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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牢中

叠如山状的密云连绵不绝地铺来,方才还只是飘洒着丝丝雨针的天色一下子变得急行匆匆起来,循叶而驰的夜风愈发狂乱,直吹得巷路上疾走的少女稍停了半刻,步子也有些不稳。

她轻轻伸手,去探现下雨势如何,谁知骤转直下的水珠随即落满了乱开的乌发,连带着惜心护弄的挽鬓都颓然垂下,显出将散未散之态。

但荀霜一时思量避雨的地方到何处去寻,没再留出闲情去管,反半撑在隐寂无人的墙角,神色寞寞,竟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无甚人情的大雨却半点不顾念她暂时的困境,仍如泼天瓢盆般倾下,一下子打断了荀霜苦求脱离的思绪,煞是心硬如铁。

唉,她轻叹一声,早知道如此,刚刚被那群缉拿凶犯的官兵捉去也好,还能躲在牢狱里,避开这雨势一二,反正杀了梁则介的人不是她。

到了那儿,还能将魏珵交托的信给孔层,也方便顺势承了这位楚州司马的情,委他脱身而去。

况且,方才姓秦的那位少年与陆决相熟,想必来历不小,胁她放过的言语之中,尽是有恃无恐的从容之意。

荀霜拿不准主意,因而刚刚在那条巷子里,便立刻决心离开,不作多想。

而果如她料想的那样,不过转身穿过长街的几息之间,本应在东边巡视的城中守卫就来了,腰间系的横刀与身上穿的锁子甲相触而响,寂寥无人的空巷霎时有了步子往来的动静。

荀霜不由跑得更快了些,也尽量轻声,好不让他们察觉出来,谁知这不好揣测的天上风云一朝变了脸色,雨势随着耽搁的片刻愈发急促,她忧心此时万万不能牵连万隆兴,竟无地可避。

可如今悔过不及,她只得困守此处,不好再动,正思量间,步履稳健的金石之声不知何时越来越近了,荀霜却没有半分要逃的心思,直接起身而走,撞上几步外那一排整队肃目的守卫。

立马有眼尖的先发现了她,长刀一瞬抽出,数十个人严阵以待,高声喝斥道:“什么人!”

这话说得奇怪,值此突来命案的紧要关头,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的闲杂人等,否则还能在宵禁的的时候到街巷上瞎逛不成。

思及此,荀霜拂开了些两颊上滑过的水珠,又走上前几步,正要等那群慢吞吞的守卫将她缚住,一个人影却倏地闪到她的身后,几乎无声而动。

她转身望去,却觉得分外面熟。

还未细看,那人倒长刀一横,紧贴着她的脖颈处架好:“原来是个姑娘,瞧着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便唤了两个得力的手下人,用粗绳将这行为反常的来人绑好,连带着三四个行路晚归的外来之客,尽数带去了楚州城中的牢狱。

黑夜沉寂,旧木新漆的衙门附近却罕见地有了响动,数个被紧紧捆住的人俱一拥而入,大牢出去往来的门当口一瞬挤得不辨东西何处。

领头的没了耐性,反推面有戚戚的众押犯一把,很是气恼:“都在乱什么!安分一点!”

却不料竟真有个胆大包天的,只不过也就是小声地回了一句:“大人,什么时候放我们走啊?”

一位老态毕显的男人本欲早来早回,便手脚快了些,见触怒了这群不好惹的官爷,忙躬下身子道歉,又心忧自身性命,方多嘴了,谁知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胸口,呼着痛跌倒在地。

刚刚舞弄拳脚功夫的男人知道得了逞,冷眼扫去,见拿住的几个都低下头,似是瑟瑟发抖的样子,顿觉满意了几分,又沉声说道:“谁再多言,就是此种下场!”

待示威完了,方领着一队守卫自行离去,荀霜见状,心下诧异楚州守卫何时嚣张至此,只是区区一个领头就敢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武了,便转头多看了两眼,却被喝斥:“快走!”

面色凝重的少女才歇了一探的心思,只得跟着狱吏向大牢里先行往去,还没等圆领窄袖的男人锁上门,就立马叫住了他,又将绿荷包中的半数银两都塞了出去。

“姑娘想让我办什么事?”

方才还冷着脸的典狱一见到白花花的银钱,霎时眉开眼笑,舒展了几道的褶子变得蜿蜒折绕起来,反倒显出几分不似作伪的真意。

况且,面前站立的少女一身打扮不俗,虽然头上素净,并未有什么戴金簪银的贵重之物,这料子却是上好的湛水罗,只消行走一步,便若横江流转于晃人的眼波,华美无双。

前日里万隆兴的铺子新进来一批,家中的夫人便念叨了好些天,怎奈他不过小官一个,囊中羞涩,只陪着买了价低久用的,才得以回去,但也算见了世面,识得出这质地上乘的料子。

所以,这位暂困牢中的姑娘必定来头不小,一时落难,无外乎同家中生了什么嫌隙,才愤然出走,又出手大方,他可未敢怠慢半分。

荀霜并不知晓心中七拐八弯的典狱如何盘算,仍微蹙着眉,神情思索,似有未解郁结之色:“孔层孔大人,你可有办法见到?”

一听这话,男人的脸色微变,谄媚讨好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倒不是推脱,像是不解其意:“有是有办法,但是孔大人向来不通情理,若姑娘真有了什么错处,可不能立刻放出来。”

“没事,大人不必担心,”荀霜轻轻摇了摇头,笑意盈盈地望向面露犹豫的典狱,头一转,淋湿的乌发就滴下水来,“只说故人要见,就好了。”

说罢便又递了些银子,叫本来不欲多事的男人没法再拒,只得硬着头皮收下,临走了还迈着不疾不缓的步子,俱显难离之态。

终是哀叹几声,方整衣而去,若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主动去见那活阎王呢?

荀霜见他走了,就先收好荷包,等着孔层来牢中相见,而方才一时情急,挣开了未绑严实的粗绳,竟也未被那典狱查觉。

又或许是得了她的好处,兼与孔层的些许交情,有意放过,不做追究。

身后却突然传来像是不屑的轻蔑一笑:“你这么小的年纪,倒喊得动那位孔大人。”

荀霜听这口气含了半分嘲讽,便转头循声望去,原是先前被领头守卫踢了一脚的那个男人,脏乱的几绺头发,不知道是几日未洗,抑或是遭逢大雨,因而显得愈发怪模怪样。

面沉如水的少女没什么闲下的心思管他,只稍微觑了一眼,就顾着向北边的大牢门口远眺。

思量着隔了不过一巷远的州衙,估摸着最快要多久才可以等来孔层,而现下,不过半刻未到。

虽得了避雨的去处,但她仍有些惴惴不安,像是本该拿准的事情有了什么变数,颇为慌乱,又兼身后的押犯又一次出言挑衅:“瞧你这身富贵的打扮,莫不是他的什么私生女?”

不由更是冷眼相对,待要用地上铺的杂草止住他停不下来的话头,远处却响起疾行而来的脚步匆匆,心神方稳定了半分,不再去自寻烦恼。

荀霜转身看去,便瞧见了一身绯色官服的男人急忙赶到,直至看见虽然看上去狼狈,但并无外伤的少女,方缓步停下,又对着身侧侍立的典狱说道:“先将她放出来。”

圆领窄袖的男人应声称是,立刻掏出一把铁制的钥匙打开牢门,又略显恭敬地立于一侧,给要走出来的荀霜留开一条可通过的路来。

见事情已定,她方心安不少,于是微微勾起唇角,正要迈出步子,却听身后不知为何大喊大叫起来:“你们这群狗官!循私枉法,我要上报陆决陆大人!让你们都跟我一样进大牢!”

还打算吵闹得人尽皆知,得了孔层一个眼色的典狱随即堵死了烂言的口舌,恶狠狠地恐吓道:“你觉得如今楚州城中,是谁主事?”

气势惊人,方震住了这位不晓事的外来之客,又向孔层赔了个莫见怪的笑脸:“大人先去谈事吧,我再教训几下大牢里那些个不知深浅的外地人。”

但也只得了一句随口一说的敷衍:“你做得很好。”

男人却半点不计较,转头就要大刀阔斧地重振官威,荀霜也不好再瞧,只跟着孔层出去,拐了两三个弯,到了一间无人打扰的窄房。

刚打算就她此番牢狱之行分说,对方却先一步开口:“魏珵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做到?”

听罢,荀霜便拿出一封已被淋湿的信来,不等她递出,孔层就猛地抢过,急忙拆开看了,细细阅了一阵,只不住冷笑。

“竟然还有一个月!姓魏的若无能至此,以后便是天大的买卖,我也不同尽苍寨做了!”

明明是一席过河拆桥的话,荀霜却突兀地笑出声来,空荡的房内又煞为偪仄,一时之间甚是骇人可怖,倒让孔层心觉诧异,皱眉不已,抬眼望去:“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笑什么?”

说话间,方才经由少女点燃的铜灯半明半灭,似是乘风而舞之态,又兼他们呆的这处窄房破旧,门板透着些不好填补的木洞,一入夜便寒意袭来,裹得晃动的光影轻轻摇曳,在徒留残垣的灰墙上,勾画出两人交谈的轮廓来。

遭狂雨淋头的矮影子便紧蹙细眉,别过身去,将尚有干迹的后背对向着门处,好不让略有刺骨的冰凉晚风漫上本就微颤的心头。

“我自然明白孔大人是什么意思,”过后,荀霜见他面有恼怒之色,笑意也收了半分,“只不过,升迁一事原就急不得,离京外放是为了长些处事的资历,饶是陆决也要过这一道坎,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拘于眼下呢?”

闻及此言,绯色官袍的男人冷笑一声,疲困的双眼也变得有些猩红,深沉的嗓子愈喊愈是沙哑:“陆决算个什么东西!不如我的废物罢了!如今的楚州城,谁见了我都得敬三分,偏偏在他面前就要低三下四的,凭什么!”

说罢,荀霜听得一时默然,待他浮动的心绪平稳了些,方缓缓开口:“大人既作此想,为什么干脆一点,直接杀了陆决?”

本以为要听她解释几句,谁知听到这一番语出惊人的话,孔层不由微瞪双目,甚觉奇怪地瞧她一眼:“你在讲什么痴话?难道不知道陆决……”

“我当然知道需要顾虑什么,大人心中更是应该清楚,”荀霜不耐,立刻就打断了面有不虞的男人,“那有什么好急的,他走到刺史这个位子,靠的是数十年的累世功勋,大人如今不过才熬了几年,要得个陆决也越不过的高位,就是等了一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见他眉间舒展,知道已经释然不少,方告辞,却被止住:“天色太晚,你在这儿将就几个时辰,再出城门吧。”

又顿了顿:“大牢里没什么人来巡视,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虽知他好意,荀霜仍摆了摆手,一脸坚决:“城中我自有去处,大人不用担心,况且牢狱中人多眼杂,像方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更不在少数,并非久留之地。”

孔层见劝她不住,只得起身相送至门口,又道:“我还有急事要处理,你自己要小心,下次再被捉进牢里,可不是回回都能恰巧碰上我的。”

听言,荀霜微微颔首,算作回应,笑着接过他解下的披风裹上,才慢悠悠地拐进了东侧的小巷。

此时,倾泼如盖的大雨已然停下,隐约可见月色,只是缓步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仍要慎之又慎,方能不被深浅不一的水痕绊倒。

而刚要行至兴化坊,昏暗的夜色中却忽地冲出一道人影,惊得她抬眼望去,便见一张布着道长疤痕的脸狰狞地横在当前。

是那个捉住她的守卫头领!

只是不知何时脱下了护身的锁子甲,就穿着深黑色的布衣。

“我就知道你能逃出来,”对方一把制住了荀霜的胳膊,但并未用刀挟持,只幽幽开口,“不枉我绑的时候松了八分力。”

待瞧仔细了来者,方才还略显狼狈的少女不惊反笑,心也定了半分。

这下却好,不用去万隆兴了,有了个新的落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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