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盛霓第一次认真看完一支乐队的表演。对其他乐队有点不礼貌,但事实如此。
刚走进来时他满腹怨气,听完歌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甚至有点意犹未尽。
老远看见解灵音往这边走,盛霓才想起自己的主要目的,立在原地等他过来。
——接着有人横插一杠叫住了解灵音。看他的神情,两个人大概是认识,演出之后来打声招呼也正常……
好的,那边聚起了一堵人墙。
盛霓旁观一阵,正在考虑要不要移动大驾迎一迎,就见解灵音伸手一指,人墙哗啦啦游走到吧台去了。
这下他总算可以过来——怎么还有人?
盛霓眺望那个女生背影,感觉眼熟。不过没关系,解灵音应该也不会耽搁太久……
那女孩好像突然喊了什么话,解灵音原地一愣,然后面露喜色。
现在他领着女孩转身往回走了。他把薛溪园边上的人打发走,将女孩推到前面,女孩几乎团成一团。
他们开始长谈了。真不错。
盛霓隔着半个大厅看完解灵音在那三米之内的进退,终于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真的吗?”薛溪园听解灵音讲完小钟的来意,也很激动,“你也玩乐队?”
小钟低着头:“我……学了好几年电子琴,还、还没有参加过乐队……”
“没关系啊,我们有老手可以带你。”薛溪园一指解灵音,“哦对,你叫什么?”
小钟从眼镜底下看看薛溪园,声音更小了:“钟千日……就是,一千个日子的‘千日’。”
薛溪园听得眼前一亮:“好浪漫的名字,太适合搞艺术了。”
钟千日忐忑地稍微抬了抬头。
水喻突然从吧台后面探身过来:“干嘛呢?你们没在聚众欺负小妹妹吧?”
钟千日一下子缩到解灵音侧面。
“水喻姐,现场只有你看起来是在欺负人。”解灵音不知死活地说。
他的额头难逃一劫。水喻弹完人,试图用赠送酒水诱捕钟千日,后者因此缩得更小了。
解灵音捂着前额,把乐队全员(含潜在成员)带到两个座位之外,继续热聊。
因为钟千日显而易见放不开,他与薛溪园对视一眼,开始谈起今晚的演出,从选曲到表演再到准备期间的一些坎坷,中间留出钟千日能够插话的巨大余地,慢慢让她加入对话。
眼看钟千日慢慢展开,旁边喝下三瓶酒的金容不知触景生了什么情,猛然“吱”一声哭起来,把钟千日连带另外两个人都吓得够呛。
这过于ooc的场面让解灵音和薛溪园都不知所措,反倒是钟千日面对看不清脸的金容,小心翼翼地上前尝试安慰。
水喻偷摸凑近,趁乱把解灵音手里的酒瓶起开了。解灵音说完话正口渴,看见是店里的瓶子,加之眼前画面的冲击,想也没想就喝了下去。
大脑反应过来之后,他和薛溪园也围上前,尝试询问金容的情况。
金容像是苦情剧男二号那样,沉默地绷着半张脸,怎么问都不答话。
接着薛溪园突然效仿水喻,往金容脑袋上使劲一弹。
金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概率是在看着薛溪园,继而脑袋一歪,趴在台面上装死。
而解灵音在忙着向重新团成团的钟千日解释,他们乐队平时真的不是这个样子。
盛霓来到吧台附近的时候,正是这场混乱的尾声。
他隔着一段距离观察了一阵,在原地站住脚,没敢继续往前走。
是打光问题吗?刚才舞台上的好像不是这几个人吧?
“你是来这里干嘛的?”
背后阴恻恻的一声让盛霓差点炸毛,拼尽全力保持住了体面。他侧身颔首问好:“水喻小姐。”
水喻“切”了一声:“端什么架子呢,搞得好像上次把我赶出门的不是你一样。”
“我认为我当时的态度与你私闯民宅的行为是相适应的。”
水喻斜眼看着他:“所以你到底是干嘛来了?不是说你们不熟吗?”
她都快挨到脸前了,盛霓却奇异地成功避开她的视线:“下班顺便出来逛逛。如果你对我的私人生活有什么意见,可以选择不要发表。”
水喻惊讶道:“这么久了,小解难道没告诉过你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吗?”
“这个确实聊过。”盛霓立刻回应。
水喻打量他一阵,促狭地笑起来:“来都来了,表演也看了,怎么也要消费点酒水支持一下吧?”
不等盛霓回绝,水喻提高声音:“小解!过来!招呼客人了!”
解灵音闻声抬头。盛霓脊背僵了一下。
……不对,他僵什么?该心虚的又不是他。
盛霓凭借强力的个人意志固定在原地,看着解灵音终于跨过那三米距离来到他面前。
“盛哥……”解灵音看起来有点惶恐,又好像期望什么的样子,“这么巧啊?”
水喻“哧”一声笑着跑了,俨然是个被扎漏的气球。
盛霓因这无厘头的问候愣了一下。解灵音在这演出,那他特地赶过来见到解灵音可真是巧啊。
随即盛霓反应过来,接上了解灵音的脑回路。
按照解灵音的认知,他从没有跟盛霓说过演出的事,盛霓也看不到他发的动态,此时相遇只能是巧合了。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啊。
“我怎么感觉我来得不巧了?”盛霓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好像并不想看见我。”
解灵音多看了他一眼:“盛哥不是不喜欢看Live吗?”
“就算是那样你也该告诉我一声,我们毕竟——”盛霓卡了一下,面对解灵音疑问的眼神,喉结动了动,“……毕竟还是要做好表面功夫。”
解灵音眨眨眼:“张阿姨又不会进LiveHouse。”
他的质疑太过真诚和清澈,盛霓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不给台阶下的人了,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回复。
盛霓又开始后悔在今天选择了出门。
“灵音!”薛溪园的呼唤传来,“怎么还有盛先生?你们别站着了,快过来!”
吧台那边的三个人都看着他们——金容似乎复活了。
盛霓一眼看到钟千日,认出了这位摄影师。
他指着吧台的方向:“万一这位告诉张阿姨呢?”
解灵音沉默片刻:“我觉得不太现实……总之先过去坐吧。盛哥喝点东西?我——”
他一抬手,发现了抓在手里的玻璃瓶。
解灵音懵了两秒:“……我什么时候拿的?”
盛霓没看清当时的状况,但凭借常识做出了判断:“不清楚,但肯定是水喻办的好事。”
解灵音感受到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再次发力,叹了一声,认命地闭上嘴。
回到吧台边,金容看上去褪色了许多,应该是醒酒了。解灵音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拥有正常的应答能力,仅略逊于客服机器人,像平时一样。
钟千日默默起身让位,待解灵音停下,她重新缀在了解灵音旁边。
“晚上好。”身后的一句问候吓得钟千日差点原地挖洞。
她回过头,跟盛霓对上眼。盛霓不知为何神情有些复杂。
钟千日的视线在盛霓的长发上面停了停,接着移向解灵音,恍然大悟:“他也是你们乐队的吗?”
解灵音忙摆手想要解释,盛霓已经先一步果断开口:“不,我跟乐队没有关系。”
钟千日缩回去。
解灵音悻悻收回手,问薛溪园:“你们有什么新进展了吗?”
薛溪园向金容那边摊开手:“我成功把千日的情况同步给金容了。”
金容重重点了一下头。解灵音怀疑他还是不太清醒。
他们继续谈论乐队纳新。盛霓则坐下来,抬头看着吧台后笑眯眯的水喻。
“你是什么索命的厉鬼吗?”盛霓懒得跟她假客气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水喻点点吧台,“你还没留下买路财呢。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可以。”
“白开水不要钱,换成苏打水吧。”
盛霓忍辱负重:“可以。”
水喻一低头,马上端出一杯水。
盛霓犹豫地接过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狐疑道:“里面没加什么东西吧?”
水喻翻了个白眼:“加了小苏打,算吗?”
盛霓对她扯出个笑脸,把杯子放下站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水喻目送他走开:“也不用报警吧?”
盛霓不是报警,也没撒谎,是真的有事没忙完。他今晚有工作安排,临时跑出来,要跟对接的人交代清楚。
本来加班就够难受了,工作伙伴还溜号去了LiveHouse。代入一下对面的心情,盛霓确实需要好好负荆请罪一番。
一通电话打得盛霓腰酸背痛,也不知是他打电话还是电话打他。
回到吧台,薛溪园他们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解灵音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时不时点头附和……
不对,他只是在打瞌睡。
解灵音跟前的酒瓶里内存有大约10毫升液体,都凑不出一口的量。他连这点残余都没放过,端起来一饮而尽,也算是善始善终——不一定善始,但肯定善终了。
感觉到身旁有人过来,解灵音抬了一下头,开口打招呼,同时没能憋住一个哈欠:“盛、呵啊——哥。”
初入皇室的“盛阿哥”不知道该行什么礼,但还记得先前解灵音转赠的那瓶酒:“……你能喝酒吗?”
“我只是不太喜欢。”解灵音笑了笑,“没事,今天就当是庆祝了。”
他拿空瓶跟钟千日、薛溪园和金容干杯,然后径直把酒瓶扔掉。
这一下干杯似乎代表着某种盟誓,薛溪园起身做总结讲话:“那么千日就正式成为我们乐队的一员了!”
然后乐队就地解散,各回各家,跑得飞快。尤其是钟千日,她经历了过于热情的招待,出门的时候视线都没从地板上离开过。
水喻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我也想回去了。小解你锁门吗?”
解灵音迷糊地小鸡啄米:“行啊。”
水喻还真就放心把钥匙交给了他。
盛霓目送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有点搞不懂这群人的思维逻辑。
或许他该随个大流,也道别走人?
盛霓想着,回过头,撞上解灵音的视线。
他正看着他。
解灵音趴伏在吧台上,困倦的眼睛蒙着水雾,酒柜暖色的灯光散落在里头,细细碎碎的。
“盛哥,”他小声地、轻轻地问,“你怎么来了呢?”
在最需要更新的年纪开始上班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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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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