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门上的弹簧坏了,门虚掩着,风一吹,就溜开条缝,里面的热气往外漾,隐隐绰绰带出些破碎支离的水声。
浴室里,湿热的雾气裹挟着一切,冰凉的镜面变得迷蒙,江晚秋被冰得一个瑟缩,单脚站的不稳,手臂在光滑的墙面上又找不到着力点,只能慌乱里去扯周舒桐的发。
周舒桐头皮被扯痛,反而更激发了血液里的凶,她能察觉江晚秋的纵容,没了克制,也没了顾及的牙齿用力,信息素也肆虐。
“我想知道你之前的所有事。”她在江晚秋身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咬痕和指痕,“所以,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周舒桐是放开禁制的凶兽,而对于某些凶兽来讲,温情的舔舐猎物的皮毛,是一种疯狂压抑的折磨,毕竟她们连柔软的舌都带着倒刺,身上的一切筋骨与利爪,都是为了捕猎而存在。
她们偶尔能装一装温顺,但要是她们放纵本性,那必然还是沉重的、一击毙命的力道,更能叫她们快速得到餍足!
周舒桐几乎把江晚秋当磨牙棒,含在齿间,叼磨舔咬,凶得不得了,偏偏一抬眼,目光里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贪恋和着迷,蒙着水雾,把嫉妒和占有都猬集成眼底的火,带着不晓得是要烧掉谁的焰。
“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喜欢她的事儿,很多人知道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晚秋难以遏制的从喉咙里逃出来些调,她仰着头,浴室里的白灯晃得人眼睛发昏。
她听见了周舒桐的问话,脑子里不可控的想到了甄珠,想到了和甄珠初见时的那个雨夜,想到了甄珠也曾在雷雨天抱着她哄。
她想起自己在甄珠生日的时候,用攒下来的伙食费去夹娃娃机夹娃娃。
她那时候好笨,也不会玩游戏,花光了半个月的伙食费,最后什么也没夹到,还是老板看她可怜,送了她一个。
她记得甄珠当时很开心,甄珠开心,她就好开心,后来她就常常会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夹娃娃,夹到了送甄珠。
甄珠一笑,她就开心了。
她那时候为了攒钱,会常常饿肚子,甄珠发现之后就不让她送了,还会自己在家里做好午饭,带给她吃。
吃人嘴短、手也会短、目光更会变得很短,短短的,只看得到身边的那个人...
思绪开始很乱,她很小心的,想到了送甄珠回老房子拿东西那次,甄珠怀里抱着的一箱玩偶。
江晚秋已经很克制的,不去想甄珠这样做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了,但发生了的事情,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这些记忆无疑是被尘封的,江晚秋从前根本不敢细想,一想就是密密麻麻,针扎一样的痛。
不管她是在国外还是回了国,空荡荡的房间和无边的寂寞会加剧这种痛,她根本不敢松懈分毫对于记忆的管控
但现在,周舒桐的力道太重,像是透过皮.肉,钳住了她的骨头!
她存在感太强——江晚秋得承认,这种强势得近乎野蛮的存在感带给了她安全感,然后她很卑劣地借着周舒桐带给她的安全感,在放肆又疯狂的回想自己喜欢甄珠的日日夜夜。
但这回忆很快被周舒桐撞碎。
她腾出来的这只手力道变得很轻,是明眼人可见的饵,她轻轻碰江晚秋的下颚,指腹揉着下唇,眼看着它变得诱人的红,她开口,“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江晚秋压不住嗓子里的声音,思绪被撞的凌乱,最后只剩下了恼恨和若有似无的委屈。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重重咬上周舒桐的指腹,面前是周舒桐冒着涔涔水意的脸。
“闭嘴!”江晚秋声音不稳,呵斥变得像是撒娇,“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舒桐看着她,眼睛里却没有什么见好就收的意思。
在她眼里,江晚秋是一块无暇的通透白玉,质地上佳、触手温润。
没人能抵抗这块玉握在手心里的滋味,而且把它浸在水雾里,用点力,白玉就会肉眼可见的由脂油一样的白,渐渐染上殷红,成了身价翻倍的血玉!
没人不眼红这块血玉的诱人与漂亮,周舒桐更放不下手里的力道。
她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狗,这会儿被带回家,看见口吃的,不是冲着吃饱肚子去的,就是冲着吃撑去的!
更何况她还没有要饱的意思,这会儿叼着骨头,谁敢跟她夺,那就是要拼命的架势。
周舒桐手上还在造红,语气放的轻软和商量,“那最后一句,她亲过你吗?像这样,碰过你吗?”
///
第二天周舒桐送江晚秋去上班。
天有点阴,没出太阳,风还挺大,扯着路上的落叶,显出那么几分的萧条。
江晚秋今天起的有点晚,好在周末没怎么堵车,车一停,她就忙不迭地往住院部赶。
周舒桐先去停了车,这才去牙科拔牙。
查房的时候,手机就震动个没完,出了病房,江晚秋扫了一眼,都是周舒桐发来的。
最早一条是她早上上班时,进医院大楼的一张照片。
江晚秋穿着件白色的高领针织衫,挺修身的款,配着条牛仔裤,套了件枪驳领的咖啡色薄款风衣。
风衣敞着怀,很显得腰细腿长,尤其风一吹,带着秋天的肃杀劲儿。
照片是在车里拍的,透过前挡风玻璃,带上车里摇晃的红色平安扣。
照片里,秋的意味还挺浓,下面一句语音,江晚秋把声音放到最低,贴在耳边。
“软的,白的,暖的,唔,秋,真好啊~”
故意的。
江晚秋眉心挑了挑,往下滑,下面就是些有的没的。
【我已经到牙科了。】
【假期为什么也这么多人。】
【我排到十点了,好多人。】
最后又是条语音,江晚秋没听,看见姜新雨从病房里出来,把手机揣起来,叫人去她的办公室。
叫姜新雨当然是说孙媛媛的事儿,但这事儿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说的。
江晚秋想让病人全身心的配合她,但病人对于自己的身体,又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关注。
江晚秋说到底也没法共情所有人,比如孙媛媛,她就不是很能理解。
孙媛媛家里有钱,不用担心医疗费用。
有爱她的妻子,有乖巧听话的女儿,家庭和睦,没什么情感上的匮乏,更不存在云川那样,被家里人抛弃的情况。
她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对于治疗腺体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能这样的差。
不过她也没再多问,知道孙媛媛对姜新雨的依赖,只能把这次住院的风险和作用又强调了一遍,至于出不出院,说让她们回去自己商量。
说白了就是先拖一拖,万一拖到了检查结果出希望,孙媛媛说不定能稍稍配合。
看着姜新雨出了办公室,江晚秋这才皱着眉,捶了捶腰。
小野狗昨天是真的野,浴室里闹了还不够,还抓着她,给她穿周舒桐的那些秘密。
衬衫、包臀裙、黑丝袜、高跟鞋...那些衬衫,挂着的时候没瞧出什么,但穿在身上,才发觉薄的过分,隐隐绰绰的,露出里面肆虐又暧昧的咬痕,裙子也短得过分。
周舒桐就发了疯,在沙发上闹了又回卧室,江晚秋的目光是被撞碎的池面,有池水顺着眼角蜿蜒隐如发髻。
江晚秋脑海里闪过自己努力按捺着气息,但声音还是被撞的零碎又沙哑的样子,心脏失控的加了速。
她面上发烫,睫毛微微颤着,低头喝了口冷水散热,目光看向窗外,脑海里是控制不住的,自己的声音。
“够了,周舒桐,你,够了。”
江晚秋躁得慌,去开窗透风,看了眼时间,距离九点半还有一会儿——她九点半有台手术,可现在看起来,等待变得有点难熬。
出了口气,江晚秋翻着病人的病历看。
把接下来几天,患者的手术安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晚秋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平顺下来,这才去看手机。
点开那条语音。
“这里都是有人陪着在拔牙的诶,你有空来陪陪我嘛?我害怕,宝宝,求你了~”
江晚秋吞了口口水,被那声“宝宝”叫的浑身别扭,想回她说自己去不了,有手术,又不是很想应这个称呼。
宝宝...昨天发疯的时候也这么叫!
像是知道自己听见这个称呼的别扭,她一句一个恳求。
“宝宝,穿上吧。”
“坐上来宝宝。”
“宝宝,求你了~”
“我好爱你宝宝,咬一口,就给我咬一口。”
...
江晚秋抿着唇,觉得自己昨天的纵容,果然是放出来一条没够的烈犬!
烈犬惯会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该占的便宜,一个也不会落!
江晚秋牙根里有气,恨不能咬她一口,只是嘴角抿的紧,丝毫不露的,让心里那阵好笑和纵容又占了上风。
很快,她回。
【我九点半有手术,不一定什么时候完,你拔完牙自己回家吧。】
这次就当没听见那句语音,下次她迟早要还回来!
江晚秋看着发出去的消息暗自满意,又觉得自己这些小心思,跟个小朋友似的,有点无聊的幼稚。
感觉...有点傻。
她又听了一遍那条语音,不知道是不是耳朵习惯了,居然觉得那句“宝宝”也没那么膈应。
江晚秋想起来周舒桐控诉她的“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想着要不要弥补一下小狼狗瞧着野,实则敏感的心思,结果办公室门先敲了敲。
江晚秋暗灭了手机,做贼心虚似的,看护士探进来个头,“江医生,二十六床的手术没法做了,刚量了一遍,他血压太高,又得往后推。”
“血压又高啊”江晚秋去看二十六床的病历,轻“啧”了一声,“那就没办法了。”
“是啊,又是他,每次手术之前就紧张的不行。”护士叹了口气。
每次手术还得给他灌肠、备皮,护士整的心里也挺暴躁,“要是能不和病人说,能直接把人拉进手术室麻醉就好了!”
护士抱怨着和她玩笑,江晚秋配合的勾着嘴角,目光落在病历和手术安排上。
手指无意识的落在胸骨处,那里有一块很明显的凸起,是周舒桐那块黑色的木制佛像——是昨晚周舒桐的占有欲上头,信息素没法占透江晚秋,逼她带上的。
江晚秋戴在了针织衫里面,怕太高调,这会儿摸上去,木质的柔软轻轻磕在胸骨,有点异样的感觉。
江晚秋的心思也一飘,九点半那场取消了啊!
///
江晚秋还是去了牙科。
她来的时候,周舒桐刚躺下去,两个人隔着透明的玻璃框,对视了一眼,然后有别的医生招呼了她一声。
“江医生啊,怎么来了,你要拔牙?”
江晚秋忙摆摆手,说不是,余光扫周舒桐,脑子里犹豫了片刻,解释说,“我妹妹拔牙,我来看看她。”
人家看看里面的周舒桐,就忙别的去了,江晚秋等了十分钟左右,里面的人就结束了战斗。
周舒桐的牙没有长歪,很好拔,就是之后要咬着止血棉,在观察室里等着半小时。
牙科门诊的墙上就挂着拔牙之后的注意事项,江晚秋拍了一张,后来里面的人出来。
江晚秋和里面的医生比较熟,两个人是同一年到医院里来的,于是先聊了两句,又问了遍有什么要注意的。
周舒桐显得不痛快,她从里面出来,拨开江晚秋,径直往椅子上坐。
江晚秋问完了,这才走过去。
周舒桐头也不抬,忙着回消息。
她下周五要出差一趟,去三天,陪乙方过去看块地,但要说忙,也不至于这么忙,她纯就是不痛快,不痛快江晚秋跟同事说,自己是她妹妹。
她也不想说话,嘴里咬着止血棉,麻醉还没过,没觉得疼,就是觉得不存在,她觉得自己也说不利索,就不想开口。
但江晚秋一过来,她就闻到了那股沉香木和江晚秋身上暖香,纠缠起来的味道,少了辛凉,变得温柔,像是太阳晒过的木头,有种软软的、干燥的香气。
这味道给人一种被信息素标记过的错觉,但足够让拥有同样味道的周舒桐心生满足和窃喜。
她抬眼瞅了江晚秋一眼,那目光赤果果的在质询。
“你和妹妹上床?”
江晚秋看了一眼,懂了,但面色很是镇定,她知道周舒桐这会让说不出话,很坦然的把手里的宣传册塞给她。
“记住了,止血棉要咬够半小时,然后两个小时之后才能进食流食。”
江晚秋想了想,又说,“今天我挺忙,晚上回的晚,你回去的时候买点藕粉豆浆之类的。”
说着,江晚秋大约是觉得周舒桐可怜的样子又实在好笑,没忍住弯了眉眼,揉了揉她脑袋,“要是还有什么缺的,给我打电话吧,我下班的时候买。”
“哦,”江晚秋“恍然”想起来,“你说不了话,那还是给我发消息吧!”
她逗完了小狗,正好接到楼上的电话,预备要走,周舒桐扯住她手腕。
眉梢一挑,那意思,“我不能动嘴,还不能动手了?”
看着江晚秋的眉眼软下来,周舒桐心里得意,想等她挣扎,等她求她。
但她没等来江晚秋没挣扎,只见江晚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圈,手臂环过她的脑袋,离得很近。
期间周舒桐的手没松,只是很近的看着江晚秋,大抵是麻醉多少影响了会儿脑子,她没琢磨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江晚秋就一边帮她扎头发,一边在她耳边,很轻的说,“要上班了,别闹了,宝宝。”
被叫妹妹的周舒桐:狂躁且生气!
被叫宝宝的周舒桐:懵逼之后内心狂喜!
秋秋:这么别扭的称呼,我迟早要还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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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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