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秋风渐起的云州,雁回池畔游人如织。
江疏月在云州逗留了约有半月。
在她的指导下,慧娘的药馆也开起来了,雇了一名新伙计,自己为坐堂女医,运营半月,渐渐步入正轨。
见慧娘的药馆运转正常,江疏月也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她们决定明天启程回京,今天就是驻留云州的最后一天。
她们要采购一些云州的特产,还有产自这些的一些名贵药材,一并带回去。
慧娘自告奋勇当她们的向导。
“小姐,这云州虽地处偏远了些,但这热闹,也不输京城。”
今日是庙会,见识到这么多游人,丁香啧啧赞道。
微风处,飘来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
池边柳树下,几个穿红着绿的歌伎正围着个华服公子调笑。
那公子手持泥金折扇,半张脸掩在扇面之后,只露出一双含/着轻佻笑意的丹凤眼。
前面一对主仆急匆匆在她们面前走过。
“小姐,快走。”婢女扯着那家小姐的衣袖,“那位就是前不久刚来的京城镇国侯府的世子爷,这才来不过五六天,在我们云州可是个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了。听说此人挥金如土,前日还在为樊楼那个头牌与人斗殴......”
“京城镇国侯府的世子爷?”
江疏月与慧娘对视一眼,均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沈律?
他什么时候来的云州?
又缘何而来的云州?
二人朝前看去。
虽然那人被几名妖/娆的歌伎围着,偶尔露出的空隙里,仍可窥到半张俊美无双的侧脸,果然是沈律。
“怎么回事?”
江疏月不明白,堂堂都统大人缘堕落到如此地方,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慧娘低声道:“我这半月都在忙药馆开张的事情,也没多打听。昨儿才听得我的婢女说起,这段时间都统大人过得不太如意,不受老侯爷待见。而且,最近还有传闻说,说老侯爷还有个私生子,只怕这世子爷的位置,也要被那个私生子夺走...... ”
江疏月十分震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真的假的?”
慧娘摇头:“不知。听说这个传闻在京城可是传得轰轰烈烈的,都传到我们这个偏远的云州来了。”
顿了下,她压低声音道:“我还听说,世子极重孝道,最是敬重他那死去的母亲。侯爷这般做,伤到世子的心了,父子还大吵了一场。听说世子军营也不去了,整日流连在勾栏院,老侯爷嫌他丢了侯府的脸,说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江疏月再度震惊:“事情闹得这么大了么?”
如此想想,好像那位世子爷也怪可怜的。
毕竟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
如今落得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连爵位也要被夺,的确命运不济。
不过,这好像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吧?
他是沈律,不是阿水,她没有必要交付太多的关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阿水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至于沈律,他有权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别人无权干涉。
“走吧。”江疏月道,甚至没有再多看被众歌伎包围着的那个人一眼。
丁香又买了一大堆东西,先抱着放到马车里去。
江疏月与慧娘在后面,一边说话一边走。
她们打算进观去还愿。
绕过几株开得正盛的碧桃,二人正要往观里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疏月回头,见那沈世子不知何时抛下众歌伎,带着几个豪奴正朝这边走来。
阳光下,他一身湖蓝缂丝圆领袍耀眼夺目,腰间蹀躞带上挂满玉佩金铃,行动间叮当作响,活似只开屏的孔雀。
“这位小娘子好生面善。”沈世子“刷”地收了折扇,露出一张俊美得过份的脸。
他唇角噙着轻浮的笑,目光却穿过轻纱,直直刺向江疏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疏月后退半步,冷声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她实在不想跟一个莫名其妙就自甘堕落的人有任何瓜葛。
“错不了。”沈世子突然伸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腕,“我找的就是你,江女医。”
江疏月脸色冷若冰霜:“放手。”
无缘无故被人调戏,换谁都不爽。
“我相中了小娘子,为何要放手?”
阳光直射在脸上,江疏月眯起眼,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戏谑。
她心头火起,扬手正打算给对方一记耳光,却被对方轻易扣住手腕。
“沈世子,请放开疏月姐姐。”
尽管心里很害怕,很恐慌,慧娘还是勇敢地冲上前来,死命的扯住沈律的胳膊往外拉。
但是,她还是自不量力了,被沈律轻轻一挥手,就弹开了。
沈律高声笑道:“既然小娘子不说话,本公子就当你默许了。”
说罢竟拦腰将她抱起,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朱轮华盖马车。
“放开我。”江疏月奋力挣扎,却被他铁箍般的手臂紧紧禁锢着。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她被粗暴地扔进车厢里,后脑在车壁上重重一磕,眼前金星乱冒。
马车立刻疾驰起来。
慧娘急得追着马车跑。
跑了一会,她才发现,自己两条腿的,根本干不过四条腿的,马上醒悟过来:“报官!”
车厢里,江疏月撑起身子,见沈律懒洋洋靠在锦绣堆里,正整以暇待地打量着她。
车厢内蒸着浓烈的龙涎香,几乎盖过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
“沈律!”
江疏月咬牙切齿直呼其名:“你又在发什么疯?”
沈律挑挑眉:“原来江女医还认得沈某,沈某真是受宠若惊。”
他嘴上说着轻佻的话,眼神却锐利如鹰,通过车窗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江疏月趁他分神,猛地一个箭步冲到车门前,就要打开车门跳下去。
他反应更快,长臂一伸就把她拽了回来。
江疏月不甘心,反手一记肘击,被他侧身避开,同时膝盖顶向他腹部,又被他灵活躲开。
她不干了,索性扑上去。
两人在铺着波斯地毯的车厢里翻滚扭打,撞翻了小几上的鎏金香炉。
车头的林副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神色自若地把马车驾得稳稳当当,似乎车厢里的打斗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香灰飞扬中,江疏月终于抓/住机会,一口咬在沈律的手臂上。
这一咬,用了将近十成力,齿尖瞬间刺破皮肉,腥味在口中漫延。
沈律闷/哼一声,并不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
温热的血顺着她唇角流下,滴在杏色襦裙上,晕开刺目的红。
江疏月咬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也总不能一直这样咬着吧,这都是什么事!
咬他,无非逼他让步,而他死都不让,她也就没了办法。
她只得松口。
他的手臂上有几处旧伤痕,齿痕叠着刀痕,看起来有些惊心。
沈律并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看着她:“你是属狗的呀,说咬就咬。”
江疏月怒道:“你再不放我下去,我还咬。”
“别闹。”沈律正色起来。
那双总是含/着轻佻笑意的眼睛此清澈见底,哪里还有半分纨绔子弟的模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她不相信他真的自甘堕落了,毕竟他的心里面还住着另一个正直的阿水。
“我需要你。”他诚挚道,“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
这回轮到江疏月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忙,非得要他以这种强抢民女的方式,把她掳了来?
沈律不说话,从袖袋里拿出半幅《坤舆图》,递给她。
江疏月越看越惊奇:“这是哪来的?”
沈律沉声道:“这幅图来之不易,为此,我们还损失了不少人。现在,我急迫要知道,矿眼在哪里?”
江疏月沉吟。
沈律已站起身,他长揖到底,语气诚挚:“江女医,先前种种,多有冒犯,待事成之后,沈律任凭江女医处置。只是眼下这矿眼关乎军械造假一案,关乎整个军队的安然,江女医进过军营,当知军械对军队的重要程度。望江女医成全,助我查清此案。”
江疏月看着他,隐隐觉得,自己不帮他的话,好像不太行。
并不是他诚挚的态度感动到她了,而是她太了解他的为人,这死缠烂打的韧劲,这逼人就范的气势,她不帮忙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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