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楚沨渃受委托事尘埃落定,陆璟珩心头那份按捺已久的情意便悄然浮了上来,他决定将两人的关系推进一步,恰逢一位合作伙伴的儿子举办成人礼,陆璟珩有意携楚沨渃同行,今日宾朋满座,皆是久洲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带她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无异于无声的宣言,他陆璟珩身边这位,绝非可以随意轻慢的玩物,而是他公开认可、放在心尖上的人。
楚沨渃身着一袭深蓝抹胸裙,裙摆上精心镶嵌的蓝色宝石花朵,在灯光下折射出幽微星光,将她的肌肤衬得如同上好的细瓷,乌发优雅地盘起,同色系的蓝宝石耳坠与手链项链交相辉映,将她整个人托得明艳不可方物。
陆璟珩则是一身高级定制的暗纹黑西装,昂贵挺括的面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优越的肩线、劲窄的腰身和修长的腿型,领带和袖口处那一抹深邃的蓝,正是为了呼应她裙子的颜色而精心挑选,无声宣告着两人的亲密,配上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引得周遭暗叹频频。他姿态熟稔地轻揽着她的腰肢,向主人家走去,两人并肩而行,无需言语,便足以令满厅宾客侧目,的确,再也找不出比他们更登对的了。
这位闻名久洲的钻石王老五,出身显赫、能力卓绝,更难得是私生活干净得像张白纸,不知是多少名媛淑女的梦中佳婿,也是长辈眼中理想的乘龙快婿,奈何他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宴会上也是公务寒暄居多,此刻见他竟亲昵地带了个如此夺目的姑娘,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爱怜,瞬间碎了不知多少颗芳心,满室探究的目光几乎黏在她身上,暗自揣测:圈子里几时出了这样一位美人?莫非是自幼流落异国才被寻回的明珠?猜疑的低语在衣香鬓影中悄然流窜。
陆璟珩从容地带着楚沨渃与熟识的长辈和商界故交一一招呼,分寸拿捏得极好,一圈应酬下来,便打算带她去歇息片刻,两人一转身,楚沨渃目光落在迎面而来那人身上,呼吸陡然一窒,竟被自己的气息狠狠呛住!“咳咳咳……!”她狼狈地弓身咳嗽,耳根瞬间染上一片绯红。
“怎么了?”陆璟珩急忙伸手,温热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
楚沨渃强压下咳意,连连摆手,声音还有些不稳:“没……没事。”她
侍者适时地递来清水,陆璟珩接过,亲手递到她唇边。她小口啜饮,勉强平复:“谢谢。”陆璟珩的视线在她略显慌乱的脸庞与来人间转了转,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楚沨渃在此人面前失态,
楚暮晨将她细微的失态尽收眼底,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是得体地朝陆璟珩伸出手,彬彬有礼中带着世家公子的矜持:“陆总,幸会,这位是……?”
不等陆璟珩回答,楚沨渃猛地抬首,几乎是抢着伸出手去,脸上堆起一个极其公式化的笑容,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好,文茵。”指尖触到对方手掌的一刹那,她飞快地、用只有他能感受到的力道,用食指在他掌心狠狠抠了一下,哥!求你!别露馅!她心跳如鼓,面上却维持着僵硬的笑意。
楚暮晨感觉到了暗示,指尖在她掌心轻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稳稳回握,表情纹丝未动:“幸会,楚暮晨。”他撤回手,心底疑虑重重,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名字都换了?他压下翻涌的疑问,决定晚宴散场后再找她问个清楚,转而对陆璟珩道:“陆总,上次南东的合作方案,我方细审后已做了优化调整。不知贵司的评估进度……?”
陆璟珩神情自若,商业考量滴水不漏:“涉及几百亿的投资,还需审慎推敲,寰宇的方案我们自然重视,公司内部正对一些细节条分缕析,相信很快会有定论。”他声音沉稳,并未因楚沨渃的异常而失态。
“当然,谨慎为重。”楚暮晨颔首,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楚沨渃,“期待后续沟通,合作愉快。”
“一定,我会让他们尽快。”陆璟珩回握,之前的交流中,楚暮晨对他的专业与严谨倒增了几分认可。
看着楚暮晨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陆璟珩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地定格了片刻,一个荒谬却异常清晰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这两人,是不是认识,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楚沨渃回国不过短短时日,她的生活轨迹他几乎全程参与……除非,是在国外?脑中不由得勾勒出一幅画面:异国他乡,他偶然遇见这样一位气质纯然、惹人怜惜的...她是否曾有过一段不为他所知的过去?那位寰宇集团太子爷,这个念头让他心头倏地蒙上一层阴翳。
“陆璟珩?”
“嗯?”
“你……怎么了?”她看着他略显沉静的眼神,故作不解地问,“刚才那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初次与寰宇集团核心层深入合作,楚暮晨此人,外界评价不多……想多了解几分而已。”他自然不会说出心底那番翻江倒海的揣测,什么异国偶遇、什么旧情难忘,统统被他深锁眼底。
“哦……”楚沨渃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恰好此时,今天宴会主人童思远含笑走来,带着长辈才有的亲昵感。
“璟珩啊,找你聊聊上次我们说的那个项目,”童思远目光扫过楚沨渃,“方不方便移步?”
陆璟珩略感为难,上次酒吧放她独处的阴影尚在心头盘桓,楚沨渃敏锐察觉,立刻道:“我刚好想去花园透透气,就在那边等你。”她指了指侧门后花园的方向。
见她主动提出,陆璟珩心底那点忧虑稍稍放下,“好,我尽快过来找你,别走远。”
楚沨渃温顺点头,转身循着侍者指引走向后花园。绕过几道精心修剪的绿篱,步入一方静地。
甫一踏入,周遭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假山堆叠出幽深曲折的意象,一条清澈的人工溪流在奇石间淙淙流淌,最终汇入一方小巧精致的池塘,水面上,几株睡莲慵懒地舒展着花瓣,沐浴在夕阳熔金的余晖里,初夏的晚风带着花香与池水的微凉,拂过她微烫的面颊和裸露的肩颈。
她走到池边,看着晚霞将花瓣染上金边,也映红了自己的倒影。远处隐约的杯觥交错声似乎很遥远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凉风,平静的池塘倒映着此刻绚丽的天光,如同虚幻的仙境。
楚沨渃见远处有座凉亭掩映在树影花丛中,便步走了过去,踏上通往凉亭的青石台阶,一阵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便隐约传来,在这华服鬓影、笑语喧阗的宴会衬托下,更显突兀可怜,楚沨渃心中好奇: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谁会躲在这里偷偷掉眼泪?
她放轻脚步,悄悄登上台阶,只见凉亭中央的木凳上,蜷缩着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礼服的小身影,他把脸埋在拱起的膝盖里,肩头随着抽泣无声地耸动。
楚沨渃从精巧的手包里摸出纸巾,放柔脚步走过去,在那小小的身影旁蹲下,轻轻拍了拍他微颤的肩膀:“嗨,小朋友,我本来还以为是只迷路的小花猫在这里挠爪子呢,你刚才喵呜一声,可把我小小的吓到了哦。”
那男孩猛地抬起头,小脸蛋上挂满泪痕,看到有人,立刻抬起手臂胡乱在脸上抹着,楚沨渃把纸巾递到他手上,小家伙抽噎着,一把抓过去就往脸上擦,结果擦得鼻头更红了。
楚沨渃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歪头看他:“小孩哥?你今天穿得像个小绅士这么帅气,怎么还掉金豆豆啦?”
小孩闷闷地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要你管。”
“那好吧。”楚沨渃眨眨眼,不会哄小孩的她有点犯难,她从手包角落里翻出来几颗许诺硬塞给她的白色牛奶糖,据说是童年最爱,她剥开一颗糖纸,把圆滚滚的糖球丢进嘴里,咔嚓咔嚓用力嚼了起来。浓郁的奶甜味瞬间在口中炸开,甜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嘴角却不自觉地咧开一个有点嫌弃又有点好笑的表情,嘶~,许诺这孩子,牙口真好啊,这么甜,也不怕牙坏了。
她这边正被甜得龇牙咧嘴,那小脑袋却悄悄转了过来,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咀嚼的腮帮子,小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又一下……咽了足有四五次口水后,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好……好吃吗?”
楚沨渃睁开眼,看着他那副又委屈又馋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一伸,把另一颗糖递到他面前:“喏,尝尝?甜着呢。”小孩伸出小手,像接过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那颗小白球放进嘴里,鼓起腮帮子认真嚼起来,月光下,楚沨渃这才看清他的小脸,约莫**岁,长得极其精致,大眼睛、小瓜子脸、翘鼻梁,像个洋娃娃,偏偏小大人似的穿着笔挺西装,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奶糖的甜味在口中弥漫,小孩也学着楚沨渃的样子,满足地眯起了大眼睛:“嗯……好甜,比我……我以前吃过的都甜,”声音里的委屈劲儿似乎被甜味冲淡了些。
楚沨渃被他甜得皱鼻子的可爱模样逗乐了,笑着说:“是吧?甜得有点过分了对不对?糖吃多了,牙齿可会悄悄长小洞洞的哦。”
“才不会。”小孩立刻反驳,带着点小骄傲,声音也清亮了些,“我每天都认真刷牙。谢谢姐姐。”他看着楚沨渃手里剩余的几颗糖,眼神亮晶晶的。
楚沨渃心一软,把包里剩下的三颗糖一股脑儿全塞进他暖乎乎的小手里:“都给你啦,我怕甜掉我的牙,不过你爸爸妈妈允许你吃这么多糖吗?要不要先问问他们?”
没想到,爸爸妈妈这几个字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小孩脸上的笑容和光彩瞬间褪去,小脑袋一下子又沮丧地耷拉下去,小肩膀微微颤抖,抬起小手用力抹着又开始往外涌的泪珠:“…他们…才不会管我呢…”
楚沨渃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哎呀一声,这题她真不会啊,她自小在父母无条件的宠爱和鼓励下长大,自由得像棵迎着阳光疯长的野草,哪儿学过安慰失宠小朋友?脑海里拼命翻找着看过的育儿节目……
她轻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上:“怎么会不管你呢?每个小宝贝都是爸爸妈妈的小心肝呀,爸爸妈妈是……嗯……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说完她自己都有点心虚地抿了抿嘴,毕竟她现在套着的身份就是个没爹妈爱的孤女。
小孩像是没听见安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手臂弯里,无声的泪珠啪嗒啪嗒掉落在光洁的石凳上,压抑的声音闷闷传出:“…他们心里只有哥哥,可是我也喜欢哥哥的啊,我长大了也想帮哥哥……他们就是……就是不喜欢我……”
楚沨渃简直想当场表演一个挠头,苍天啊大地母亲啊,这比研究火箭燃料方程还让她头大,这种兄弟阋墙……啊不,单方面被冷漠对待的豪门家庭剧情,她哪儿有经验啊,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没事找事跑来这凉亭干嘛。
“不会的不会的!”她赶紧安慰道,放柔了声音,“哥哥好,你也好,要不这样,你偷偷告诉姐姐,为什么你觉得他们不喜欢你?我们一起来研究研究这个……嗯……不喜欢的原因?找到了原因,我们一起想办法把它解决掉,他们肯定就会喜欢你啦。”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心和鼓励,尽管心里觉得这问题八成出在大人身上。
小孩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眶里蓄满的新泪水在朦胧的月光下像盛着碎钻,亮晶晶地闪烁。他带着微弱的期待问道:“……真的吗?……他们……真的会喜欢我吗?”
“会的!”楚沨渃斩钉截铁地应道,心里默默为这善意的小谎言点了个赞,良心有一点点痛,但看着那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睛,她实在说不出口可能不会,她补充道:“有问题我们就想办法解决问题。”至于问题出在谁身上,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但看这小家伙言语间对家人的维护,这话也不能挑明说。
小孩紧紧攥着那几颗牛奶糖,像攥着唯一的安慰物,断断续续地倾诉:“我妈妈……和我哥哥的妈妈……不是一个人……我妈妈是……后来才跟爸爸结婚的……今天……今天是哥哥十八岁的生日……”
楚沨渃的心像是被一只小手揪了一下,看向小孩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今天主角是哥哥,所有人目光和热情的中心都在哥哥身上,这孩子,一个人躲在这里哭了多久?竟然没人发现……
“……我很喜欢哥哥的……”小孩的声音更低落了,“可是……哥哥好像一直……都不喜欢我……妈妈对哥哥很好很好……爸爸也是……爸爸说过……他喜欢成绩好的孩子……我很努力很努力学习……考试拿了满分……拿给爸爸看……爸爸从来都不看……我听到……听到佣人偷偷说……哥哥不喜欢我是因为……怕我长大了跟他抢家产……然后……然后爸爸跟妈妈吵架……他说妈妈让我那么努力……是不是想我以后跟哥哥争……妈妈哭得好伤心……说她把哥哥当亲生的……比我对我还好……爸爸居然这么想她……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过……没想过抢哥哥的家产……我就想以后……能帮帮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说到最后,委屈和伤心如洪水决堤,他放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躯颤抖得厉害。
楚沨渃慌了神,赶紧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轻柔地替他擦拭着滚滚而落的泪珠,另一只手轻缓地拍着他的小背,从未有过的极尽温柔从她声音里流淌出来:“乖,不哭不哭……哥哥慢慢会知道的,我们小孩哥这么善良,只是想帮哥哥的忙对不对?没关系,帮人有很多很多方法,如果我们帮哥哥的方式,他们不喜欢,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帮,好不好?”
小孩抽抽噎噎地抬头,泪眼模糊地问:“……我不可以……帮哥哥吗?我……我也想变得有用……”
“当然可以。”楚沨渃立刻肯定道,声音坚定而温暖,“如果你哥哥需要帮忙,你当然可以伸出小手,但如果他现在不需要,”她语气一转,变得清亮而开阔,“那我们就去做点别的、你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呀,这世界可大了。”她伸出手臂,指向凉亭外深邃的夜空,“小孩哥,你抬头看看,看看天上那是什么?”
孩子循着她指的方向,泪眼婆娑地望向繁星点点的天空。
“你的未来啊,就像这星辰大海一样无边无际,你可不是非得跟在哥哥身后当个小尾巴哦,”她掰着小手指数着,“你可以去当兵,穿帅气的军装,开着飞机、开大船,保护好多好多人,或者,当一名了不起的宇航员,坐上大火箭,嗖一下飞上太空,到星星上面去探险,再不然,当科学家也好啊,研究研究人为什么会不喜欢可爱的小朋友,或者当一个**官,专门审那些不公平的事情,总之,去做任何让你眼睛发亮、心跳加快的事情,不是非得为了某个人去做什么呀,这个世界很大很大,除了哥哥,还有很多很多星星等着你去摘呢。”
孩子的哭声渐渐停歇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噎,他带着浓浓的哭腔小声问:“……真的……真的可以做……那么多事吗?”
“当然。”楚沨渃斩钉截铁地说,用纸巾轻柔地替他擦去脸蛋上残留的湿意,“你这么聪明可爱,只要你想做,并且像对待这一百分那样努力去做,没有你做不好的。”她看着他依旧低垂着的小脑袋,轻轻揉了揉他那柔软的、带着汗意的小头发,动作充满了怜惜。看着他懵懂的小脸,她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感慨和笑意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啊,也总是拼了命想证明自己很厉害。”
小孩果然被她的话吸引了,抬起小脸,湿漉漉的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
“我就想着,”楚沨渃望着远处树梢间漏下的点点星光,声音放得更轻柔,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童话,“我要练最棒的枪法,学最厉害的格斗,就为了让别人能……嗯,看得见我这个小透明。”她耸了耸肩,语气带着一丝释然和俏皮,“后来嘛我才发现,真正的厉害,可不是把自己变成别人期待的模样。”
小孩用力眨了眨湿漉的长睫毛,奶声奶气地问:“那……姐姐的厉害是什么样?”
楚沨渃弯起眼睛,笑得很明媚,伸出手指调皮地点了点他微凉的鼻尖:“我的厉害呀,就是在每一个需要守护的人身边,正好出现。”她站起身,迎着夜风伸了个懒腰,舒展得像只慵懒的猫儿,语气轻快起来,“比如现在,我的战场,就是让这位帅气的小孩哥重新露出全世界最可爱的笑容。”
终于,一个带着泪花的、腼腆的笑容,像悄然绽放的小花,绽放在小孩脸上,真正的梨花带雨,他紧紧攥着楚沨渃给他的奶糖的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些,他突然张开小小的手臂,像一只找到了归巢雏鸟,一下子扑进楚沨渃带着馨香和暖意的怀里,把脸蛋埋在她柔软的裙子上,闷闷的声音透出来,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决心:“姐姐!我以后要当宇航员。”
“好呀。”楚沨渃毫不犹豫地应道,笑着回抱住怀里这个小暖炉,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言为定。到时候,可别忘了从更远的星球上给我带块星星回来当纪念品哦。”
小孩趴在她怀里,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小小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那几颗白色的牛奶糖,被他小心地护在手心,像攥住了沉甸甸的未来和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允诺。
楚沨渃回头望了一眼凉亭入口的台阶何,她早已听到两人来的声音,此刻两人静静站在凉亭外面,显然已旁观了许久,她微微侧头,对着两人使了一个眼色。
站在陆璟珩身旁的那个挺拔少,—今天的主角童栎,会意地点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最后几级台阶,月光勾勒出他略显紧绷的侧影,直到他走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旁边。
童栎在那名叫言言的弟弟面前缓缓蹲下,他伸出手,指腹温热,轻轻拭去言言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揉出的红印,带着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疼惜和歉意:“言言……哥哥听到了。”
小言言猛地抬头,大眼睛里还盛着未散的水汽,直直望向哥哥。
“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以前…不知道我的言言这么好,更不知道我的言言这么喜欢哥哥……一直想帮哥哥。”他的手指温柔地梳理了一下弟弟有点凌乱的额发,“我们不哭了好不好?跟哥哥回去,爸爸妈妈都在找你,急坏了。”
说完,他自然地伸出手臂,以一种全然接纳的姿态,将小小的言言稳稳地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言言下意识地蹬了一下小短腿,随即紧张地抱住哥哥的脖子,带着浓重的哭腔急急喊道:“哥哥,我自己走,放我下来,你的礼服……会被我弄皱的。”他还在记挂着哥哥这身为了他成人礼精心准备的完美行头。
童栎闻言,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小身体抱得更踏实了些,他低下头,下巴在言言柔软的发顶蹭了蹭:“不要紧,皱就皱了,言言小时候,哥哥没怎么好好抱过你,再不多抱抱,等你再大一点,哥哥就真的抱不动我的小弟弟了。”
这句带着宠溺玩笑的真心话,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动了言言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积攒了太久的委屈、渴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终于决堤,小小的手臂紧紧圈住哥哥的脖颈,小脸深深埋进哥哥带着青草香气的肩窝里,哇的一声,泪水汹涌而出,这不是之前那种伤心的哭泣,而是一种宣泄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安心释放,哭声里甚至带上了一点小小的、满足的呜咽。
童栎稳稳地抱着他,结实的手臂稳稳托着这份沉甸甸的重量,也托起了兄弟间迟来的温暖,他转过头,月光下,他向依旧坐在石凳上的楚沨渃和台阶上的陆璟珩投去感激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然后,他抱着怀里这个温暖的小小身躯,一步,一步,朝着灯火通明、笑语宴宴的主宅走去。月光拉长了兄弟二人紧紧依偎的身影,脚步声落在宁静的夜路上,言言的小脑袋搁在哥哥的肩上,抽噎声渐渐小了,一只手还攥着那几颗温热的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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