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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遇袭

已入四月。

荡丘山的翠林褪去多日阴雨轻笼的暗陈旧裳,清洗过的颜色愈发鲜亮明艳,直让躲入筑巢的雀莺又活跃于冒出新叶的枝条,阔别已久的啼音终是复响。

荀霜却不甚在意地掩窗而去,扶额倚坐在寨楼三层的帐房中,快要合闭的双目仍勉勉强强地露出两条细缝,整个人昏昏欲睡。

近乎叠成桌椅高的册子将她没在进门口的视线外,使得突然不敲即入的女子一下子寻不到她的身影,试探着问了一句:“阿蕴?”

几息后见无人应答,待要离去,却听身后幽幽传来气力不足的女音:“四姐,你找我?”

女子更是惊讶,忙循着来声之处绕过高堆帐目的长桌,才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头垂趴在那儿,微睁杏眼对着她。

一连三日都在处理积在一处的帐簿,确实累惨了小姑娘,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一堆的横七八竖只消一眼,就让她眉头紧皱,再一眼便要头痛了。

小姑娘初入尽苍寨时,她心下好奇,那几日又正好没有劫人买路财的忙事,便要试着学来玩。

“四当家?”

刚来的小姑娘却不认生,微眯着眼,问她。

“是,我姓宁,名宛云。”

相对而坐的女子一身珊珊红的骑装,同色的发带高绑着长顺的黑发,眉目英气,友善地笑回道。

“那我以后叫你四姐好了,”荀霜听罢,轻点了头,边递出一个旧算盘,边应她,“四姐,你识过哪些字?”

宁宛云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个字不识。”

本以为这就断了学技的念头,正恼悔多此一举时,谁料却又听她道:“无碍,我先教你算筹之术,只用记住几个口诀,会排几个小棍子就好了,不需要认得字。”

哦,这么简单?

宁宛云不由心喜,但还没高兴多久,就对如何左摆右放的木棍犯了难,口诀也七拐八弯地记不住,被荀霜哄着坚持到三天,终是放弃了,又不知道怎么跟耐心教她的小姑娘解释,慌乱地徘徊在三层的账房门口,踌躇不前。

等到下定决心推门而入,畅所欲言,面前的小姑娘却没有想象中的失望痛骂,反过来安慰她:“四姐武艺无双,本就是个中翘楚,不必妄自菲薄,对自己有所不能之处惋惜。人贵在一技之长,那才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宁宛云听罢释怀不少,心中越发亲近她。

在这个六妹没来之前,尽苍寨就她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天天只能跟有表亲的弟弟相邻而居,舞刀弄枪,没个能说贴心话的。

直到阿蕴出现,她恍若浮萍有了归处,甚至一下子搬进了帐房下面的二楼。

思及此,宁宛云望向眼前神情认真的小姑娘,初来时不过十一二岁,刚安顿好万隆兴回来,眉目间尽是游刃有余的坦然之色。

如今铺子办大了,商事积杂,还是不免心力不足,好多次都能看见她房中几乎彻夜未息的明明烛火。

而这,如何叫宁宛云放心?

所以,荀霜刚从相平县回来,她便立马来看她。

果不其然,疲态尽显。

她又不好多劝,听不进去的话讲多了也叫人烦,便只提说:“没什么要紧的,来看看你,这些又不急,山寨里各处的拨银皆有定数,大可慢慢察看。”

许是真的操劳过多,耗费心神,荀霜竟罕见地并未出言反驳,而是点点头,轻声说道:“四姐说得对,我今日不看了,补会儿觉。”

宁宛云一听心中大喜,忙合上门离开,正要往演武场处去,迎面却来了个通传的熟面孔:“四当家,可算找到您了!”

“嘘,小点声,别这么大动静。”

宁宛云生怕惊忧了屋内人的小憩,一把制止了传消息的话头。

虽然不知道四当家葫芦卖什么药,小喽啰还是照做,回说:“寨主说今日开张,要您和五当家下山同去。”

“对方多少人?有几车的货?”

她思量片刻,继续问。

“看上去是个二十人左右的商队,载了七车一样大小的木箱,往北去。寨主说要用多少人您只管和五当家商量,不必问他。”

“就这么些,我和表弟两人就够了。等办完事了再叫你们来搬东西,”听到回话,宁宛云不屑地冷笑一声,“这么明目张胆地从我们的地界过,没听说尽苍寨的名号?”

“那便让他们开开眼,长长见识!”

身后忽地传来浑厚的男音,宁宛云转头看去,却听他道:“表姐!”

“周处临你小点声,阿蕴睡了。”

她怒目而视,毫不留情地拍了对方的头一巴掌。

少年也不恼,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同刚刚似的大了声调喊她,又扇了头,终于老实了,讪讪地轻声细语:“表姐,我错了。”

又装模作样地往外瞅日头,好缓和缓和在外人面前丢掉的脸面,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走吧,回来还能赶上喝酒呢。”

宁宛云微微颔首,推着他提枪而去,还不忘嘱咐两人下楼的步子慢些,别像往常一样脚底生风的。

门外的三人却想岔了,忽大忽小的动静愣是一点都没有传到荀霜的梦中,她侧躺在铺着绣花绸缎的软木榻上,轻揪被角,面容沉静,足足两个时辰后才堪堪醒来。

脑子虽然清楚,睡眼惺忪的双目仍是睁不开,她翻身而卧,心中怠懒,连吃东西也提不起动的心思,还想躺着眯一会,窗外却传来撼天动地的响动声。

是了,半多个月前傅矜说襄州新出了一种入口醇厚的好酒,名叫一口闷,便托人送来给寨子里的兄弟尝尝。

这会儿,大家都在分着喝吧,所以吵吵闹闹,跟相平县里剖鸡宰鹅的摊子似的。

正思量间,门外传来噔噔的敲门声,随后又有人喊:“小姐,您在吗?”

荀霜忙起身穿戴,穿过隔着软榻的屏风,在木椅子上坐好了,才回:“请进。”

一个吊眼的驼背佝偻着身子,推门而入,说道:“寨子里新来了一批金银货,您现在就去看吗?”

“天色尚早,我先去瞧瞧好了。都放在一楼了吗?”

“一共有七车,已运了五车,还有两车才刚刚到寨门口,”传话的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商队的二十三个人,都被关进南边的地牢里。”

荀霜愕然:“要人干什么?都是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软骨头,难不成寨子里没人可用了,要这种货色?”

吊眼的男子摇了摇头,出言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是他们自己偏要跟着上山来,追着四当家和五当家赶都赶不走,拿刀枪抵住脖子也不怕,还说这些货权当作的投名状。底下的人没办法,只好绑了起来,等寨主发落。”

“这种撒泼打滚的姿态,更是不能留,”少女冷眼而视,言语间尽是藐视之色,“待看完楼下的箱子,过会儿我亲自去说,今夜前必要把他们打出去,什么样的东西还要多他们一口吃食,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罢便起身,又畏冷,裹了件月白色的长披风吩咐道:“金九安,你帮我去取试金石和青铜制的枰来。”

荀霜待他走了,边缓缓踱步而下,边轻扶着朱漆栏杆沉思。

倒要看看这批货的成色如何。

前有一回劫了几大箱的赝品,还没验就送去了襄州,若不是雕刻的工匠发现有异,苦心经营的万隆兴可是要毁于一旦了。

所以,自那以后,她就多了个心眼,不仅找信得过的查验,还亲习辨金识银之道,省得再有一次耗费货运人力的祸事。

正思量间,荀霜已行至底楼的堂屋,五大箱的金银器皿都开了盖敞着,待要走近了去瞧,门外却又来了四个卸货拉车的人,抬放完东西进来,见到她,唤道:“六当家,总有七车,全在这里了,您慢慢看,我们先走了。”

少女轻轻点头,伸手拿了块沉甸甸的金元宝,细细察看,不一会儿,心中便有了计较。

嗯,分量倒是足,只是颜色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些信誓旦旦的商人难不成是群骗子,以次充好的事情都做得出,那怎么还敢死乞白赖地要留下来。

她心中疑惑不已,还没有仔细相看,身后传来不卑不亢的呼声:“小姐,东西都给您拿来了。”

荀霜转头望去,却见堂屋的木桌上被金九安摆好了近乎小指头大的黑色硬石,以及一杆青灰的铜制秤,不由皱眉:“怎么拿了个这么小的,寨子里没有打磨好的方块子吗?”

“没有多的,只剩这些废料子了,”金九安摇摇头,斜弯的脊背更显出风雨飘摇的颓然窘态,“半月前已经跟东家写信说过,或许是太忙忘了,现下还未送来。”

少女轻叹一声,沉默地与黑石相视而立,终又开口:“也罢,将就着用吧,先验些盒子里装的首饰器皿,大块的金银稍后再看。”

金九安应声称是,忙替她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雕工精美的妆匣打开,将一支嵌着玛瑙的双蝶流苏玉步摇,递给眼前呆立不语的少女。

荀霜接过,心中的忧思却仍未开解,虽目光沉沉地盯着步摇,但想的却不是手上的物件。

即便不用试金石,她也照样能用秤计量,但耗时耗力,不合算。

况且寨子里懂得识别真伪之术的就她和金九安两人,而这七大箱的东西,到底要用久才看完?

思索间,身旁的人却说道:“小姐别担心,东家那儿本就攒了厚底,货一时半会儿送不过去不打紧的,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地送信去了,北地与江南隔得远,之前一时赶不上也是有的,”

荀霜闻言,心宽不少,对金九安微微颔首。

这个有些驼背的青衫男人,原先是她在江南行商时打过交道的工匠,襄州善雕刻的颇多,金九安却凭借一手雕花之技闻名全城,而且又总能翻出新花样,是仅有的怪才。

初见之际,因为要细谈金银饰品的生意,荀霜挽起长发,穿件适合走动的深色布衣,扮作傅矜的侍从随步左右。

一进城东街巷的种花小院,便看到了在屋外铲土倒弄盆裁的工匠,他似是全然没有听到外人推门而入的动静,专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偶尔还能辨认出山水之类的词句。

“您是金九安吗?”

二人不好打扰他的雅兴,踌躇多时,终是开口相问。

蹲坐的工匠慢悠悠地回头,眯眼打量了几下生脸的不速之客,反应了会儿才恍然大悟:“万隆兴的,来谈事的?”

“对,不知道您……”

话音未落却一下子被打断:“两位瞧我这花如何?”

傅矜刚要回他,荀霜却率先出口:“娇丽清艳,和您做的缠花翡翠簪一样耀目动人。”

“小丫头好眼光,”金九安突然爽朗大笑,“我做的所有钗簪步摇,你都见过?”

“知道一些,”荀霜摇了摇头,“所以,不知道以后是否有幸都见识全了呢?”

“小小年纪口气却大,若以后专为你们家雕金刻银,工钱可不少。”

束发的侍从笑了笑:“您尽管说个数,要是实在接不起,再寻别人也行。”

金九安这才正眼望向她,面前女扮男装的人儿不过十一二岁,却进退有度,既有托他办事的诚挚之言,又没有非他不可的强硬胁迫。

是个省事的,想必钱也给得多,何乐而不为呢?

然后,他笑嘻嘻地答应下来,又苦哈哈地随她到北地,当了个闲日多的山匪。

但是好在这里没什么规矩束缚,空下来还可以随意瞎逛,种些从未在江南见过的花草,翻些雕金银的新样子,倒也逍遥。

思及此,金九安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少女,不由问道:“这步摇怎么了?”

荀霜边递给他,边回:“做的赝品,雕工粗糙,品质下乘,色泽暗淡,还有刚刚我随手拿的那块金子,这种货说是商人要拿去卖的,鬼才会信,我去地牢里审他们,你现在马上回禀寨主。”

兹事体大,刻不容缓。

金九安立即冲堂屋,刚要朝北跑去,却听到高处传来的击鼓鸣金之音,心头一震。

尽苍寨,遇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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