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打收了红包，梁幼言缠贺瑾骁更紧了，张嘴就是一句甜甜的「哥。」
篮球场。贺瑾骁是主力，球风凶悍。梁幼言坐场边当拉拉队，嗓门最亮：「哥，加油！」
王靖挨过来，手搭他肩膀：「亲哥啊？叫这么甜。」
梁幼言顶开那只手，话里带刺：「他护着我，怎么不算我哥？」
王靖瞥向他腿边的零食兜，顺势使出激将法，故意嗤笑：「没少给他花钱吧？呵呵~他该叫你一声老板。」
梁幼言眼神一冷——「再阴阳怪气，滚远点。」
王靖歪笑抬眼，正看到贺瑾骁扣完篮板，转身冲他隔空戳手指，眼神全是警告。
他立刻软了语气：「行行行，和平共处，不惹事。」
梁幼言见状，以为他怕了，胸口郁气一散，哼了声：「知道我哥厉害了？」
这场球看下来，梁幼言只觉得——他哥的拳头和宽肩，就是权威！
王靖扫他一眼，笑着伸手从零食袋里抽了瓶水蜜桃脉动，拧开猛灌一口，没说话，那抹笑意没到眼底。
梁幼言瞥他一眼，喝一瓶饮料罢了，不与他计较。
球赛结束，贺瑾骁队赢了 35 分。
梁幼言提上零食兜冲过去，先递水，又塞了个熊猫挂件，眼底崇拜几乎溢出来，早忘了王靖那茬。
「哥，挂书包上。」
贺瑾骁想推拒，挂件已被塞进手心。这才注意到，梁幼言的手细长白嫩，自己的手又大又糙，指节粗粝全是茧。
「正品店买的，哥收下嘛。」
「骁哥，食堂！」
「来了。」
贺瑾骁晃神一瞬，已被队员拽走。梁幼言快步跟上，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排队打饭。梁幼言要了二两米饭、两荤一素，瞥见贺瑾骁的餐盘——米饭堆成小山，足有六两，却只有两个素菜。
「哥，吃这么多？」
「不吃饱，哪有力气？」贺瑾骁嗓音粗粝，语气却莫名松了点。
梁幼言想想也是，跟着他坐下。
从此，梁幼言成了贺瑾骁的小尾巴，买饮料，送零食，鞍前马后。
5
王靖叫了一伙校外生，贺瑾骁处理完麻烦回教室，手背微肿，不细看看不出。
梁幼言正霸占他座位打游戏，双腿岔开搭窗台，iPadmini 架在膝盖上。
「哥，你回来啦！」
「回你位子去。」贺瑾骁扫过桌上的头戴耳机、苹果手机，皱眉——这小子连平板都敢带学校。
「等会儿，通关先！」
「哥，熊猫挂件怎么没挂书包上？」
贺瑾骁没吭声，只催：「快打铃了！」其实那天带回家，就被妹妹抢去挂自己书包上了。
他越过梁幼言抽书，目光扫过——对方运动短裤卷起的裤脚，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大腿根。
他瞳孔微缩，原本要拍头的手，鬼使神差揉了把他头发：「回你位子玩。」
梁幼言仰起脸，睫毛垂下，声音娇气：「哥，这关过不去，帮帮我？」
贺瑾骁接过平板在桌沿坐下，指尖翻飞，两分钟通关。设备扔回去时，梁幼言立刻勾住他胳膊：「哥，下一关肯定难，再打一局？」
他整个人贴过来，贺瑾骁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香，无奈叹气，手指又划动屏幕。
「哥手真大。」梁幼言盯着覆在平板上的黝黑手掌。
上课铃响，又通一关。
梁幼言接过平板笑眼弯弯：「哥太牛了！」
贺瑾骁盯着空掌，指尖发烫。看他回座位的背影，觉得连晃动的发梢都透着股漂亮劲儿。
放学，贺瑾骁视线锁定王靖朝他射来的挑衅目光，脚刚踩上小黄车踏板，被梁幼言喊住。
「哥，我想去你家吃饭！」
「回你自己家。」
「就想去你家看看，顺便蹭饭嘛～」其实他是想以此逃避陪老爸吃饭。
谁准他这么撒娇的！
贺瑾骁轻推他肩，语气放柔：「走，送你到路口，你家司机等着呢。」
「要不哥你陪我去吃西餐？我爸请客。」梁幼言走路乱晃，伸手摸到对方腰侧。
「不去。」
话音未落，看到梁家司机的瞬间，贺瑾骁拍开那只手，蹬车追向王靖，耳尖在风里泛出一抹红。
6
瑾骁会画画，后桌喻珍珍说，他画风大气。
梁幼言发现，贺瑾骁手上、胳膊上偶尔带点颜色，有些像颜料，有些像淤青。
但不敢问。
喻珍珍提过，高一那年全校组织投儿童画报，只有贺瑾骁的《奇妙的冰箱》被选上，他却转头把署名权 800 块卖给了隔壁班同学。
气得校领导骂他「眼皮子浅」。
王靖总用阴鸷眼神瞟他，梁幼言如坐针毡般觉得这人迟早报复。
所以他几乎时刻黏在贺瑾骁身边，对方去厕所，他就守在门口。
同学们发现他大方，爱分享零食饮料，又会打游戏，渐渐和他热络起来。
许是有贺瑾骁在，王靖确实没敢动他。
课间。
四五个同学捧着小零食围着梁幼言讨教游戏技巧。
后桌喻珍珍轻戳梁幼言后背，要借耳机线。
他起身走向教室后排，拨开贺瑾骁的胳膊，双腿分开挤到桌前翻找。
贺瑾骁被挤得后仰，视线全挡，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
「怪了，耳机线呢？」
梁幼言斜撑身子越过书桌够向窗台翻找，T 恤下摆翻起，露出半截白腰，过于晃眼。
贺瑾骁的指尖鬼使神差探进他后腰衣摆，触到一片滑腻的皮肤。
梁幼言身子微颤，却没躲，继续翻找。
很快他攥着耳机线转身离开。贺瑾骁也若无其事收回手，只换了个翘二郎腿的姿势。
前面那几个同学瞪大眼，盯的却是 iPad，没人看见刚才一幕，除了喻珍珍。
其实，被梁幼言缠着的日子，贺瑾骁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奢侈」：饮料零食不断，高端设备随便用，虽然他对游戏兴趣不大。
有时看对方贴过来的脸，会想：再这么缠下去，心要软透了。
但两人确实处得合拍。
这么想着，他后背抵着窗台，单手持平板打游戏，另一只手推开蹭到胸前的人：「总贴着我干吗？」
「嫌我烦找女生谈恋爱去。」
梁幼言抬眼瞥见斜前方——王靖正挑衅地盯着自己，立刻挂住贺瑾骁的手臂：「哥，就想跟你玩，不想跟女生玩。」
贺瑾骁盯着半个身子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拳头捏了又松，一脸无奈。
7
放学，梁幼言跑过来按住车座。贺瑾骁回头，撞上他灿烂的笑。
贺瑾骁暗骂：真能缠。
明明说了王靖不敢动，偏不信。
他推着那辆专属小黄车走向校门，保安见惯不怪。
「哥，周末有空吗？出去玩嘛！」
「没空。」
他每天都要去商行打零工搬饮料、送货。
梁幼言瞥见校门口新摆的煎饼摊，10 块一个，他吵着要吃，往学生堆里挤。
贺瑾骁脚踩踏板，扬声抛下一句：「别挤了，转钱，我去买。」
梁幼言听话让开，低头转了 20 块。
抬头，人影已远。
一刻钟后，贺瑾骁单腿撑地递来一份煎饼。王靖正巧出校门看见，抿嘴，转身朝反方向走。
「哥，你不吃？」梁幼言接过煎饼，瞥见王靖背影，眼神一冷。
「吃你的就是。」
贺瑾骁护他到路口，看他坐进车后排才蹬车离开——他去的那家店远，一份便宜两块。
梁幼言爱上了煎饼，常和喻珍珍课间去买。
这天，他把一份煎饼放贺瑾骁桌上，对方下巴轻点，他便笑眯眯回座。
梁幼言：「拐角那家好吃。」
喻珍珍：「嗯，便宜量大，校门口那摊贵两块呢！」
两人边吃边聊。
下节体育课，班长带队，众人散坐操场。有人踢石子，有人碎碎念作业没写完。
梁幼言无聊仰躺，双腿朝天蹬，脚尖乱晃。
对面贺瑾骁屈膝坐着，漫不经心地伸手扣住他倒下来的脚踝，顺势将那双腿架上肩头。
老师身影转过树荫，视线落在二人身上，皱眉：「像什么样子？」
「全体起立，稍息！」
「贺瑾骁，示范 20 个标准俯卧撑。」
贺瑾骁松手，看着梁幼言打个滚落地，才双手击掌，翻身就位。
动作标准有力，同学起哄围圈。
梁幼言趁机咕涌到他身下，仰头撅嘴。
贺瑾骁憋笑扭过脸，做完最后 10 个。
老师和同学们笑成一团。
贺瑾骁起身，梁幼言猛地跳到他背上，圈住脖子：「哥，下次背着我做俯卧撑呗！」
贺瑾骁没搭话，感觉有湿热的嘴唇贴在颈动脉上，慌忙接过同学递来的水灌了半瓶，任由他挂着。
同学起哄：「梁幼言赚翻了吧！」
8
「走，买煎饼！」刚下课，喻珍珍跑过来拽住梁幼言的手。
梁幼言一跃而下，同她跑开。
贺瑾骁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瞥见王靖凑近，眼神骤冷。
王靖脸刚贴近，就被贺瑾骁一巴掌拍开。他不恼，狡黠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说完走开。
贺瑾骁听完，脸色瞬间变了。
「哥，煎饼。」梁幼言把袋子推过去。
「拿走。」贺瑾骁低头看书，语气冰冷。
梁幼言愣了愣：「买了两份，你吃嘛。」
下一秒，煎饼被扫到地上。
温热的煎饼撞到邻桌同学的腿，对方捡起递还。梁幼言被动接过，一步三回头回座，没注意同桌王靖闷头，肩膀抖得厉害。
——造谣他吃回扣？
贺瑾骁再看梁幼言，眼神多了厌烦。
当对方又捧着辣条凑近，他一把推开，人晃得踉跄。
「梁幼言！」
「铃响了没听见？回座位！」老师走上讲台出言训斥。
梁幼言捡起辣条，蔫蔫地坐回。完全没察觉贺瑾骁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
放学，贺瑾骁蹬车消失。
梁幼言在教室门口被喻珍珍拉住胳膊下楼，脚步慢了。
接下来几天，贺瑾骁愈发冷淡：体育课被叫抬东西，错过靠近；下楼梯听见身后脚步，加快甩开。
这天，梁幼言下楼梯被人从背后猛推一把，险险扶住扶手。回头只瞥见一双鞋——和王靖那双一模一样。
情绪低落的梁幼言想找贺瑾骁，总被躲开。
直到放学铃响，他顾不上收书包，追下楼拉住车后座：「哥，王靖还盯着我，陪我到路口呗？」
「滚开！」
贺瑾骁一脚踩上踏板，长腿划出利落弧线。梁幼言怔在原地。
为什么变了？
司机站在路口汽车旁微笑着拉开车门，他坐进车后排，望着窗外发呆，忽然想起——难道包月过期了？
滑开微信查记录，果然过期两天。
指尖微动，又转出一笔红包，附言：「哥，继续包月。」
车到梁家别墅，对方没回复。
半小时后，「叮」一声，红包签收。
梁幼言从沙发跳起，眉眼弯弯。
「又玩什么游戏？吃饭了。」父亲梁振山的声音传来。
「哦，来了！」他揣起手机，脚步轻快地走向餐厅。没注意屏幕上——贺瑾骁的回复框里，一句刚发送又被撤回的「未知信息」。
9
贺瑾骁今天到教室格外早。
他背靠窗台，屈腿撑肘，高大的身躯蜷在椅上，气场却像盘踞的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梁幼言冲进教室，撞上那视线。
他露齿一笑，后桌喻珍珍已起身帮他接书包。他侧头致谢，快步走向教室后方。
没开口，便听贺瑾骁沉声：「和喻珍珍谈上了？」
「没有啊哥！」梁幼言蹭着桌沿坐下，弯腰双手撑在贺瑾骁膝头，眼底急切：「真没什么……」
原来误会这个？才冷落自己！
梁幼言心尖莫名一甜，手在对方膝头轻晃：「哥，我以后少和她聊，行不？」
贺瑾骁盯着他白皙手肘的褶皱，喉结微动，觉得那片皮肤灼眼。他生硬地转开话题：「之前说想周末出去玩？」
梁幼言点头如捣蒜。
「明天，五峰山。」语气不自觉软下来。
「太好了哥！」
次日下午，山脚碰面。
贺瑾骁在天台踩了一上午瓶子，处理完废品，狂飙一个半小时才到。停下时，腿部肌肉还在微颤。看到梁幼言脚边的帐篷、毯子、零食，皱眉：「露营？」
「嗯！跟我爸说了，体验户外！」梁幼言穿着崭新冲锋衣，腰间急救包鼓起，雀跃里透着贵气。
贺瑾骁勾勾手指：「搬上来。」至少山脚这两公里，车能分担。
一路多是梁幼言在说，贺瑾骁在听。
五峰山顶的山泉奔涌而下，在山脚聚成堰塞湖。湖心一座小亭，名「湖心亭」。湖水漫过石缝，淌成星罗棋布的水潭。
来到山脚湖心亭，贺瑾骁打算把车暂放亭里。梁幼言倚着栏杆举手机拍照。
毫无预兆，天边雷声炸响，云层遮日，大雨倾盆。
他们等了许久。雨势不减。
「没说今天下雨啊。」
贺瑾骁三言两语安抚住焦躁的梁幼言：「随遇而安。」
两人合力支起帐篷。吃了会儿零食。雨更大了，贺瑾骁躲进帐篷躺倒，双手枕在脑后，闭目听雨。
梁幼言握着手机看球赛，直到电量告警。他连上充电宝，手机扔角落，倒头趴进贺瑾骁胳肢窝。
贺瑾骁身上有清冽皂角味混着淡淡汗气，意外地安心。
一阵沉默。
「哥，交过女朋友吗？」
「嗯？」
梁幼言立刻摇头，羞涩地趴下把脸埋起。贺瑾骁喉结滚动，没作声，帐篷空气粘稠起来。
夜里，雨未停，山林传来野兽的低嚎。
梁幼言浑身一颤，双手环住贺瑾骁的腰，头往他怀里钻。
「山里的动物跑不到这儿。」贺瑾骁嘴上嫌他怂，大掌揉上他发顶，一下下顺着发丝摩挲。
不知谁先偏了头。
梁幼言觉得是贺瑾骁的唇擦过自己嘴角。到他仰脸时，两人呼吸已缠在一起。
贺瑾骁觉得是梁幼言的手探进自己衣摆，触到腰间肌肉，指尖微颤。
「知道怎么回事吗？」贺瑾骁声音哑得像砂纸。
梁幼言不答话，耳尖红似滴血。
贺瑾骁咬住下唇，在雨声里低笑，「你这里……」梁幼言浑身发烫，攥紧对方衣服，坠入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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