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毕,三人一同离开餐厅。
电梯的门刚合拢,手机在掌心突兀地震动了一下,楚沨渃低头,屏幕上只有两个字,一个名字:【阿诺】。
许诺已经去一个多月了,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太了解他,他蛰伏时是顽石,行动时便是闪电,这条信息是预告,是她等待已久的信号,他要动手了,到也没有太多的急切和担忧,指尖却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回复:等我。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门外的光线涌入,三人走出电梯,楚沨渃立刻抓住了身旁江远乔的手臂,江远乔个子高挑,接近一米九,此刻却被楚沨渃这毫无征兆的一拽带得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才堪堪站稳,这姑娘劲儿是真大。
“怎么了茵妹妹?”江远乔稳住身形,桃花眼带着戏谑,习惯性地油嘴滑舌,“这就舍不得我了?还是电梯里人多,想趁机揩油?”
楚沨渃没理会他的调侃,她迅速掏出手机,拇指划过屏幕解锁,直接打开了前置摄像头,举到两人面前。
“少贫!快,看镜头!”
江远乔眨眨眼,脸上堆起夸张的自恋笑容,甚至配合地理了理额发:“哟,这么主动?真迷恋上哥哥这张帅脸了?行行行,满足你,拍好看点啊!”
咔嚓一声轻响,画面定格,楚沨渃看都没看照片效果,几乎是拍完的同时,伸手就把他往旁边一推:“行了,谢了,借你这张脸用用。”工具人的作用结束
“哎你……”江远乔被推得又退了一步,刚想抗议,旁边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用我的不行吗?”
是陆璟珩,他不知道何时已站在稍远处,深邃的目光落在楚沨渃身上,看不出具体情绪,但那语气到是有点子冷幽幽。
楚沨渃这才注意到他,转过身,目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认真逡巡片刻,然后很客观地分析道:“我外婆没见过你,她老人家只认照片上出现过的熟脸。”
江远乔听到外婆两个字,再联想到她刚才说借脸用,瞬间悟了,双手夸张地环抱住自己,一脸惊恐地后退一步:“我去!茵妹妹!玩归玩闹归闹,你可不能拿我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啊!这是要拿我的脸去见家长?假扮男朋友?这活儿风险太大,我不干!这事儿你找璟珩啊,他专业的。”
楚沨渃一边低头开始快速编辑手机一边解释:“想什么呢!就借你这张脸在朋友圈发张照片,仅限我外婆和文承德可见,你这张脸蛋在他们那儿比较管用,他们见过你的脸,能最快传达我有事,在忙,没空理你们。”
见她已经开始在编辑了,陆璟珩伸出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按在了手机上,不让步的说:“我的也好用。”楚沨渃不明白他在这个事情上较什么劲,只得妥协道:“好吧好吧,来拍一张。”她拍好了把两张照片一起发在了朋友圈,她手指飞快操作,文案:朋友说要一起去旅游,有点纠结去不去[摊手]。设置仅周望舒、文承德可见,这两人是不可能有联系方式的,当然有也没关系。
江远乔这才放下心来,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行吧行吧,脸你随便用,用完记得还就行。”他嬉皮笑脸地走向自己的车,背对着两人挥手。
陆璟珩对楚沨渃说:“送你。”
楚沨渃心里记挂着许诺那边的事,确实没心思再纠结这些,点点头:“嗯,那就麻烦送我去君德酒店,房子最近给柯燕住了,我不习惯跟人挤一张床。”
车缓缓汇入车流里。
“文茵,我在这里也算有点关系,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找我。”
楚沨渃是有些着急许诺那边的事,当然关于文茵的事情她也不想再拖了,她已经在这件事情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了,最多在一到两个月必须把文家公司的股份拿到手。
她非常认真地看着驾驶座上的陆璟珩的侧脸:“陆璟珩。”
“嗯?”陆璟珩应声,目视前方,但显然在专注听着。
“我可能,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好,你说,需要我怎么做?”
“你该多少知道点我和杨、文两家的事情吧?”
“知道一些。”
楚沨渃点点头:“好,事情是这样的,文承德答应过给我他手上文氏集团15%的股份,外婆那边承诺的给的已经在走程序了,只等外婆签字,但我想尽快的拿到手。”
陆璟珩闻言,想都没想,点头道:“这事简单,我来安排。”在他眼中,无非是钱的问题,无论是买下这些股份,还是直接收购这两家公司,对他而言都算不上难事,甚至,整个买下来给她也未尝不可。
“不。”楚沨渃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是让你花钱去买!那样太便宜他们了,我要的是他们心甘情愿地、按照当初的承诺,把东西给我,这是他们欠我的。”
陆璟珩侧头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倔强的、非要亲手讨回公道的劲儿,“明白了,那你想怎么做?”
楚沨渃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原本的计划是稳扎稳打,但现在,时间有点紧,我会跟我外婆说,和你关系不错,算是走得近的朋友,”她斟酌着用词,“前提是,得先让外婆和文承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和分量,如果你这边没有不方便公开的话……”
陆璟珩轻笑出声,带着一种睥睨的淡然:“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又不是见不得人,我的身份,随时可以让他们知道。”
“太好了。”楚沨渃松了口气,“然后,我再借你的势,让他们认我们关系很好,好到足以影响你的投资决策或者合作意向,这样,他们基于对你背后力量的忌惮和对利益的渴望,应该会尽快履行承诺来稳住我,或者通过我来接近你。”
“嗯,”陆璟珩赞同她的思路,但抛出一个关键问题,“那要怎样的关系不错,才能让我看起来愿意为你而投资呢?或者说,什么样的关系,能让他们足够相信,你有足够的影响力可以借到我的势?”
“这也不能说我们在交往吧?这样对你不好,嘶,得……”
“对我有什么不好?”陆璟珩打断她,“无非是多点绯闻,反正也是假装的,对吗?”他微微侧过脸,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楚沨渃总觉得这句话哪里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坚持道:“如果真的确定了那种关系,他们可能会更加无所顾忌地捆绑你,打着你的名号去行事,这绝对不行,会给你带来麻烦。”
陆璟珩看着她认真分析利弊的样子,觉得这姑娘的聪明劲儿里,确实偶尔会透出一种特别的傻气,特别在对待某些私人问题上时,大概就是所谓的,知世故却不世故,或者换个更接地气的说法,在人情世故上有点微妙的钝感力。
“那你的方案是?”
“就说我们是...是很好的朋友?”楚沨渃试探着说,“就说你很欣赏我的能力?这样,应该能表现出我们的关系是基于认可而非其他,既不会让他们过度联想你我之间有什么暧昧,又能让他们对你心存顾忌?”
“呵,朋友?”他微微挑眉,突然间就带着一丝商场上惯有的犀利,“文小姐,我认真地问你,在这个圈子里,在你外婆和文承德的眼中,甚至在整个生意场上,朋友两个字的分量,你认为能镇得住文家那只老狐狸和你外婆?”
楚沨渃:……
她卡住了,陆璟珩的话一针见血,朋友?这关系太单薄了,在周望舒和文承德这种经历过太多人情冷暖、算计得失的人眼里,朋友算个什么?随时可以为了利益割席,欣赏能力?在绝对的资源差距面前,这种欣赏顶多给楚沨渃增加点身价,但远不足以让他们觉得需要稳住楚沨渃才能接触到陆璟珩。
她被陆璟珩反问得哑口无言,确实是她考虑不周了,商场如战场,关系不够紧密,筹码就显得不足。
看着楚沨渃陷入纠结,陆璟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如,我们取个折中的说法?”
楚沨渃立刻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就说,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彼此印象都非常好,双方都在接触了解中,互相很感兴趣?”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侧头看向她,“至于关系嘛,嗯…可以说是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还没到正式确定交往关系那一步,你看,如何?”
楚沨渃仔细琢磨着他的话,这种说法,确实巧妙了许多,它留出了想象空间:印象好、很感兴趣、发展方向好,这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暧昧暗示和巨大的潜力,足以让周望舒和文承德浮想联翩,感到压力和诱惑,而一句还没正式确定,则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给自己、也给陆璟珩留下了足够有余地的退路。
“高明!”楚沨渃眼睛亮了亮,由衷地赞叹,“这个说法分寸把握得刚刚好,既表达了一定程度的特殊性,又保留了余地,不会把你完全架上去,不过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是说,万一以后你需要和谁真正交往,这些传言……”
“以后?”陆璟珩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忽地,他微微倾身,向副驾靠拢了一些,声音带着一点磁性的蛊惑:“如果我说,我完全不介意这些传言最后弄假成真呢?”
楚沨渃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陆总,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陆璟珩看着她瞬间染上红晕的脸颊和戒备的眼神,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慢条斯理地反问:“文小姐,你凭什么断定我刚才是在开玩笑?”
这目光烫得楚沨渃几乎要跳起来,她只觉得耳根都开始发烫,完全招架不住这种直接的暧昧,大脑有点宕机,不是,没经历过啊,有点遭不住啊。
好在陆璟珩并没有再进一步逼迫,他似乎对她的反应相当满意,轻笑一声。
“好了,说正经的,就按我刚才提议的方案办,后续怎么跟他们接触,具体怎么说,我来安排。”他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
楚沨渃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但心跳还没完全平复,还没等她完全放松,陆璟珩却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不过,在这份‘剧本正式上演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练习一下?”
“练习什么?”
“练习一下,怎么才能看起来更像彼此印象都很好、正处于让人浮想联翩的接触阶段的样子?”他顿了顿,然后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补充道:“第一步,就是别每次见我,都跟防贼一样戒备十足,好像我下一秒就会扑过去把你吃了。”
就在楚沨渃不知该如何反应时,一股温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靠近,陆璟珩再次倾身凑近。
“陆璟珩!你干嘛!”
看着她惊惶失措、脸红到脖子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心满意足的弧度:“看吧,像刚才那样紧张兮兮的样子,”他点评道,眼里全是促狭的笑意,“印象很好可不像你这样印象很好应该是,即便靠近了,也要看起来很自然,心跳不能太快,脸红也不能太明显才对。”他话锋一转,像是总结教训:“不过刚才这个反应嘛,还算真实可爱,最重要的是,你看,你现在不是本能地喊了我的名字吗?”
他侧头看着她,心情似乎颇为愉悦,甚至轻轻点了点头:“文茵,记住了,私下里叫名字,可比喊陆总,亲近多了。”
楚沨渃:“……”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不,是指定有点什么毛病。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彻彻底底明白了刚才江远乔为什么会有那句振聋发聩的评价,这位看起来矜贵优雅、高深莫测的陆大总裁,切开绝对是黑的!黑的不能再黑!纯黑!
他不是故意的撩拨,他根本就是以此为乐!以看她手忙脚乱、羞窘不堪为乐!
“你...”楚沨渃憋了半天,想到还有借他的脸,只能在心里补充完整,这个王八蛋。
车子恰在此时平稳地停在君德酒店灯火辉煌的门口。
陆璟珩解了安全带,动作优雅地绕过车头,替她拉开车门,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得体到无可挑剔的温和模样,仿佛刚才车上逗猫的人不是他。
“到了,文小姐。”他伸出手,一副绅士姿态要扶她下车。
楚沨渃看着他伸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又抬眼看看他此刻无比正经的表情,再想想刚才在车上的教学,气得牙痒痒。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无视那只手,自己利落地跳下车,关门时,用了几分力气。
“砰!”
声音清脆。
陆璟珩站在车旁,听着那声略带情绪的关门声,不但没恼,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霓虹灯下,映着光,全是愉悦的笑意。
楚沨渃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酒店旋转门,背影透着几分气呼呼的倔强。
“文茵,早点休息,以后可以叫我名字,晚安。”
“好的,晚安。”
看着远去的车,楚沨渃收回了那三分懵懂的样子,这人这么好糊弄吗?眼底那层懵懂无辜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她嗤笑一声,从包里摸出薄荷糖咬得咯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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