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与秦一在阶上望他,一众连府下人也被这边吸引了目光。
“还不快来扶我!”李霸王面上过不去,恶狠狠冲下人下令。只见那肥胖的身躯费劲地支撑起来,在铁面具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额头上起了层汗津津的油光。
直到这时,连雨才快步上前虚扶了下李霸王:“李兄你也真是的,多少小心些,这磕着碰着了多不好。”
“还不是你弄的!”李霸王被气得瞪圆了一双眼睛,眼珠子快要从眶里掉出来似的。
“我?”连雨眉头一跳,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我就说远远的怎么看见有只大白猪在咬嫂子,原来是李兄啊。”
“你!”李霸王一张满脸横肉的大脸都给气歪了。
不等李霸王发作,连雨就像个没事人似地拍拍他肩膀,笑一派混账模样:“李兄你也真是的,难为你来找我,但我不是早说过我已经不赌了,你快回去吧。”
“不赌?”眼看话题终于拉回正轨,大半气消下去,李霸王细长的鼠目一眯,:“赌约已成,就算你不赌了,该给我的还是得给。愿赌服输的道理,连二公子你不会不明白吧?”
说着,纸质的契约书一抖,挤到连雨面前。契约书最下端,那红指印下的签名龙飞凤舞,活像是个鬼画符。
“明白明白。”连雨面上不慌,只笑眯眯看着纸上的签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雨!”秦一小声低呼,扯住他的手臂:“不要冲动。”
连雨不说话,只在无人看见处轻轻捏了下秦一的手。秦一仰头望他,眼眸里是明晃晃的担忧,连雨摇摇头,唇角勾一个令人安心的笑意。
秦一愣了愣,而后慢慢垂下眼帘,手掌半握着贴在胸口,小小地喘了口气。
这边,连雨继续火上浇油。“答应的事情自然是一定要做到的,若是做不到,那就是猪狗不如。”
“说得好!”李霸王一拍手掌,一个大踏步冲上来揽住连雨肩膀,油腻混浊的呼吸喷出来:“来,连兄弟,咱们今日事今日毕,现在就把生意交接好!”
连雨却“嘶”了一声,忽而用两边指腹捏起契约书,眯眼端详起来。
“李兄,你说我叫什么?”
直觉不妙,李霸王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臂,语气提防起来:“连雨啊。”
“那这就不对了”,连雨指指契约书底端潦草的签名:“你看这里,写得明明是——逢雨。”
“你说什么!”李霸王反应剧烈:“你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
连雨这话无异于在往他痛处上戳,毕竟城中众人无人不知李霸王不学无术,小时候私塾先生气跑了十几二十个,所以年过二十仍旧大字不识几个,连些已过半百的老农都比不过。所以大家表面上叫他霸王,背地里却叫他睁眼瞎。
“唉,这就是李兄你想多了。”连雨摇摇头,一脸诚意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这字却是是个‘逢’字,不信你问嫂嫂?”
话音落下,连雨看向秦一。
在众人注视下,秦一缓缓眨了下眼睛,而后才突然意识到什么般猛然回神。向来干练能干的少夫人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走神,实在是稀奇。
“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连雨小声询问。
秦一摇了摇头,幸而虽然思绪跑神,但耳朵仍残留着些功能,秦一隐约记得是叫他分辨契约书上的签名。他匆忙垂眸,将视线落在契约书底端的签名上。
那字实在写得潦草,不难看出主人签下这两字时着实醉得厉害。“连”字的笔画模糊,全取决于看者如何解读,若说是连也可以,若说是逢也挑不出错。
秦一抬起眼眸:“这个字确实是——”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秦一喉头一哽。只见站在李霸王身后的铁面具正盯着他,一双黑眼睛从寒铁的缝隙中露出,如一片幽深的潭水,要将他看穿似的。
秦一莫名头皮发麻。
“何事如此吵闹。”
马蹄声轻踏,哒哒声才成优雅的鼓点,嘈杂的连府门前一瞬间安静下来。人人皆看向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的青年将军。
认出了马上人的身份,李霸王忙不迭弓腰拜道:“顾将军。”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一群人匆匆拜下,连雨跟着众人作了一揖,弯腰起身间他听到脑海中吐吐介绍:[主角攻出场了。]
主角攻,也就是连雨那位假死的大哥。
连雨看看马上俊朗的将军,再看看身侧不知为何又开始跑神的嫂嫂,默默后退一步。好了,主角攻受的场合到了,他应该差不多可以歇会了吧。
“顾将军您评评理!”李霸王扑通一声在顾朗马前跪下。
顾朗皱皱眉,翻身下马,将李霸王肥笨的身体拉起,语调虽严肃刻板,语气却透出柔和:“不必跪下,你慢慢说。”
李霸王装模作样的抽搭一下,将契约书递到顾朗面前:“您看看这个字是连还是逢。这些人欺负我个不识字的,信口胡诌,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突然便点到的连雨本人眨眨眼。
顾朗应声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沉静如水,似乎已洞察了一切。
连雨说不出缘由地有些紧张。
幸而顾朗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低眸看着契约书上的签名:“这字,确实是连字。”
连雨有些弄不明白了,顾朗不是连家的大公子吗?就算现在已经假死,也不该帮着连家的死敌李霸王夺走连家的产业才是。
虽然才来,也和连家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但要是让连家的生意就这么坏在他手上,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该死的责任感。
连雨一步上前:“顾将军您再看看,这……”
“看什么看?你敢质疑顾将军不成!”李霸王冲上去用手肘顶开他,还想继续骂什么,却听到他“哎呦”一声,契约书忽而脱手,恰有风起,薄薄的契约书打了个旋,稳稳飘到马头前。
大马张嘴咬住契约书,嘎吱嘎吱地嚼起来。
一枚石子不动声色滚落在地。
李霸王握着发麻的手腕惨叫:“我的契约书啊!”
连雨猛然意识到什么,他飞快抬头,正对上顾朗欣慰的眼神。他这是通过了顾朗的考验了?
“顾将军,这这这……”李霸王结巴半天:“您刚刚也看到了吧,虽然契约书没了,但连雨还是得把烟花生意交给我!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顾朗翻身上马,直视前方,不再将目光放在哀求的李霸王身上:“我只认出了那签名中的‘连’字,至于其他内容,我全都没看见,自然也没法做出决断。”
“什么!?”李霸王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气晕过去。
“请回吧,李公子。”秦一面无表情地做过了请的手势:“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我可要叫人了。”
就这样,吃了一肚子气的李霸王被迫打道回府。
连府前重归平静,干活的回去干活了,守门的又站回府门前发呆了。
“辛苦你了。”秦一小小地行了个礼,眼睫垂得很低,露出一片脆弱菲薄的眼睑,阳光下,苍白的肌理透出脉管的青。
连雨忽而生出些逗弄的心思,他一把扯住秦一的手臂,逼得对方收回脚步,险些摔进他怀里。
见他们拉扯,守在府门前的小厮慌得缩缩脖子,一副要把自己隐进空气里的模样。
见秦一露出个猫儿似地惊慌神色,连雨满意地翘起唇角:“我跨出了府门,嫂嫂不打断我的腿吗?”
“我、你!”秦一红着一张白面皮,半天说不出第三个字。
逗弄够了,连雨心满意足地拉着人往府里走,不料刚拐了个弯甩开了小厮的视线,他小腿忽然一阵刺痛,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本猛地向下坠去。
秦一单手拉住他,轻飘飘往上一提。
连雨震惊地看秦一拔去他小腿上的银针,那还有之前府门外扭捏发窘的模样。
似乎是被连雨的表情取悦到了,秦一慢条斯理地将银针收回袖内,小狐狸般笑眯起眼,眸中闪过些狡黠:“小雨这就被吓软了腿不成?这烟花之地,还是不要去为好,免得年纪轻轻就被掏空了身子。”
很好,连雨承认自己被气笑了。
“是吗?可是那怎么啊”,他逼近一步,目光**裸地从秦一雪白的脖颈一路抚上去,最后落在秦一逐渐红起的耳尖上。
也不过如此嘛。
连雨牵起唇角,眼中笑意冒犯。他手掌落在秦一脸侧,虎口卡住秦一下颌,指腹压过微颤的软唇:“那我这一腔邪火该怎么处理啊?不然,嫂嫂你帮帮我?”
今天是邪魅狂狷连二少(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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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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