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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再探

倚风籁籁轻晃的新叶偶有几片跃入尘泥,草盛林茂的荡丘山却不会因此淡了几分醉人的颜色,在尽苍寨星星点点的火把缠绕下更添有白日熠熠之辉。

山顶处,怀盟厅的木门虽被紧紧合上,仍有微明的烛火依稀穿透未锁住的竖缝逐渐显出形来。

黄昏之际端上的吃食早已撤下,本摆满肉酒汤菜的长桌空无一物,人也少了,只余下六个随意坐着,神情默默,不作一响。

无人言语的已持续多时,似是实在无法忍受,终是有人打破了的寂静:“那七大车的货都是赝品,数量又大,方圆几里之中,唯有楚州一地可做,再远就是遂江以南。”

说罢又冷笑一声:“我并不觉得,会有人大费周章,迢迢千里运货,却只不过轻轻挑衅一下,不伤一人,转身就逃了。而且看模样和制式,应该是窦其之无疑。”

荀霜话语未毕,忽有人当当敲门,边推开小半扇露出个头,边高喊:“小姐,东西都带来了。”

刚刚娓娓而谈的少女霎时止住了,点头示意金九安进来,并将一个不足半臂高的玉器轻放在长桌上:“此物便是用炸丝琥珀烫之术,以较为相似的瓶口裂纹,仿制百年前的古器,这种粗劣品质的深浅、形络以及沁色,我曾在襄州见过,那时窦其之尚在江南谋生计,后得罪了人,才辗转到楚州。”

朝东而坐的青年沉思良久方开口:“既是如此,让二弟去楚州探一探。”

“不行,二哥认识今日逃走那人,还要去永州,”荀霜摇摇头,“况且我跟窦其之打过交道,还是我去好了。”

曾起看向端坐的魏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要再劝,却被他止住了:“好,让四妹跟着你同去,顺便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孔层。”

事毕,众人都歇息去了,只留下尽苍寨的头两把交椅静语相对,待骑马声远去,曾起才开口:“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我们商定好的计策呢?六妹又不会说出去……”

魏珵摆了摆手:“此事不提,非是不信她,而是不信那小子,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如何能只将胜算全系于一人之身。”

“他今日,已然照着不伤寨中山匪一人的约定,既出两方皆有利的奇计,又取信于那群猎户,大哥为何还有顾虑?”

玄袍束发的男人一笑:“脑子灵光,不为我所用,便是无用。不到事情了结,他依旧算不得我尽苍寨的人。让六妹去查,也是敲打他,莫要这一仗突袭来得好了,热血上头,跟那伙人谈起兄弟,反忘记应承我的事。”

曾起摇摇头,似是不做认同:“这事本就急不得,若是逼紧了,怕要适得其反。”

对方却一脸毫不在意:“那就看,是六妹查出他快,还是他撬开山内四伏的巢穴在何处快?”

长衫男人神色忧忧,不好出言再劝,只得告辞走了,又不会骑马,慢吞吞地在下山的过道中缓行,门外入夜已深,林间无声,两旁的屋舍也歇了光亮。

他轻叹几声,心中一时郁结。

这计,着实是险招啊。

次日,晨起,金九安早差人收拾好了出行用的车马,候在楼下等着。

荀霜一出门就看到了巧漆精雕的车架,又听到坐在里面掀帘的宁宛云朝她喊:“月前劫了个富家子弟,我瞧上这轻便,也把它劫了过来。”

果然,一钻进去顿觉宽敞,遮雨的车盖尚且还前面赶马的大半个身子,金九安一扬长鞭,那两匹近乎人高的黑马便腾蹄而走,三人这便启程前往以南的楚州城。

日光大亮,荀霜却拉上车帘,沉沉睡了快要一路,自然而然转醒时,鬓发松散,仔细插好的长绣针不知何时掉了下来,连上面用红绳紧紧绑住的姚黄牡丹也半垂在地,滚到布帘边上。

幸好她不喜翻身,花还未被压扁摧残,待要去拿了继续簪上,不料帘外伸出一只半提布衣袖口的手恶狠狠地夺走,又听那人低沉着嗓音怒号:“你什么时候剪了我的花?”

“谁说这是你种的那几株了,”荀霜略显无奈地觑他一眼,“你养的难道不是白玉牡丹吗?”

说罢帘外很是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沉思,片刻后回神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种的是白玉牡丹,我明明把它们都藏在……”

“藏在怀盟厅南边第十八棵榆树后头,”完全清醒过来的少女漫不经心地倚在车内的软枕上,随口回道,“对呀,我都知道。”

“你偷过?”外面的人咬牙切齿,挥出的鞭子也陡然失了力道,重重甩在平稳向前的黑马背上,那畜生受了惊吓便要乱跑,好在金九安略通其中行道,忙制住惊马。

“钗簪步摇都能颠来倒去翻出新花样的聪明人,怎么这都想不明白,”荀霜轻叹,似是惋惜极了,“你何时见我头上簪过白玉牡丹,知道你藏匿何处,不过是因为我常和四姐在寨子里闲来晃悠,偶然寻得,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身旁的宁宛云也连连点头称是。金九安闻及此言,沉默许多,方开口:“抱歉,是我误会小姐了,小姐海量,原谅鄙人一时出言不逊。”

“无事啊,”少女笑了笑,“毕竟我是曾将花架数次弄倒的惯犯,作此想也不奇怪。”

门外的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宁宛云却一下子探究的心思上来,忙扯住荀霜相问:“怎么回事,哪会这样不小心就恰好碰到了他的架子上?”

“早些年向他请教识辨金银之术,谁知一到就把我当做粗活的使唤,总叫我抱着花盆挪进挪出的,那时我人小又瘦弱,一来二去跌了好些,还有那花架也被我绊倒了。”

荀霜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事,眼角也含着笑,虽没有出声,帘外的人却像听到一样,出言讥讽道:“我瞧你是故意的,巴不得我苦心栽培的花全毁了,好出口恶气。”

少女不再作答,甚至拉住身旁打算出言辩驳回击的人儿,一笑置之,又倚在宁宛云的肩上,好整以暇地望向暖风掀起的珠帘外,原本翠荫蔽日的山林已然倒行远去,车马一上一下地碾过来往繁多的辙痕,慢慢驶入平阔的要道,直向城门口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从正大街拐过三条小巷子,停至早有人站着等候的院门口,方才下车。

“小姐,昨夜得了您的信,知道您要来,我今晨一早起就马不停蹄地准备,紧赶慢赶,终于是都把东西收拾好了。”

说话的人堆着笑,讨好地伸出手来,正打算扶戴着轻纱幕篱的少女下车,言语之间,不乏恭维谄媚,更有敬畏之意。

“廖掌柜,别来无恙啊,”荀霜摆手谢绝,只自己扶住车木,缓缓而下,“不知道从相平县转到楚州来,适应不适应?”

廖恒一听,嘴角又咧开了几分:“托小姐的福,在这儿做事一切都好,只是没亲自向您登门道谢,仍有遗憾。所以,今日得此机会,能为小姐做些跑腿的活计聊表谢意。”

“这种话以后不必说了,我用你,自然是因为你可当此任罢了。相平县的帐簿我都细看过,载录详实,行标规整,很是用心。”

推门直入的少女轻轻拍了拍略有些被尘土染脏的裙摆,望向后面跟着她的中年男人,神情认真地出言称赞,反倒让鬼话胡话信手拈来的掌柜觉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低眉垂眼了起来。

“掌柜的现下走吧,我们自己能行的。”

“可是,这院子还没有带您看完呢,不领小姐看一圈就走,我心里是万万不能踏实的,若缺了短了,我也好看着再置办。”

听到眼前的少女发话了,廖恒直把眼睛往荀霜那边瞟,眉头紧锁,面容迟疑,不好反驳,似是进退两难。

“掌柜的不用在我这儿忙了,”荀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接了廖恒的话头出言解释,“铺子那儿才是更要紧的事,若担心这院子,再不济也有四姐和金九安帮我呢。”

闻及此言,廖恒立马放心了大半,不一会儿就转身告辞,离开了只剩下三个人的小院。

面生的一走,金九安也自在松快不少,话了比方才多了些:“我先去把外面的马车牵进棚里,小姐你们先去屋里看看。”

说罢出了院子,就要拉那缠住黑马的粗绳,谁料刚刚还温顺的畜生一下子发狠,抬起双蹄,嘶嘶叫唤不已,引得匆匆来往的行路人也纷纷侧目,心中疑虑。

“世子,看这马车的样子,是不是像极了我们之前被劫的那一辆,”一个高大的男人也停住了步子,“只是远了,看不真切。”

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他身旁锦袍束冠的少年附耳私语:“我没记错的话,珠帘左边断了半截,世子,要不要我上前一探究竟?”

“亥九,我瞧你记性不太好吧,”少年边说边迈开几步,蹙眉望去,一脸瞧傻子的模样,“劫我们的是荡丘山那伙贼匪,不是在城里住的平民百姓,脑子再这么不灵光,以后别跟着我了。”

布衣的随从讪讪地一笑,忙止住了话,只闷头跟着他快步离开,绕开几条人多的街,到了一家门庭冷清的客栈,轻轻叩了,静静等了半刻。

一个杂役打扮的男人终是开了紧闭的木门,恭敬地迎客入内:“世子,这十大车的东西现在就要运到陆大人府上去吗?”

秦沭生点点头,却没跟着杂役一起去库房,直进了二楼的厢房,帮忙运货的男人心下疑惑,还未相问,亥九却先开了口:“世子不去送,我看着你们送到就好了。”

边说着,边去到十车堆满木箱的车前,派数个人各在两侧小心扶稳,随后便缓缓启程,声势浩大地朝楚州刺史的府邸上去了。

还未到前面的两座石狮子处,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仆就迎了出来,施礼说道:“可是燕京绪国公府上送来的?”

亥九也拱手回了礼:“是,国公夫人念及亲弟生辰将至,却离京外放,特派我送些东西来,以慰分离久别之苦。”

听罢此言,对面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点头称是:“老爷早收到了信,让我在此恭候,生怕怠慢了国公夫人的一番心意,请各位随我来吧。”

领着车和人进了门,静立在大门两侧的奴仆忙唤道:“崔管事。”

老仆微微点头算作应答,待安排好了十大车生辰贺礼的去处后,还要留下那些个出力的杂役喝几口茶再走,谁知亥九立刻摇了摇头:“不必麻烦管事的了,我们这就走了。”

见说话的人神情坚决,崔管事也不好再出言相劝,但依旧硬塞了几锭银子到他的手里,亥九推脱不过,只得接下道谢:“劳您费心了。”

不多时,高壮魁梧的男人便钻入西向的长街,不见踪迹。

唉,到底是武将出身的门楣,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往的爽快人。

崔管事心中暗叹几句,又入了府中,对趁着没人看顾就妄图偷奸耍滑的底下人,说道:“动作都麻利点!也要小心稳当!这些宝贝要是弄坏了,就不要活了!”

刚刚吩咐完,脸熟的小厮立马来唤:“上个月各房的用度开支都记好了,您现在就去看吗?”

忙活良久的老仆轻轻颔首,随后便整日埋在帐房,直至敲门声响起:“崔管事,老爷喊您到书房去回话。”

“知道了,我这就去,”他随意抹平了因伏案多时而褶皱的衣角,抬步离开,不由恍惚,“都这么晚了。”

屋外,夜沉星暗,寒月照人。

白日惹眼的艳花娇草已掩去媚态丽姿,空余素面对望。

烛火微亮的窗外不辨颜色,俱是一般黑寂。

忽地,一阵敲门声响起。

还未报上名来,就听到一句:“进来。”

崔管事忙推开门,又转身轻轻合上。

“今日绪国公府送礼来,你见过那些随行的人?”

待一一细说完,脱去官袍换上常服的男人仍是沉默不语。

不消半刻,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檀香肆弥的书房霎时被冲淡。

陆决扶额,闭眼半伏在桌上,眉间似有化不开的愁思。

直至忽有人翻窗而入,笑着地唤道:“舅舅在等我?”

心中不甚踏实的男人方抬头,展颜一笑。

这小子,终于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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