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师明觉所想一致，隔了一天他便在‘二仙观’见到了那三个胆敢将手伸向自家的小偷。人是由刘晖亲自提上山来的，这三人得了于道极指点，趁乱逃回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动赶往沧河投案自首，也幸亏他们先走了这一步，若要直接上山求饶，以师明觉的个性是断然不会给他们这最后的机会。
师明觉本意要教训的也并不是这三个，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们便解除了他们身上的大部分术法，这三人的手当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肉眼可见之速恢复了个七八成。
“但凡日后你们敢再用那双手偷东西，这个术便会重新反噬。好自为之！”师明觉以此警告三人，吓得小偷们心惊胆战，却是彻底绝了脑中那最后一丝侥幸，又被提下山投入了看守所中等待审判。
这三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然而那帮幕后主使者、策划者们却没有如师明觉所想那般主动上门，一查之下竟是剩下的二十五个人中有三位CEO已然得到了救治，双手怪症得以缓解。
灵控局的人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变化，得知境外有人能缓解师明觉的术法，同样颇为吃惊，正待查证具体情况时，于道极给他们带回来了一些消息。
于道极当时出于好奇留在外面调查那‘四不像’所属的一个叫‘圣天使灵巫派’的新兴组织，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那整个组织就是一个融合怪，基本上把世上绝大部分有名有姓有传承记录的神秘学系统都给融合在了一起，还煞有介事地学人到处传播，结果在他亲眼见证那三大药企的**oss在所谓的‘圣巫女’的治疗下还真有所好转时，他自己也被搞糊涂了。
“我见过那位‘圣巫女’的治疗过程，对方身上一点儿基础的修为都没有，在举行他们所谓的仪式的时候也感应不到任何气息或力量的涌动，奇怪的是整套仪式完成，被他们治疗的那三人手上的症状切切实实地产生了变化。”于道极回来后便以此为由求见了师明觉，只因他确定了师明觉会对这件事感兴趣，他选择留下调查清楚也有想在这位面前表现表现的意思。
师明觉果然感兴趣，独自沉吟：“能缓解我的法术要么是和我施的术本身相克，要么对方的能力至少该有‘元婴期’，再或者……他们手头有专门破术的灵丹妙药。”
“于道友既说他们身上没有修为，也不通术法，那前两者基本可以排除。”雷御森从旁搭话。
“我想起来了，那三人确实吃了那所谓圣巫女提供的草药汤，莫非真是有灵丹妙药？”于道极经其提醒猛然想起了这一茬儿。
师明觉眉目间兴味盎然：“草药汤？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草药汤。”说着，他右手食指绕动，一股浓郁的灵气迸发而出，在场众人这次全都清楚地看见了那抹绿油油的灵光自他体内激射，须臾间听闻整座小峦山草木摇曳，无风自舞，原本山中因为连日来的诸多人气导致的浑浊一下被净化干净，山林间只一瞬变得灵韵充沛，这一变化连外面的游客们都能很明显地感觉出来，更觉这儿真是一块风水宝地。
雷御森对耳畔那些窸窸窣窣的‘介植’蠕动声已经耳熟，知道他刚才肯定是重新为自己所施的术叠加了新的buff，想要再和对面碰上一碰。
“此界如今正处于末法消竭，灵气复苏的时刻，往往在这种两个时代交替变幻的时刻便是天道赋予万物生灵的一次淬炼之机。有些生灵能在这一阶段重获新生，而有些则会就此灭亡，所以世间偶尔会出现一些突然灭绝或被突然被重新发觉的‘物种’。”师明觉缓缓解释着他的兴趣所在，“如果对方真的是靠那什么草药汤缓解了我的术法，其原材料必然是此前灭绝亦或者从未曾在这界出现过的珍奇药材，值得一看。”
“珍奇药材？”于道极跟着重复了一遍，“会是什么样的珍奇药材？”
师明觉也不瞒他们：“或许，可以称之为灵植。”
他这么一说，于道极所代表的玄门以及雷御森所代表的灵控局都生出了一些想法。灵植？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他们各自的门派传承中也有些微关于灵植的记录。实际上一些国内外的流传下来的典籍手稿中就有不少现在人看来稀奇古怪的动植物的记录，不光有文字甚至还有绘图，代表的便有《伏尼契手稿》和《山海经》。现代人研究它们时普遍将那些看成是古人的臆想创造产物，然而他们玄学界却相信那些都是漫长的生物演化史中曾经存在又灭绝了的物种，根据记录那些物种普遍具有非凡的能力和效用，师明觉既然说可能是灵植，那无论如何也值得一探究竟。
于是灵控局方面加大了监控力度和情报收集的速度，而玄门方面也派了更多的内门弟子随同于道极一块儿出去调查此事。
由于师明觉再度出手，那三位医药大亨刚刚才得以缓解的手部怪症没过多久就被打回原形，而这次的情况变得更严重，连他们的腿部也开始出现了怪状。他们只能再度邀请那融合教派的‘圣巫女’前来，只是这次好像没什么用，在之后的一周内他们反反复复为那三人举行过三次盛大的赐福仪式，情况始终不见丝毫好转。
同样在这一周内，灵控局的人先后从他们手中弄到过三次草药汤，除了在第一时间秘密送回研究室之外，每次还会往师明觉这边送上一份，请他给分析一下成分。
此刻，雷御森将最后一次弄到手的草药汤送到了师明觉的手里，等待着他给出结果。
师明觉闻了一下淡然笑道：“我看你们的行动应该早就暴露了。这草药汤真是一次比一次敷衍，前两次至少还有对症下药的药材在里头，这一次干脆就是普通的青草水。看来对方很注重保护自己手上的东西，这是打算放弃治疗也要守住自己的秘密。”
雷御森听罢略一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那个‘圣巫女’组织的人在前天宣布对此无能为力后，就立马离开了那间疗养院，奇怪的是从他们离开后，他们之前暴露在各地的一些俗世据点就被清空干净，而原本高调地到处搞宣传的教徒们也都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动作这么快？”师明觉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才更显不一般。”雷御森道，“他们突然冒出来表现了一番，又在自知无力解决后果断地抽身撤离，动作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背后有更强大的势力在辅助。”无论是突然出现还是顺势消失，断然不是一个民间组织能够拥有的执行能力和清尾能力。
师明觉单手托腮对此表示赞同：“需要帮忙吗？”这一看就是对方不敢再和他试探下去，怕被他一点点地试出深浅和秘密，这才选择明哲保身的举动。本来对方主动退缩是一种示弱，按他原来的性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可他身边这人显然对此很是在意的样子。
思及此师仙长的眉宇间飞掠过一丝丝的不自然：这家伙在不在意又关他什么事？自己这样不是有违他想要和这家伙划清界限的心意？于是不待雷御森回答，他立马转变态度：“不过我已经帮过你们不少了吧。”
雷御森虽不清楚他为什么情绪转变这么快，也不放在心上：“调查那个组织的事我们已经和正规的情报部门取得了合作。”言下之意是不需要师明觉在此事上出手，“顾局让我转告你一声，他们昨日辗转求到了我们灵控局。”
师明觉不动声色：“所以？”
“我们这边可能会和他们谈条件。”雷御森如实相告，“顾局怕引起你的误会故而让我先来打个招呼。当然，最终还是会让他们来向你陪你道歉，请你出手解决。”
师明觉长叹一口气：“为什么他们自己不来？”
“应该是没人指点他们。在他们的观念里看待我们的文化要么全然不知要么一知半解要么就是彻底妖魔化处理，能找到我们灵控局是因为我们代表的是官方机构。”雷御森如实述说道。
师明觉蔑然冷笑表示知道了，他相信以雷御森他们那帮人的心计在双方的谈判上绝对不会受委屈，便没有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追究。
雷御森趁机邀请他：“下午他们的专机就到，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师明觉这次回山也有两周没有下山了，想起了被放养了七八天的徒弟兼儿女，决定下山一趟顺便回去看看他们生活得怎么样，便答应了这场邀约。
灵控局方面是被动接下的这个任务，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是某位上峰领导，知道这其中肯定牵扯了其他方面的利益交换问题，顾局他们即便虽不满也只能接受。
下午四点钟，那二十五位‘求医者’所乘专机准时到达，双方于龙京一处私人休闲会所见面。
师明觉跟着雷御森于半小时之前到达这里时，首先引起了一小波的轰动。今日有幸执勤的灵控局专员们一听说他来了，那是千方百计地找借口想来看他一眼。好在他们事先得了顾局吩咐，遥敬一眼可以不许特意靠近打扰，因此在礼数方面倒没有触犯师明觉的忌讳。
顾局带人接待那群人的时候，师明觉就在雷响、雷啸的陪同下于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观看。
按照顾局的安排，其实是想找灵控局的道医、巫医、术士依次轮流走个过程给他们看一看，等谈判条件谈得差不多了再指点迷津请他们前往‘二仙观’的，谁知这帮人口气不小，一开口就是要让雷御森出手。
“素闻雷部雷家拥有几千年秘术传承，最擅长除厄消难，我们老板中得是诅咒，无论什么医生都解决不来，只能雷家人亲自出马。我们老板说了，见不到雷家人那讨论的降价一事便不作数！”对面的代表趾高气扬，哪怕如今他们的立场才是有求于人他们依然态度强势，试图主导谈判权。
这倒是全然超出了顾局他们之前的预判。从刚刚的话便知，他们这趟前来并不是茫然无措下的选择，相反的，他们不光知道了有灵控局的存在，还知道灵控局中有雷部雷家这一支力量，这样的信息要么是他们这边的人泄露出去的要么便是对方官面上的情报机构给提供的，要是后者的话还好，可要是前者，那就大大不妙了。
顾局哪里由得他们在此放肆，看了一眼此行为他们引荐的官员：“这可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是他们太狂妄了。”雷部雷家服务的是国祚、天下、百姓，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番邦蛮夷也敢占这种级别的便宜，看来还是苦头没尝够。
官员和灵控局本身不是同一个体系内的，对于灵控局和雷部雷家也是一知半解，在这个当头还想打个圆场，刚赔着笑预备开口就被顾局给当头喝退：“今天就是你们廖部长在这儿也断不敢开这个口，你还是先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吧！”
现场气氛一下僵住，那位陪同官员冷着脸躲到一旁打了个电话，待回来后态度稍微有所好转，直接去和对方的代表再行商量，然而对面代表自认手握重要的交易资源，咬死不肯松口。
师明觉听不懂他们叽里咕噜的语言，好在身边有翻译，只听雷啸低声道：“他们是打算拿他们公司最有名的三种抗癌药降价做交易。那三种进口药引进国内售价十分昂贵，效果却不错，我们这边每年都在和他们商量降价一事，一直被他们视若无睹，那些药可是能帮成百上千万的普通百姓延续生命，缓解痛苦的。”
师明觉眸光暗沉，忽觉好笑：自己无心要他们的命，可他们却以千万病患的生命反过来做要挟。他心下一寒便悄然离去。离开之前他轻轻地捏了下手指，却听里面痛呼声此起彼伏，却是那二十五人四肢抽动着哀嚎不止，原本只是四肢出现畸变没有给他们带去多少痛苦折磨，这会儿却是切切实实地感知到物理疼痛的滋味儿了。
雷御森在事情突变的当下飞快地扫了一眼师明觉所在的位置，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的动了怒。
顾局他们明明猜到发生了什么却一脸懵懂地靠过去表示关怀。姜遗风主动挺身而出，操着一口流利的外文道：“你们这中得可不是什么诅咒，而是反噬术，快想想看你们得罪了谁？”
这群人思来想去都没想到重点上，姜遗风顺势毛遂自荐：“这样吧，我们姜家擅长感知，你们这次到底惹着了谁只要由我感知一下就能判断个六七成。这种反噬术必须由施术人亲自来解才最有效、快捷。哪怕你们找雷部雷家强行驱除，那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对方只需要再一动念，还是会重新爆发，而且一次比一次狠。”
姜遗风的外语表述十分精准，那二十五人这会儿正在经历腐肉蚀骨之痛，听了他的话后一想可不是一次比一次狠，这会儿哪里还敢继续拿乔，只要能尽快找到伤害他们又能救治他们的人，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姜遗风装模作样地上前耍了一套看上去神秘感十足的手势为这些人做感应，一开始他只是做个样子罢了，等到他的手接触到那三位医药界大亨时，他脑海中忽然多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几乎是立刻的眼前飞闪过一副副画面残影，姜遗风精神为之一震，脸色也随之改变。
怎么会？
他的这些小动作被顾局和雷御森看了个清楚，作为上司、同事和朋友，只要了解他的都知道这是他感知到了什么的表现。
姜遗风为了慎重起见重新去摸了摸其他那些高管们，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出现刚才那种感觉，也就是说只有在触碰到那三位CEO才会出现相同的感应，这让他心下大呼不可能的同时也多了个心眼儿，眼珠子一转他高深莫测地提出要求：“我需要一些你们身上的血液才能感应得更清晰。”
他这一要求并没有让这些外国人困惑，在他们的文化认知里西方的恶魔同样也是通过血液、头发、指甲等东西来施展法术的，相应的想要破除法术也会用到这些，这段日子他们接触的各种法师、术士够多了，都已经习惯。
三管血液到姜遗风手上后，他正儿八经地施展了一次感应术，有血液加持他脑海里看到的影像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雷御森的方向。
雷御森意识到他有重要的信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回应，只听姜遗风随后开口：“这件事还是需要寻根问底找到最开始出现这种症状的人？以及你们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一开始既然是你们的双手出现畸变，最有可能的就是你们的手碰了不该碰的物件儿或者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是对方的警告，也是惩罚！”
这已经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提醒当即让他们二十五人集体回想起了什么。最初他们曾怀疑怪症是由那三个小偷儿传给他们的，奈何这段时间身边找回来的饭桶太多，声音过杂，而那三个小偷儿跑了之后就被他们给抛之脑后，他们又不会主动告知请来的术士们自己曾派出小偷做过什么龌龊事，以至于他们把身边对手、敌人挨个怀疑了个遍都没有怀疑到那件事上来。对他们来说，类似的事他们做过不止一次了，且从没有出过差错，是以他们心里压根儿没把这种行为当回事儿，即便曾短暂地怀疑过也因为内心的傲慢自大让他们轻易就说服了自己：不可能。
其中有几个洲际负责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雷御森身上扫去，显得有些心虚。作为在商场上混迹的他们自然知道雷御森的另一个身份，只是万万没料到人家除了是‘武能集团’总裁之外，还特么有另外一个大师身份。就这他们刚才还牛气哄哄地要人家救他们，人家现在能接待他们就已经够有耐性了。
心中既然有了数，这帮人也不愿再待下去，马上准备动身前往沧河市。有意思的是这帮家伙眼见不需要求灵控局的人出手帮忙了，便再也不提之前交易的条件，且又一次恢复成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位带路的官员急的两眼一抹黑，这一遭没办成事儿他不去怪对方，反过来找顾局麻烦：“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顾局！你需要亲自和上面解释，这口锅我们可不背。”
顾局翻了下眼皮：“急什么？等着吧，他们还会找回来的，到时候你可得把价钱再给我狠狠地往下压一压。”
‘二仙观’那位仙长和他们灵控局是什么关系？而且刚才那位可是亲眼目睹了这群人的面目，以那位的脾性怎么可能如他们所愿？他请雷御森事先邀请师明觉前来，就做好了两手打算；如果对方有心谈判，态度合适，那他们这趟所求自然能得到满足，相反的那就别怪他心狠了，毕竟能把那三种抗癌药的价格压倒最低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哪怕并没人要求他帮着压价，出于责任心这事儿他也不得不做。因为即便是现在谈的这个价格对于大多数中低收入水平的病患来说，那也是极大的负担。
顾局并不担心自己这次的安排把师明觉也给算计了进来，他相信师明觉的为人，刚才那位当场发怒就以足够应证他的真实品性。
雷御森这边被姜遗风一路拉到了无人的会议室，关上房门后姜遗风显得有些过分紧张，只见他舔了下发干的嘴角，斟酌再三才开口：“那位仙长收徒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这个问题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雷御森蹙眉：“怎么，你想拜师？”
“我哪有那福分？”姜遗风自嘲地摆摆手，“只是好奇仙长收徒的标准罢了。师阎和师萝那俩小孩儿能被仙长收入门下我倒能理解，你和仙长未来可能有缘我也能理解，问题是……刚刚那三个六七十的外国老头子怎么会有和你们差不多的机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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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异样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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