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祠堂门后,指甲深深抠进门框的木纹里。热浪裹挟着火星从四面八方涌来,灼烧着她裸露的肌肤。可真正让她浑身发抖的,是那些穿透火墙的声音——
"啊——!"母亲最后的惨叫像一把钝刀,生生剜进她的耳膜。那声音如此凄厉,又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硬生生掐断了喉咙。
沈青烟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不能出声,不能...父亲最后的眼神是让她活着...可活着为什么比死还疼?
"砰!"
主屋的房梁轰然倒塌,火星如雨点般溅落在她脚边。透过熊熊烈火,她看见兄长沈砚被三柄长矛钉在照壁上。
他的剑还握在手里,可那只握剑的手已经和身体分离,孤零零地掉在血泊里。
"砚儿!"父亲的声音从火场深处传来,沙哑得不像人声。
沈青烟看见父亲踉跄着冲向兄长的尸体。他的官袍早已被血浸透,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左手却还死死攥着,那卷散架竹简的竹签。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像一面残破的旗。
"沈肃!"周尚书的声音从火光外传来,带着胜券在握的残忍,"把《洗冤录》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父亲突然笑了。那个笑容让沈青烟的心猛地揪紧——她认得这个笑,是父亲决定同归于尽时的表情。
"烟儿..."父亲的声音很轻,却奇迹般穿透了所有嘈杂,"记住..."
一支弩箭突然射穿了他的咽喉。
沈青烟眼睁睁看着父亲跪倒在地,鲜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染红了那卷竹简。她想尖叫,想冲出去,可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看着周尚书的手下将父亲的头颅按进血泊里。
"搜!"周尚书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青烟机械地转身,颤抖的手指终于将钥匙插进暗格的锁孔。"咔嗒"一声轻响,先祖画像后的暗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密道。
就在她抬脚的瞬间,一块燃烧的横梁砸在祠堂中央。火光中,她看清了暗格里除了银票和地图,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是去年生辰时,兄长送她的礼物。刀柄上刻着一只展翅的燕子,就像她最擅长的剑招。
"小姐...快走..."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青烟回头,看见赵嬷嬷拖着半截身子爬进祠堂。老妇人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肠子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可她怀里还紧紧抱着沈青烟落下的荷包。
"给...给..."赵嬷嬷将荷包塞进她手里,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最后的光,"活着...一定要..."
话音未落,一支长矛破空而来,将老嬷嬷钉死在地上。
沈青烟死死攥着荷包,指甲刺破掌心。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蒸发。她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沈府——
母亲的金簪插在一个士兵的眼窝里;兄长的头颅被高高挑起;父亲的尸体被拖过火场,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在烈焰中扭曲变形...
转身跳入密道的瞬间,她听见周尚书歇斯底里的怒吼:"把密道口封死!烧!全都烧干净!"
黑暗吞噬了她。密道里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还有她怎么止也止不住的抽泣。沈青烟摸索着向前爬行,手中的荷包突然散开,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是那枚染血的铜钱,是父亲给的验尸工具,是兄长刻的燕子匕首...还有一片碎纸,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烟儿,及笄快乐。"
沈青烟终于哭出了声。她把脸埋进满是血污的掌心,呜咽像受伤的小兽。密道外,沈府的梁柱一根接一根地倒塌,轰鸣声如同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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