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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手串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堆满药材的桌案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干枯草药特有的清苦香气,一丝丝,一缕缕,缠绕在鼻尖

江逾白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摊开着几个敞开的药罐和一堆需要分装的药材。他手里捏着一小撮淡黄色的干菊,眼神却有些飘忽,迟迟没有将草药放入对应的罐中。师父黎书禾离开茅舍已经有好几日了,按理早该回来了。山中秋深,露重风寒,江逾白心里开始不住的惦念,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像藤蔓般悄悄缠绕上来。

他微微走神,指尖一松,那撮本该落入标着“清热明目”罐中的杭白菊,眼看就要掉进旁边装着“宁心安神”的茯神片罐子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地伸过来,精准地在他手腕下方轻轻一托,将那几朵淘气的菊花接住,然后平稳地放回了正确的药罐中。

江逾白回过神,一抬头,正对上陈鹤舟近在咫尺的平静眼眸。不知何时,他已从窗边的书案旁走了过来,动作轻得如同落叶。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完成了那个纠正的动作,便收回手,垂眸看了看那两个差点被混淆的药罐,复又抬眼看了看江逾白,眼神里没有责备,却有一种让江逾白莫名心慌的了然。

“我……”江逾白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只是一时失手,但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又觉得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他脸颊微微发热,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陈鹤舟并没有追问,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重新落回那些药材上,似乎是在无声地监督,又像是在陪伴。这几日,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像最初那般冰封冷硬,同处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饭,偶尔他看书时,江逾白会在不远处安静地整理药材或做些琐事,有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宁静。但言语的交流依旧少得可怜,常常一日下来也说不上十句话。此刻这点突如其来的、近乎尴尬的互动,瞬间打破了那层薄薄的平静,空气仿佛凝滞了,弥漫着一种僵持的沉默。

江逾白正觉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时,远处山道上,隐隐约约传来了车轮碾过路面的轱辘声,以及马蹄嘚嘚的轻响。

这荒山野村,除了师父,还会有谁乘车而来?

江逾白眼睛倏地亮了,所有的心神不宁和尴尬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几乎是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刚刚分拣好的药材和那些敞着口的药罐,转身就朝着茅舍门口快步奔去,急切地想要确认是不是师父回来了。

陈鹤舟看着他匆忙甚至带着点慌乱的背影,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动作熟练而细致地将那几个药罐的盖子一一盖好,防止药气散逸或受潮,又将江逾白弄乱的药材稍稍归置了一下,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也朝门外走去。

江逾白此刻已站在了篱笆院门口,踮着脚朝声音来处张望。果然,一辆青篷马车正沿着山路缓缓驶来,车辕上坐着的,正是熟悉的身影。

“师父!”江逾白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雀跃与安心。

马车停稳,车帘掀开,一身素布衣、风尘仆仆却面容慈和的黎书禾利落地下车。他脸上带着笑意,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江逾白,见他气色尚好,眼中担忧稍褪,温声道:“逾白,等急了吧?”

“没有,”江逾白摇头,眼睛却亮晶晶的:“疗医顺,顺利吗?”

“顺利,顺利。”黎书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随即目光越过他,看到了正从屋内缓步走出的陈鹤舟,便拱手客气道,“陈公子,这几日有劳你看顾茅舍,照拂小徒了。”

陈鹤舟拱手还礼,语气是一贯的平淡:“黎伯父客气,分内之事。”他的目光在江逾白因兴奋而微红的侧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这时,跟在黎书禾马车后面的另一辆更为精致、带着陈府标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快步上前,对着陈鹤舟恭敬行礼:“少爷,夫人吩咐我来接您回府。府中来了贵客,老爷让您尽快回去相见。”

陈鹤舟闻言,面上并无意外之色,只微微颔首:“知道了。”

他转向黎书禾,再次拱手:“黎伯父既已归来,晚辈便告辞了。”

“陈公子慢走。”黎书禾含笑点头。

陈鹤舟不再多言,对那小厮示意了一下,便举步欲走向马车。

就在他转身抬脚的刹那,衣袖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拽住了一角。

陈鹤舟脚步一顿,回身看去。

拉住他的正是江逾白。他似乎也是一时冲动,此刻在对上陈鹤舟回转的视线时,脸上掠过一丝窘迫,但拽着他衣袖的手指却没有立刻松开。他抿了抿唇,松手,从手腕上取下一件物什,飞快地塞进了陈鹤舟手里。

那是一个木手串。由十几颗打磨得不算十分圆润、甚至能看出些手工凿刻痕迹的深褐色木珠串成,触手微凉,带着一种山野木材特有的质朴气息。

“……给你的。”江逾白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强迫自己迎上陈鹤舟的目光,“山里木头做的……戴着玩吧。”

他的语气努力装得轻松平常,仿佛只是随手给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然而,在那匆匆一瞥之后,他深深望进陈鹤舟眼里的那一眼,却复杂得像一口幽深的古井,里面翻涌着感激、不安、试探,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沉甸甸的嘱托。

陈鹤舟垂眸,看着被放入掌中的木手串。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过那些略显粗糙的木珠,然后,他收拢手掌,将手串握紧,抬眼看向江逾白,只简单应了一个字:“好。”

没有推拒,没有疑问,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客套。

江逾白像是完成了某种重大的仪式,轻轻松了口气。

陈鹤舟再次对他和黎书禾微微颔首,转身登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内外。小厮扬鞭,马车缓缓启动,沿着来时的路驶去。

江逾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越来越远的马车,直到它变成一个模糊的小黑点,最终彻底消失在山路的拐角。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盛满了明显失落的眼眸。

黎书禾走到他身边,将他所有的情绪都看在眼里,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背:“鹤舟走了,倒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走吧,外面风大,进屋去。师父给你带了些镇上的点心。”

江逾白这才收回目光,低低“嗯”了一声,跟着师父转身回屋,背影显得有些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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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陈鹤舟背靠着软垫,窗外流动的山景并未入他的眼。他摊开手掌,那串深褐色的木手串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拿起手串,凑近了些,仔细端详。木珠的打磨确实算不上精细,有些地方还能摸到细微的毛刺,每颗珠子的大小也并非完全一致,串接的绳索似乎是一种坚韧的树皮纤维,手法也显生疏。整体看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笨拙。

但陈鹤舟的指尖却在那粗糙的木纹上流连了片刻。

他想起方才江逾白将手串塞给他时的表情——那强装镇定下的紧张,那故作随意背后的郑重,尤其是最后那深深的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远不止“送个临别礼物”那么简单。

他似乎……读懂了那眼神里无声的话语。那是一种交织着笨拙的示好、小心翼翼的信任、以及更深层的、无法宣之于口的请托与警告。

马车轻微颠簸着,木珠相互碰撞,发出极轻的嗒、嗒声。陈鹤舟沉默片刻,将手串套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大小倒是意外地合适。深褐色的木珠贴着他冷白的皮肤,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他抬起手腕,看着这略显粗犷的饰物与自己周身矜贵气质形成的反差,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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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陈鹤舟回到自己的院落,刚换下外出常服,门外便传来了轻柔的叩门声。 “舟儿,回来了?”是陈母温婉的声音。 “嗯,母亲进来说吧。”陈鹤舟应道。

陈母推门而入,她身着藕荷色锦缎长裙,仪态端庄,面容保养得宜,眉宇间带着关切。“路上可顺利?贵客是京中的舅父,正与你父亲在书房说话,一会儿你也过去见见。”

“嗯。”陈鹤舟点头。

陈母走近,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儿子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想看看他这几日在外可有清减。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陈鹤舟的手腕上——那串与儿子平日所用之物格格不入的木手串,实在太过显眼。

“这是……”陈母有些讶异,指了指那手串,“哪儿来的?看着倒是……别致。”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陈鹤舟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的指尖碰了碰木珠,语气平淡无波:“友人所赠。”

“朋友?”陈母眼中的讶异更深了。自己儿子性子冷清,不喜交际,何时在山野之中也有了能赠送贴身之物的“朋友”?她疑问:“是……黎先生送的?”

陈鹤舟微微摇头:“不是。”

他并无意详细解释赠予者的身份,更未曾提及江逾白半分真实情况——那条小心翼翼、会因一句“妖怪”而吓得脸色惨白、却又会用心给他烤红薯、笨拙地送他手串的小蛇妖。他只是简略地回答了母亲的疑问,并未多言。

然而,知子莫若母。陈母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在摩挲那木珠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极其罕见的柔和温度,以及他提及“朋友”二字时,那平淡语气下细微的波澜。

她看着儿子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又看了看那串与他极不相称、却被他戴在腕上的木手串,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这个向来对人情淡漠、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真正兴趣的儿子,心里怕是……有了不同寻常的挂念。

陈母没有再追问,只是眼底浮现出一丝了然而又略带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些许调侃和无限的感慨:“看来我这不近人情的儿子啊,此番出门,倒是遇上‘特别’的人了?”她刻意加重了“特别”二字,意味深长。

陈鹤舟闻言,抬眸看了母亲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再次抚过腕间微凉的木珠。

他并不知道,这串看似质朴无华、承载着一条小蛇妖笨拙心意与全部信任的木手串,内里却暗藏着一个以血为引的妖术契约。

只要他不主动向外人透露半分江逾白的妖族身份或怀疑,这手串便只是一件普通的礼物,甚至因蕴含着江逾白的些许妖力,能在危急时刻替他挡去一次不大的灾厄。

然而,倘若陈鹤舟背弃了这份沉默的信任,无论有心还是无意,只要吐露了那个秘密,缠绕于木珠之中的血引妖咒便会瞬间触发,反噬其身。

——不出三秒,必死无疑。

这是江逾白所能想到的、最决绝也是最无奈的自保方式,同时,也是他孤注一掷的试探与交付。他将自己的安危,乃至性命,都系在了这串木珠之上,系在了陈鹤舟的沉默与守信之上。

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流涌动的赌局。而此刻,陈鹤舟指下的木珠温凉,仿佛只是山间最寻常不过的一段木头,无声地贴合着他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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