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吧，冒险来找我是要做什么？”崔天行右手食指摩擦着杯口。
四目相对，宁柳平静道：“我是来找公子借人手的。”
“北宁的大小探子帮公主做事，邱阳要有一大部分人睡不着觉了。皇宫里的那几个人，更是会成热锅上的蚂蚁。”
没有否认自己可以调动这些人，崔天行挑眉嗤笑：“我的身份你倒是用的顺手。”
垂目的宁柳轻语：“公子比柳儿聪明，自是知道这邱阳城的七寸在那。”
有长孙策带人盯着，天下堂的人能不被抓就是胜了，要想实现目的，再下一剂猛药未尝不可。
崔天行心里谋划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原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的宁柳，有些许沉不住气了。
“公子。”
“我可以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件事。”
宁柳深吸一口气：“自是听公子吩咐。”
“哼！”现在不是下药要杀他的时候了，崔天行懒得与宁柳争口舌之快，“我得到消息，过几日会有大狩猎，到时候邱阳有名有姓的都会在，你要配合我行事。”
宁柳皱眉：“若如此以燕相的性子必是戒备森严，何必~”挑这么个时间。
惊觉自己对面坐着的是谁后，宁柳把疑惑劝阻的话咽了下去。
崔天行也不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精巧的银哨子，缓缓吹奏。
十息后，崔天行起身往外走。
宁柳轻步跟随在后。
小院后墙处跪了十七个个身形年纪不一的男女。
“他们是之前动作中已经露出痕迹的，你看着用吧。”崔天行转动着手中的哨子，轻飘飘的说着。
手握他人生死，突然有了压在心脏上的重量。
目的达成却生不起欢喜的宁柳拱手：“谢公子。”
宁柳带着人走后，崔天行想了许久把青山叫来。
为了在外行走方便躲过搜查，画了显老妆的青山低着头沉默站立。
“刑部尚书贺涵有几分聪明在，你去找他一趟，就说天下堂诚邀他共襄盛举。”
青山愣了，迟疑道：“他官做的不小，怕是不愿意冒险。”
“王云不是说了不少事情，把密药换尸告诉他。”崔天行眼睛亮得吓人。
已经习惯听令的青山不太明白其中奥妙，依旧快速去办。
把十七人分批安排到燕、吴、岳三家附近后，宁柳回到宁王府。
最先察觉的是燕无霜，但其没有做任何反应。
最后被人提醒才发现的岳家也保持了沉默。
而吴夫人很快进了宫。
三日后，李曜匆忙派人叫宁柳。
一次、两次，宁柳都没有动身，第三次时李曜带着人声势浩大的亲自过来了。
自从府邸挂上宁王牌匾，从未有过李氏皇族人踏足。
宁王府内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会客厅里小脸惨白的牡丹紧靠着宁浩元。
花鸯和王云一人剥果子，一人拿着点心盘，做出忙碌的样子。
宁浩元安抚道：“放心，那位公主傲得很，不会到这儿的。”
果然，李曜直奔宁柳住处。
带着火气推开门，李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迎面对上宁柳的长剑尖。
“你什么意思？”
宁柳没有把剑放下：“与其反问我，公主不如先说说自己是何意。”
选他做盟友，起码不能把他行事当蠢货。
冷静下来，李曜转动手腕上装着暗器的银镯：“你动作太过显眼，吴家怕了。今日朝会上平南侯我舅舅那边被列出了十大罪状，他们要让他进邱阳。”
“燕相不会允的，旨一下真反了，大宣立刻战火连天。”
没有反驳，李曜紧盯着宁柳眼睛：“你果然是故意的，我父和吴家的蠢你早见识了，你想让邱阳乱起来。”
宁柳的剑没有一丝颤动：“在目的上我从没有骗过公主。”
“我以为这是咱们都想要的，不然天下太平，为什么要选公主你呢？”
自幼读圣贤书的李曜先是气愤，然后突然发笑。
是得大乱起来才好，她要做的事脑子里设想了无数次，结果第一步都还没开始，她就升起了害怕畏惧之情。
要做就不能向后退。
“是我错了，走吧，今日天气大好，咱们该共游街巷。”
宁柳挽了个剑花，将剑藏于剑鞘。
“当与公主同行。”让这火烧得越来越旺。
邱阳最大的首饰店铺，李曜与宁柳挑了半个时辰。
从没在这个上面费过太多心神的李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的别开眼。
宁柳拿了个珍珠镶金牡丹簪轻轻给李曜带上：“公主之美荣华万千，可惜我府上有块极好的红玉，不能立刻拿来给公主雕刻合适的首饰。”
当着外人，李曜声音放得轻慢：“不急，日子还长着。”
两人又一同去吃了鲜钓鱼，晚上还逛了会儿灯会。
最后宁柳送李曜回去公主府时，李曜试探道：“我若真给你驸马做，你能不管他了吗？”
宁柳神情未变：“公主玩笑，我不过瓦砾怎可匹配白玉。”
知道会被拒绝，但眼前人没有半分犹豫。
李曜回去洗漱时实在好奇他到底是谁，吩咐侍女：“去详查北地崔家十七到二十五之间的青年男子，一个也不许漏，尽快。”
他与宁浩元牵扯极深，若姓宁没有能藏拙之机，只能是崔。他到底是谁，拜谁为师，生平如何，可有弱点。
猫在酒楼的崔天行听着手下汇报，无声扶额大笑。
太有意思了宁柳，要人的时候还觉狩猎之行冒险，明明她做的才是火中硬取栗。今日之后，本就警惕的邱阳所有人都会死死盯着她。原本他谋划的事只有五成胜算，现在又多加了两成。
有脑子，有胆魄，可惜认了个废了的主，注定白白没了性命。
瞬间情绪低沉的崔天行望着窗外的月亮，意兴阑珊。
回宁王府宁柳推房门就见花鸯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花鸯忐忑不安的咧着嘴想笑又笑不出来。
宁柳把门关上。
“公子，我只有一件事未与你说，本也不想说，牵扯太大了。可王云她告诉了天下堂，我思来想去，怕不说给你要出大事。”花鸯眼泪像雨珠样滚落。
可惜她说的，宁柳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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