病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对了,我哥说明天就回来,到时候我让他来看你,说不定你们真的认识呢。”
江逾白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又带着一丝不安。他不知道现在的陈鹤舟是否还记得他,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还能回到千年前的样子。
“好。”他轻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江逾白一直坐立不安。他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盯着床头柜上的水杯,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千年前的画面,又不断与照片里的陈鹤舟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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