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座帐篷连成一片,划为巫觋神圣之地。
每一个鲜卑部落,都有这样不可亵渎的静谧之域。稍稍远离王帐,也未比邻于寻常牧民、贵族的起居场所。
介于边缘的小小帐篷内,孩子呓语不断。
温璞打了清水替小娃娃擦汗,但见烧得实在厉害,又换作酒水拂拭。
当日旭风和畅,她在丘七娘酒肆沽了一葫芦美酒。如今酒仍在,人是否也安在?温璞浅尝味道,确实极烈,叫作“酝金光”吧,涂抹在肌肤,日影下,泛起了柔柔琥珀光泽。
好像一只架在火堆上的烤全羊,滋滋冒着油光。
温璞噗嗤一声笑了。
她想起檀湛,想起那只没吃上一口的炙肉,以及偶遇慕容两兄弟的懊糟事,心里又沉甸甸起来。
慕容鲜卑。
祖父提及过,那位被桓统领呵斥为“轻薄小儿”的少年,名叫慕容著。至于那位年长些,黑发绿眸的儿郎,名叫慕容白。都是燕王慕容嘏的王子。其余别的,祖父怎么都不肯透露。而她后知后觉,胡乱猜测,辽西的风烟未必与慕容部鲜卑无关。
那么大块肉,鲜卑哪部不想分上一杯羹呢?
温璞叹气,邺城有羯族,幽州有鲜卑,太子石灿不怀好意,段部厌恶温氏,宇文部意图不明……流年不利啊,今年怎么了,让她饱经沧桑不成?
小娃娃呻吟了一下,她凑近些,轻轻拍拍着哄起来。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惨兮兮呀,就怕爹爹娶后娘呀。娶了后娘,三年半呀,生个弟弟,比我强呀,弟弟吃面,我喝汤呀,端起碗来,泪汪汪呀。亲娘呀,亲娘……”
她认真唱起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小曲子。
不管小娃娃听不听得见,听不听得明白。
唱完后不忘又喂一颗人参养荣丸。
崔兰芝出的好主意——将灵芝、人参等药材,或碾磨成粉,或制成药丸,代替温璞日日被督促着灌下的人参鸡汤、老鸭笋汤……温璞淘气,悉数收纳葫芦里。
在商山吃饱没事干,栽种了不少葫芦苗,经过两三年努力,才结出几个没她巴掌大的小葫芦。却把温璞高兴坏了,还努力淘了几回,直至相信她的葫芦里面没有籽,完全空心。但她就是爱若至宝,即使远游也要一同带上,时不时拿出来把玩,显摆。
由于微不足道,无人在意。
宝见只收走利刃,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要乖乖的,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来看你呀。”
温璞摸摸那颗小光头,头上有旧伤疤也有新鞭痕,微微发肿,她手指轻轻一碰,小娃娃一阵瑟缩。温璞连忙挪开,柔柔拂过小胸脯,抚平那有些紧绷的肩。
指尖一软,她望去,小娃娃又蹭了蹭,力道轻微,好似在撒娇地朝她靠拢。
“冷吗?”温璞自言自语。
旧衣服被欺负得破破烂烂,领口敞开,她已经把缠绕在小娃娃头颈上的布条扯走才发现,那里还有几处重叠的红手印。显然有人很用力,试图掐死小娃娃,再不济就是觉得好玩,一次次施加酷刑。
什么深仇大恨啊?还不是欺软怕硬!
恐怕小娃娃的头发,都出自那群顽劣少年的手笔。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温璞忍不住抱抱小娃娃,抱着抱着,自己也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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