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生站在路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最顶端的对话框，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打出一串话。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这儿打出租车宰人吗？
[KK]：这么说吧，起步价十块。
[你吃过蟑螂拌面吗]：什么，疯啦？
见人在路边站着，有几个骑着摩托的人来问白云生去哪。
白云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冲着他们摆手拒绝，毕竟摩的实在危险。
[KK]：本公主还是建议你步行，反正到我妈的美容院才几分钟啊，抄点近路就行。
白云生收下手机，抬头环顾四周一圈，连乌镇虽然不大，但是数年没回来，改变也不小，路也新修了几条，乍一看还真不太认路，最后还是一路问过去的。
菜柯在门口等她好一会儿，见到人影的一瞬间就是一个箭步冲过去，献上一个熊抱。
“几年不见，小美女变成大美女了。”菜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去捏白云生的脸颊，她总觉得Q弹十足，手感倍好。
“哪有啊，在你这个绝世美女面前还是差一点。”
“哎呀，低调低调，今天我妈不在，我给你打个五折。”
白云生总觉得这儿的紫外线强，想着今晚上回去护个肤，刚好碰上菜柯发消息，不来白不来，顺便见见儿时好友。
菜柯拉着人绕过前厅沙发，面对四张美容床，叫白云生选个喜欢的位置躺下。
“你行吗，别给我毁容了。”
菜柯在一旁准备护肤产品，声音提高两个度：“我可是天天看我妈做这套，早就滚瓜烂熟了。”
白云生睁着眼看天花板，菜柯把东西都放到小推车上，又拿了一块布搭在白云生的胸前，将衣领压好，生怕等会儿脏了衣服。
动作晃眼间，菜柯手臂上的一对银手镯在吊灯下偶尔闪着光，吸引白云生多看了几眼。
亮晃晃的银光碎在她的黑瞳里，白云生却不自主地想起那根褪色的，甚至有几条裂纹的皮筋。
微凉的面霜在脸上被轻柔地涂抹开，白云生紧闭的眼轻颤。
菜柯见她这样有些好笑，“你紧张什么，我手很糙吗？”
“没有，没有。”
“你平常不是忙吗，怎么这个假期有空回来了？”
“因为这个假期不做大创实验了，所以就闲了。”
“你们学医的也要做大创？”
白云生哼了一声，“对啊，期末月累死累活好不容易熬过去，结果还要花半个假期来做实验，关键也没什么用，反正这学期又招了几个学弟学妹来帮忙，我们落个清闲。”
“草，学法的也没好到哪去，律所工资又低，得了案子上面还要吃一部分，我都想着赶紧发展个什么副业，别到时候给我饿死，实在不行，跟我妈学点什么美甲美容得了，其实这个还挺赚钱的。”
粘腻的芦荟胶液覆在脸上，白云生不便出声，笑声只能从下面闷出来。
“那你谈恋爱了没有。”
菜柯清楚地看到白云生皱起的眉头，觉得自己好像蹦跶到什么雷区。方才还轻松的氛围陡然凝重起来。
给脸做完一套按摩，刚撕开面膜包装袋，她才听到白云生的声音。
“这镇上有高中吗？”
“有啊，县里来合办的，就是升学率不怎么样。”
“那这里的校园霸凌严重吗？”
菜柯把面膜轻轻地拂平，用指腹去戳了一下白云生的额头，“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啊？”
“今天遇到一个......”
白云生静默了一会儿，想在脑海里选择出一个形容词，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一个朴实无华的说辞：“一个看起来有点可怜的男生。”
“感觉被人打了。”末了，她又补上一句。
这次轮到菜柯皱眉，中间挤出一个“川”字。
“不清楚，不过每个学校或多或少都有点，你认识那男生吗？”
白云生本想摇头发现不行，“不认识，脸生。但脸长得挺俊的，也挺高。”
“诶哟，我本来以为你是人文关怀搞点调查，没想到是见到帅哥心疼了。”
“我去你的，谁不想多看两眼帅的，喜欢帅的听起来是人之常情，但喜欢丑的听起来像是疯了。”说到一半，白云生突然失声，“诶，你别胡乱扯，我跟你说欺凌你怎么扯到脸了。”
“不是你先说的嘛，拉都拉不住。”
“噢，好吧。”白云生歇气。
“镇上地方小，帅哥没几个，能入你眼的应该再少点。”
蔡珂掰着手指，从镇北数到镇南，女生对于这种话题总不算是没兴致的。
排除了年岁小的，年岁大的，身高体重。
蔡珂想了一会儿，“我记得青巷那儿有一家也挺不错的，但是人家在几年前就搬走了，不过他家儿子年年放假会回来住，说是连乌镇冬暖夏凉，住起来舒服。”
“不过，这不是瞎扯吗，夏天热得要死，但冬天也不见多暖和。”她又啧了一声。
“哪家？”
“52号姓游的。”
“you？哪个字啊？”
“游泳的游。”
这姓不多见，至少白云生读这么多年书，不管是花名册还是各种大群，几乎就没见过这个姓。
所以她瞬间记住了这个字。
“名呢？”
“不知道，这我是真不清楚，我也不是天天跟树下大妈唠嗑。”
白云生柔声地“喔”了一声回应，面膜冷凉，长时间闭着眼让人昏昏沉沉想睡觉。
＊
进铺子的时候外婆正坐在里头拿着笔写账本，见白云生蹲在货架另一头挑挑选选，还有瓶子碰撞的音响，她扶了一把老花镜问：“在那头干嘛呢。”
白云生提着两瓶啤酒在空中晃，“菜柯约我晚上吃宵夜，我想着带点啤酒喝。”
“看来还给你省了一笔钱。”
白云生轻笑，“不白喝你的，晚上也给你带点儿？”
外婆低着头又继续忙活，“不吃，那些东西太咸也太油腻，我这个身子骨受不了。”
“行吧，那我先走了。”
镇子的路灯不多，三三两两地立在路边，往下投射出昏黄的光，还能看见一群蚊虫在光中飞舞。
白云生看着天上的群星，想着绕近路快一些，便按着记忆挑了一条旁边的羊肠小巷，青石板上还蓄着水洼，旁边有几户楼房，电视机的声音和狗吠缠在一起不休。
小道滑腻，她忍不住想去扶墙壁，但看见那上面的石墙粗糙无比，还有些莫名的钉子，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好小心翼翼垂着眼往前走。
“草，撞到人不会说话啊！”
前方传来一声高调的怒音，白云生甚至被吓得在原地一愣，她不禁扶了一下墙，虽然人爱看热闹，但是直觉告诉白云生这个热闹不好看，她下意识就要转身走，不想多管闲事。
一群人正好站在路灯下，黄光投在他们的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随着他们推搡的动作而起伏。
那四五个人中间围着一个靠墙的男生，将人往墙上按。
“去别地读书把我们几个忘了？还记得以前我们怎么玩的吗？”
率先出声的人戳着那男生的肩头，力道大得把他往墙上推一把，正好让白云生看见那人的侧脸，是白天来小卖部里买创可贴的少年。
“小时候当聋子，大了当哑巴，我看你今天会不会说话道个歉。”
说完，那男生抬手就要落下。
“啪！”
落下的不是巴掌，是砸碎在众人脚边的啤酒绿瓶，玻璃碎渣飞溅四处，带着味道的啤酒液体染湿了那群人的裤脚。
“卧槽，这他妈的哪个不要命的手残了。”
话落，一直没动静的游泱睨了说脏话的男生一眼，自然松开的五指一点点攥紧。
白云生倒是不惧一群学生，她知道这种人最怕比他们强的，各种方面的。
她将胸背挺直，眼皮往下压了半截，自然涌出一股傲然的气势，拿出手机屏幕亮给他们每一个人看。
声音不急不徐：“小小年纪不学好在这装什么，再闹事我打110给你们好好上个课。”
见她是个生面孔，那群男生面面相觑，还是要壮个胆：“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白云生感受到自己的脸上又多了一抹视线，她看过去恰和游泱隔着潮热的空气，四目相接。
白云生将这视线当做受害人投来的希冀，她不想在帅哥面前出头只出一半，更何况还这么无助可怜。
她忍无可忍地觉得这群牛皮膏药真心烦，她也不多废话，指腹按下拨打键，把手机放到耳边，还撩开耳边的落发让他们每个人都看清楚。
“遇到个多管闲事的疯女人。”
为首的男生又吐了句脏话，自己先跑了，剩下的也作鸟兽散。
不多时，小巷子没了喧嚣，只剩下他们两个站在原地，还有旁边的碎玻璃渣。
白云生握紧啤酒瓶的手心有些出汗，只好换了另一只手，恰好吸引了对方的目光。
旁边的狗吠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响，四周静谧，偶尔传来虫鸣，流动的空气依旧带着白日里的热。
白云生摸了摸鼻尖，总觉得浑身有点热。
“你，没事吧？”
少年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连带着碎发晃动，往眼窝投去一片阴影，显得阴郁，让人难以看清神色。
“真的？”白云生见他这幅怏怏的模样，属实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有些人受伤了就爱硬撑。
游泱抬起眼皮，微微弓着背显得有些散漫，嗓音带着些哑：“难道姐姐你要过来检查吗？”
白云生立即摆手，她没这个想法。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巷，白云生走在后面，站在巷口看着前方的分叉路。
少年的背影被路灯拉长显得孤零零的，像是第二个静谧的路灯。
白云生看着他后背因为石墙摩擦而发皱的衣服，想着那一墙的钉子。
她对着背影喊道：“回去记得检查一下后背，小心划伤。”
游泱顿了脚步，只觉得这声音从稚嫩到成熟，变了又没变，依旧像是山涧的清泉流过心脏，让人渴望。
见到人回头，白云生又语塞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啤酒瓶。
又看向前方那人单薄颀长的身形，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你要不要吃烧烤，我请你。”
游泱眼里的光波动荡，像是有人往深湖里丢了个石子似的，羽睫颤动了几下，像是兴奋欲飞的黑蝶。
白云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以为是少年谦逊自卑，又觉得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到底是让人带上几分怜惜。
她走过去，拍了拍游泱的肩膀，惹得对方看了自己的肩头一眼，白云生立即收回手，想来人家是不喜欢这种肢体接触的。
“走呀，姐姐请你。”
白云生：别太害羞了。[抱抱]
游泱：我不是害羞，我是有点爽了不敢动[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0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