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月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离开崖底,正处于一片雪原之中。
有人步履蹒跚地背着她前行。
她伏在那人背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下那躯身体滚烫如灼热的铁块。
不用说她也知道是阿水。
或许是方才坠崖的时候被突起的岩石撞到内伤,她吐血之后,直到现在心脏还疼得难受,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阿水背着。
她真的佩服阿水的坚毅,自己都快死了,还能够坚持背着她走。
他哪来的这股毅力?
茫茫雪原,北风卷着雪粒子呼啸而过,天地间一片苍茫。
她知道阿水也是强驽之末,刚才是毒血吐出,所以才能撑到现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他的病症凶险,绝无可能吐一两口毒血就能缓过来的。
想必是他的身体已是冻僵之躯,压制了寒毒的发作,待到温暖之地,这寒毒只怕会马上要了他的命。
她摸/摸身上,幸好药囊还在。
“阿水,放我下来。”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
阿水依言放下了她。
她双脚落地,直接踩进了雪窝。
这雪下得太大了,整片荒原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
她打开药囊,找到银针老君,也就是她的师傅配好的药粉,取了其中一包,递给他:“快吃下去,能抑制你体内寒毒。”
昨夜,她寻到师傅住处,两人琢磨了一夜,终于鼓捣出抑制寒毒的药方。时间紧迫,银针老君也只来得及配了十几副给她,余下的由她自己去配。
这药内服外敷皆可,现在这情形,他们身处雪原,只能先内服了,待寻到地方安定下来,才慢慢清洗伤口上药。
阿水毫不怀疑接过来,就着雪水一口闷了下去。
江疏月这才松了口气。
有这特效药物护住心脉,她就有了更多时间去救治他。
忽然,阿水拨开枯草丛,仔仔细细察看着。
“怎么了?”她问道。
“狼踪。”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让江疏月惊出一身冷汗。
不会吧?
现在他们二人都带伤,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何应对狼群那种奸滑狡诈的东西?
江疏月顺着他所指向的地方看去。
雪地里赫然印着几枚兽爪的痕迹,足有铜钱大小,深深陷入冻土。
她心头一紧,尚未开口,远处忽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穿透风雪,刺得人脊背发寒。
江疏月也是跟过祖父游历江湖的人,也曾遇到这种险情。在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她很快镇定下来。
她迅速找到一处背风处,捡了好多枯枝枯草,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起火堆。
狼怕火,这个道理她再清楚不过。
篝火刚燃起,幽绿的兽瞳已在昏暗中浮现。
阿水右手按上腰间的软剑,左手将她往身后一带。
狼群缓缓逼近,约为七八头,为首的灰狼体型硕大,龇出的獠牙上还挂着腐肉的残渣。
江疏月紧张地盯着狼群,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
突然,为首那头灰狼仰颈长嚎。
狼群暴起!
阿水拔剑横斩,寒光闪过,最前头的狼哀嚎着滚进雪地。
其余恶狼直直朝江疏月扑去!
“姐姐!”阿水旋身去救,却在此刻,那头灰狼突然出现,自背后突袭,利齿咬进他的右肩。
剧痛如烈火灼烧,阿水闷/哼一声,反手扣住狼颈。
那畜生咬得极深,獠牙几乎嵌进骨头,热血流过脊背,浸透厚重的棉袍。
军中摛拿术讲究“锁喉断骨”,他五指如铁钳般扣住狼喉,拇指精准抵住气管。
灰狼吃痛,松口欲退,却被阿水借势一拧。
只听得“咔嚓”一声,颈骨断裂的脆响混在风雪声中,灰狼软/绵绵地栽倒。
这个时候,阿水才得空去看江疏月。
待他心惊胆颤看过去时,却见方才扑向江疏月的那五六头狼,此刻僵硬的摊在雪地上,已冻得僵硬。
认真看去,能看到这几头狼的身上皆插了数枚银针。
“你使毒?”阿水十分讶然。
“当然。”江疏月神情悠闲,“我是银针老君的关门弟子,你几时听过银针老君是好人?他可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师傅如此,徒弟自然也不逊色。”
江疏月的药囊里,有数套银针,有用于针灸治病救人的,也有淬了剧用来防身的。
她的师傅在教她的时候可是说了,说漂亮的姑娘家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人胆敢欺负你,就让他连命都赔上。
“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阿水喘息着想走过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斜斜倒在雪地里。
阿水仰面倒在雪地里,身下的积雪被鲜血浸透,凝成一片刺目的红。
野狼抓出来的伤贯穿了他的右肩,寒气顺着伤口侵入肺腑,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只换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狼毒入侵,他觉得半身都是麻木的。
“别动。”
江疏月跪在他身旁,指尖飞快地撕开他的衣襟。背部狼爪撕裂的伤口,带着狼毒,直透骨缝,周围的皮肉已经泛出青紫色。
她抬头望向被风雪遮蔽的山路,心沉到谷底。
下山的路,已经被雪崩彻底掩埋。
江疏月折下两根粗/壮的松枝,用腰间的绸带紧紧捆扎成简易担架。布料在寒风中很快冻得僵硬,她不得不解下狐裘大氅铺在上面。
“上来。”她拽住阿水的胳膊,“我拖着你走。”
阿水瞳孔微缩:“你疯了,这雪......”
“要么闭嘴,要么等死。”江疏月直接打断他,声音比风雪更冷。
积雪没膝,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跋涉。
担架的绳索深深勒进江疏月肩头,磨出/血痕。
阿水能清晰地听见她急促的喘息,呵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成冰晶,又被体温融化,混着汗水滴落。
“放我下来......”他声音嘶哑。
江疏月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脚步。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雪堆。
阿水眼睁睁看着担架倾斜,却无力阻止。只能任由自己滚落在地。
狼伤撞上岩石的瞬间,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
“对不起。”
江疏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罕见地带着颤抖。她跪在雪地里,十指冻得通红,却仍固执地重新捆紧松枝。
阿水看见她掌心被冰棱割破的伤口,鲜血滴在雪上,像一串红梅。
当那座原木搭建的小屋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天已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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