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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多疑

宵禁已至,叫唤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在寂深的夜里噔噔作响,连快要入眠的家禽都被惊出几分不解其意的怔怔,也直敲得州衙内面有倦容的陆决回神,扶住额角苦思起来。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迫切务前的重要之事,他眼皮一抬,方才还有些涣散的双目也变得愈发疾言厉色,高声而喊:“来人!”

话落,便有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躬着身子,面色恭敬地缓缓推门而入,略微低了小半个头,拱手道:“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差我去办?”

陆决仍旧神情肃穆,虽然脸上褪去了刚刚的疲怠,眉间却浮上些许郁郁之色,他听到叫的人进来,反是先沉默了一阵,才说了踌躇难言的本意:“你现在立马去刺史府一趟,把我书房里的那幅山中冬景图拿过来。”

还不放心,又添了几句嘱托他关切小心的话:“一定要快,而且要将画用布包好,不能碰着了,另外,只跟崔管事说要拿东西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多言。”

静立一侧的男人应声称是,忙接下他的命令便速速离开了,徒留陆决空坐屋内,良久未动。

好在不过沉思片刻,他又从桌子上的一个皮筒里,抽出一张白麻纸,腹内打过了一遍稿子,方下笔写下几个字“建璋二十一年四月十一日,楚州刺史陆决言,谨上书相公”。

还没道出个所为何事的前因后果,只不过是自报家门的寥寥数语,紫色官袍的男人却先轻叹了一口气,倒显得写出了什么哀痛之言,要活生生剜去他半条命似的。

其实,荀寄明之女的话也有可信之处,她如此爽快地就应下了自己的身份,能料想出,确实掌握了什么拿捏往洪无逆的秘事。

荡丘山那个水深的地方,必有关系到当年贪污一案的蹊跷,可其中的龌龊究竟何方是主谋?

荀寄明吗?

但瞧那小姑娘言之凿凿的正气模样,她的父亲应该确实办事不干净,跟贪污,是个大差不差的罪名。

但差在哪儿?

是多了,还是少了?

可又怎么说是荀寄明将那位御史大夫骗过了,一切都是假的,可即使只是虚张声势的诈退之计,或真或假,亦要有可寻出的脉理。

洪无逆既然能被唬住,愿意放过她,那就与荡丘山,都绝对不是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轻易无视掉的。

毕竟,做个旁观的局外人自然清闲,但冷不防地被荀寄明反将一军,拉进这一潭你死我活的浑水,他更是要留心几分,好摸清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方立明哲保身之道。

只是……

陆决若有所思地望向手中已几乎落满笔墨的纸,神情微沉,又眼角上抬,显出半分了然的笑,宽大的衣袍也不慎染上些黑墨,但被男人察觉到后,不过轻轻拂过,反盯着白麻纸出神。

这封试探一二的信,还要言辞委婉些,就提上书请剿尽苍寨一事,万不能透露出他知情不报的假意,连荀寄明之女未死的事都要瞒下。

这倒也不是他留存了怜惜故人孤女的共事情谊,有什么徇私的旧恩,只不过是要瞒出半分可功成身退的后路,好叫探听完事情全貌后,心中有了**分的成算,才可决定到底要不要站队。

所以,往日里向兵部尚书呈报的信件,他这次直接写到韩辞化那里去了,而这位权势滔天的宰相如何决择,才是重中之重。

洪无逆虽是当朝御史大夫,能参与审理大案,但也只是大案,更何况近些年欺上瞒下的惨事颇多,闹不到京城高官的跟前,所以大多数时候,也只不过是充作弹劾的言官。

可宰相却是不同,那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职,尤其是王脉衰弱的当下,更是无人敢出其左右。

若是借国库空虚,不宜调兵,连封州地界的小半数军力都借不出,那此等看上去畏首畏尾的推托之言,便是让他定了不能再多管荡丘山的心,莫要多事。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静若无人的沉寂霎时被打破:“大人,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闻言,陆决微微颔首,抬眼望去以示意他放下,待办好差事来人走了,方慢慢解开裹着旧画的长布,定睛细看。

还是没瞧出个什么揭开天机的名堂来,连用烛火去照,都无只言片语显现。

陆决不由一笑,原来啊,荀寄明真的胆大至此,骗过了所有人。

但是,唉,为了夜里睡得心安,这样一幅用技上等的画,到底还是要舍下了。

他心一横,只将昔日爱惜的至宝递近烛灯,而不消半刻,山中冬景图便恍若隐入黑雾,只余残片,烟消云散了。

陆决还要再叹息几声,却听门外传来幼童吵闹的响动声,待要呵斥,一个不足半桌高的身影反先一步推入:“阿爹,我找不到二哥了。”

一身紫袍的男人见稚子天真,勉强忍住责问的冲动,先沉声唤人进来,才起身蹲下,和言相劝:“你二哥忙着守城,等再过了一个时辰,马上就回来了。”

听见得了不甚满意的答复,幼童轻撇了撇嘴,但也不再多闹,安静地跟着随侍而来的仆从离开,但也让陆决心忧不已。

这孩子,不知为什么,总和那个贯会惹是生非的不孝东西亲近,连他这个亲爹都要比不过,真是稀奇。

陆决摇头轻叹,又转身出了门,见两侧侍立的人静默,便问道:“陆进扬人呢?”

“方才有人来报,”回答的仆从见他面有怒色,也惧了几分,声音也略低,“说是身体不适,告假走了。”

闻及此言,男人本就的神色更冷,不由出言讥讽:“再这样怠懒多事,下次就罢了他的职,不如就此以后,做个纨绔子弟好了,省得挂了闲差,还要发他的月钱。”

又顿了顿:“这么早就走了,又不回家去,他可有说去哪里了?”

饶是知道面前的刺史大人心中关切,立于两侧的奴仆也说不出准确的答复:“刚刚来报的人没说。”

陆决听见,不由冷哼一声,窃声自语了一句:“没心没肺的浑小子,定是又去兴化坊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愈发暗沉的天色,闷如夜响的潮雨忽而袭来,又忽而退去,隐入北处绵延的群山,既似突兀的急迫,更有匆匆的冷意。

明明不过是一个时辰都没有淋满的大雨,停了也便罢了,却还有人心中愤愤,尤其是只在夜间做营生的,更是没了半分迎客的好脸色。

毕竟,雨天都喜好舒适地窝在家中,何况整宿整宿地歇于青楼,传出去委实不像话,就这么些个下雨的个把时辰,客人是一个也无。

先前还有常来的熟脸能哄骗她们,说是官差办得晚,宵禁定得早,兴化坊又远,不好误事。

如今好听逗趣的体面话都不讲了,敢情俱是说来调笑的,没什么可以值得信任的好东西。

而且,就算退几步,楚州官风治严,又外加近些日子事务繁杂,又哪有十数天都不来的呢。

风月楼的生意萧条得一日不如一日,连新进来的那些个姑娘都吵得要到京城的雁朗阁谋生计,真真叫为首的芙荷娘子气极,脸色愈发阴沉。

呵,这群耐不住寂寞的小丫头,若是等人的日子都熬不过,还不如早点歇了攒钱赎身的心思,哪里这样心浮气躁就能出头。

更何况,她可是有个出手大方的常客照料生意呢,那才称得上过好日子的立身之本。

至于京城,呵,到了京城就可以赚大钱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

思及此,芙荷不由冷笑,却听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哦?停得倒是快,不甚常见。”

闻言,浓妆艳抹的女子忙收起眉间的郁色,换上一副不招人嫌的温柔笑意来,又因知晓来意,立马应和几句:“大人,这几日生意淡,门关得早,姑娘们也都被我赶到底楼睡去了,不会有人到三楼打扰。”

话音未落,一身单薄布衣的男人便掷出一碇金子,淡淡开口:“辛苦了。”

芙荷见状,心中更喜,忙拾起地上的宝贝,随即便躬身作谢,轻轻合上门,妖娆万分地走了。

楚州刺史家的三公子,即便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如何,反正有个当官的爹保着,再要反天,不往自己身上牵连就好了,其他的,她可不想管。

而且,强抢民女这种小事,还能闹到什么地步,难不成那绑来的姑娘,还能是什么皇亲国戚?

芙荷边这么想着,边面有得色地缓步出门,握紧手中的金子,心里甚是高兴,而屋内的男人却不知她这些罔顾理法的计较,他低眸看向东侧的软榻上,面目沉静:“你与梁则介,有什么交情?”

姿态悠闲的少女并未立刻开口作答,反先抿了小半口淡茶压压惊,略活动了几下好松松筋骨,才看向面前一身黑衣的男人。

“虽然说我与陆公子有些救命之恩的旧相识,但即便是当下就想知道前后因果,陆公子也得先告诉我,此番见面乃是何意?莫非襄州梁府被灭一案,陆公子已然知晓是何人所为?”

闻言,陆进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她对面的软榻上缓缓落座,眼底尽是难以察觉到的深意:“姑娘不想说也无妨,我没什么同你拐弯抹角的耐性,那就都将梁则介一事暂且搁置,不如先谈谈楚州城外的那起案子吧。”

荀霜见他心思沉,又说出些她半点不知的话,不由皱眉,颇为意外地望向对坐的男人,方才还平静的双眸更是染上不解之色,连刚要饮下的淡茶都险些未能全数入腹:“陆公子在说什么?”

想是已然料到少女的反应,陆进扬仅仅是挑眉回看她,笑意盈盈,又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旧信来,但并未相递,只将寥寥四字的启封词露出:“若我猜得没错,此封信件上的字迹,乃是出自姑娘之手,不知我说得对不对吗?”

循声望去的少女细看了一遍他手中的桑皮纸,见那四个“三哥亲启”的大字端方有力,便心下了然,想必是窦其之出了什么事。

只不过,他一个做赝品的工匠,日常里又有些可供挥霍的家底,现下更是得了万隆兴的庇佑,即使遭到了寻仇灭口的灾祸,只要用她给的钱财利诱,哪里就会这样被人不管不顾地杀了呢。

此事实在可疑,所以回尽苍寨之前,定要跟孔层详谈,让他仔细查探一番,好落个心安。

但现下这般顾头难顾尾的处境,还是先在这位楚州守城的护卫面前,摆脱嫌疑要紧。

荀霜心中思忖半刻,方淡然开口:“确实是我写的信不错,可他的死因我并不知晓,即便是陆公子要动刑逼问,也是半个字都问不出的。”

对方听闻,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口气也去了些有事相询的严肃,多了半分调侃:“姑娘认为,我在怀疑你?怀疑对自己以命相救的恩人?那我陆进扬可是要成了狼心狗肺的烂根子,名声糊涂啊。”

“那陆公子原来的打算是……”

微蹙细眉的少女一下了然,随即便要接过话头,将揣度出的来意倾数坦言,陆进扬反先一步打断了她:“此人之死,不在自身结过的仇,而在于姑娘。”

荀霜闻言,心有触动,不由颔首:“陆公子是说,这件杀人的血案,是冲着我来的?”

布衣旧衫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深似高崖的双眸仿若盛着不可测的忧思,未至半刻便又很快隐去,只余不见一分心绪的面容对向荀霜。

“死者赶路驾的马车中还留了一木盒的金子,凶手却没有拿走,那就不是为了劫财,必定是深仇旧怨,而窦其之一介布衣工匠,哪里会招惹到这样的人物,”陆进扬顿了顿,抬眼望去,“可姑娘就不同了。”

话音刚落,却没人再出声言语,一时间,屋内四静,针落亦可闻。

荀霜的心里反倒拨弦之音乱起,所思飘远。

所以,是万隆兴碰到了什么因妒生恨的钉子?

不,不对。

窦其之的藏身处仅有她与四姐知晓,不可能遭廖恒泄露。

那就是因了尽苍寨,害怕窦其之去搬什么了不得的救兵?

可是早在被那位季公子挟迫之前,她就已经让窦其之速速离开楚州城了,而短短不过小半日,他们万不会查到窦其之身上。

因此,绝不会是尽苍寨的缘故。

难道,荀寄明之女的身份被暴露,引来了杀人之祸?

正思量着,沉闷的男声却出声打断:“现在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说,你先休息吧。”

荀霜也不再勉强,待送他出了小屋,就在铺好的木床上躺下,半闭半思地歇息。

迷迷糊糊中,仍想着这桩案子该如何解,却也终是双目紧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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