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头皮一麻。
都怪他激动过头,根本没考虑过顾朗会对他产生怀疑。顶着对方凌厉的注视,连雨咬咬牙,硬着头皮解释道:“是我猜的。”
“猜的?”青年将军凤眸微眯。
连雨点头如捣蒜:“毕竟金国早就虎视眈眈,再联想到原料的用途,很难不怀疑是金国动的手脚。所以……”
连雨偷偷抬眼打量顾朗。
只见顾朗剑眉一挑,忽而满意地勾起唇角:“你说的在理。我还以为你是信口胡诌,没想到竟是有理有据,长大了。”
连雨慢慢歪过脑袋。
不是哥哥哥,你马甲还没掉呢,搞这么慈爱干什么!
顾朗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连雨面前人设裸奔了,他点点头,严肃道:“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查到偷走原料之人,只要在原料落入金国人手中之前拦住他,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连雨相当赞同,抱拳:“顾将军所言极是。”
“可有一点我不明白。”秦一忽然开口,眉头苦恼地皱着:“如果只是为了偷走原料,他直接来仓库偷就是了,又何必节外生枝地从我那里走一趟?”
因为你是主角受嘛。
连雨默默在心里回答,面上却一本正经:“或许是想借你的呼救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灵堂,再趁乱潜入仓库?只是他没想到你不仅没中药还反制住了他,也没想到——”
连雨目光一转,落在鹌鹑似地缩跪在一旁的小厮。
“这位小哥的睡眠质量如此好。”
小厮肩膀一抖,缠着手指尴尬地笑。
对方明显窘迫得紧,惩罚他的办事不力不是连雨的工作,连雨也没兴趣刁难人。于是连雨收了视线,冲秦一和顾朗打了个响指:“依我看,调查之事就兵分两路好了。嫂嫂追查酒中药的来源,顾将军去查昨夜失窃前后出入过府邸的人,如何?”
秦一轻轻颔首:“我没问题。”
“我当然也没问题,只是”,顾朗看向连雨:“连二公子做什么呢?”
“我?”连雨笑眯起眼睛,手臂枕在脑后吹了个口哨:“我是个二世祖嘛,当然是去找我的小红儿、小青儿和小环儿了。”
说罢,连雨抬脚向外迈去。
“小雨!”秦一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洁白的大袖于细碎日光下一振,像是只哀鸣的雪雀。秦一忧愁着一双眼睛望他:“你又要去那种地方了是不是?你忘了你怎么答应过我的了?!”
“我怎么不记得有答应过嫂嫂什么?”连雨语气随意,却刻意提高了音调确保几米远外的顾朗能够听见。
秦一蓦地抬眼,眸中竟是难以置信。
连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步上前拉近两人距离,压低了声音:“你放心,昨晚的事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向第二个提起。顾将军那边我之前随便糊弄过去,日后他再问起就得靠你自己发挥了。”
见秦一仍保持着那个愕然又破碎的表情,连雨心一狠:“你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那你呢?昨夜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咬了狗一口?”
连雨猛地被一口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里连雨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昨夜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首先,对于原主这种春风一度二度三度千百度的人来说,昨夜显然没什么特别的;再说,连雨昨天被药弄得脑子一团浆糊,除了通过现场复原的些许片段外,他真的不记得什么了。所以——
这么说也行?
在如此回答之前,连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一个流氓混蛋变态色狼。
连雨俯身对上秦一的眼睛,美人纤长的睫毛一抖,显然误以为这是一个吻。
连雨却在此时恶劣地咧开唇角,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撩拨:
“嫂嫂的滋味自然难忘,别说一年两年,就是百年千年也忘不掉。要我说,比那青楼女子还叫人食髓知味呢。”
“你!”秦一蓦地抬起手掌。
雪白的巴掌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
连雨抬抬下颌,将半边脸往秦一巴掌下送:“来啊嫂嫂,这样的花样我还是头一次玩呢。”
秦一被吓坏了似地后退一步,脸色白了白。
花容失色。
连雨在心里吹了个口哨,欣赏了会儿美人的惊慌,而后转身便走。早候在门外的小厮飞快跟上来:“少爷,咱们去哪啊?”
“还能去哪?”连雨斜看一眼小厮,笑得老不正经:“自然是去那天香楼了。”
话音落在秦一耳朵里,他一双漂亮澄透的黑眸眯起,死盯着连雨离开的背影,隐隐透出几分危险气息。
那道挺拔高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的瞬间,秦一也转过身去,面无表情的走向跪在仓库门边的小厮。
“夫、夫人?”小厮尚未喊完,一侧脸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个火辣辣的巴掌。
被打懵了的小厮捂着脸跪坐在地,下一秒,一根雪亮的银针便径直向着他下颌,惨叫声中,一片脸皮脱落。
一张真正的脸显露,正因痛苦而扭曲着。
秦一冷眼睨着这张昨夜的见过的脸,手掌重新覆上小厮颈上那道惨不忍睹的青紫掐痕,力道收紧。
“监守自盗?”秦一凝着掌下涨得青紫的脸,唇角带些嘲讽的笑意。
脚步声响起,顾朗从仓库里缓步踏来,镇定地望着面前骇人场面,像是早已预知了一切。他见秦一放开了那近乎憋死的小厮,颔首谢道:“多谢秦公子相助。”
秦一敛首低眉,温温柔柔地行了个礼:“我毕竟已嫁进连家,将军唤我秦夫人便好。”
“秦夫人?”顾朗轻笑,“你是吗?”
——
为了留足秦一与顾朗独处调查的时间,连雨干脆在天香楼包下了个套间,一晃住了半月未有回连府。但神奇的是,老太太居然没派秦一来找他,估摸着是也对他不抱希望了。
对此连雨正好乐得轻松,抛去那些腌臜的勾当不说,天香楼里要酒有酒要吃食有吃食,想要什么都有人跑腿去取。几次试探之后,老鸨也知道从连雨这敲不到银子,所以也不再派姑娘来骚扰连雨。
总而言之那叫一个舒坦。
又是与前十五日相同的一日,清晨的日光照常洒在二楼窗檐上,连雨倚窗闲坐,一腿屈搭在檐边,垂眸看窗下人来人往。
清晨热闹,包子铺热气升腾,挑着担的汉子吆喝着“豆浆~豆浆~”,浑厚得像是在喊什么拉船号子。远远的见一个半大的小丫头从巷口跑来,两边胳膊挂满雪白带纱的斗笠,活像只翅膀上结满了霜的小雪鸮。
“斗笠!谁要斗笠?”小丫头个子不高,声音倒是清脆。
“喂,丫头!”连雨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任阳光肆意描摹他的眉眼,“怎么卖的?”
小丫头弯弯眉眼,嗓子甜得像江南的酒酿汤圆:“两铜板一个,公子要几个?”
连雨手臂一扬,红线串着的铜板们在阳光下划出道亮闪闪的弧线。小丫头惊讶地张大嘴巴,待她反应过来时,铜板串已稳稳落入斗笠中。
“来一个,不用找了。”
声音才穿到楼下,窗台前的人却不见了。仅一抹朱红色的织锦帷幔于晨风中热烈地舞着,让人得以窥见些房中的什么。
小丫头眼睛瞪得滚圆。
很快有跑腿的替连雨取来了那只两铜板一个的斗笠,斗笠做工实在一般,估计是小丫头自己做来补贴家用的。
戴着玩玩倒也行,连雨想着,随手把斗笠扣在头顶。眼前瞬间变得雾蒙蒙一片,什么都只剩了个影儿。
忽而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隐约分辨出是老鸨的声音。
“这位公子,这位便是我们的头牌——”看清了房间中央的连雨,老鸨倒吸口凉气,不出声了。
连雨透过白纱眯眼分辨着老鸨身边的人。
是个着青衫的清俊公子,脸上一片模糊的浅金色,大概是戴着面具。虽看不清脸,却如修竹般立在那里,气质斐然。
莫名有些眼熟。
这时老鸨终于反应过来,讪笑着打圆场:“哎呀是我走错了,瞧我这脑子,公子莫怪罪……”
“我是个男人。”连雨忽然开口。他信步上前,端的是风流姿态:“公子若是不嫌弃,我也可陪陪公子。”
那青衫公子没说话,隔着层白纱,连雨看到他向老鸨比划了个手势。
“哎呦,既然公子不嫌弃,我这就将连公……呃,小雨儿仔细梳洗打扮一番,公子且去隔壁房中稍候。”
人前脚一走,后脚老鸨便急迫地反关上门:“连二公子,您这是玩得哪一出?”
“那人什么来头?”
“不知道”,老鸨摇摇头,忽而抛一个眉眼:“但钱袋子鼓囊,就够了。”
连雨有些无语,抬脚就要隔壁房间走。
“哎哎哎连二公子留步”,老鸨慌忙拉住他,低声嘱道:“那位公子是个哑的。”
哑的?
是真哑,还是连声音也要藏?
指尖探上面具边沿的瞬间,连雨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只听些沙沙的响动过后,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条推到他眼下。
[很丑]
“是吗?”
连雨半直起身,笑眯眯俯身凑上前。他指尖灵活地勾起面具下沿,狠狠碾过柔软的唇肉。面具里水汽潮湿滚烫,像是**的实体。
“可我感觉,公子的嘴唇很漂亮呢。”
只觉指腹下的嘴唇匆忙一躲,对面人急忙忙拿起纸笔,纸条再推过来时,字已失了准形,连个不识字的都能看出写字者的急迫。
[你喜欢吗?]
连雨有些想笑,在这种地方谈喜欢,是真的纯情至此,还是什么**的高超手段。他垂眸看那急迫的墨渍慢慢变干。“我喜欢或是不喜欢,对公子很重要吗?”
[重要!]
连雨被那感叹号惊得一愣。感情浓烈到这种地步,几乎称得上稀有,可连雨却觉得心土沸腾起来,像是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正挣扎着破土而出。
他几乎控制不住掀翻斗笠仔细看看对方脸的冲动,他想知道对面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砰!
门忽而猛地被人踢开,一个油腻腻的胖子醉醺醺跌撞进来:“哟,新来的美人,我怎么没见过?”
这声音,是李霸王!
连雨想要起身,可李霸王的胳膊却沉重地压在他肩上,带着呕吐物味道的酒气扑在白纱上。李霸王结结实实打一个酒嗝:
“美人,有空陪陪小爷呗。”
小情侣吵架就是这样,狠起来都是争着当狗的(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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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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