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幸以摆手表示不知道,
“我们查到的时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一个没人管的破庙着了火谁都没在意,能查到这些是我们运气好,找到了个恰巧目睹了的乞丐。”
“第二件事呢?”
“哦,第二件事啊,是崔老,崔老自从提出了监察司后就没有回之前的宅子,反而搬去了城郊的老宅闭门不见客。”
裴寂也不悦地皱眉,“就这些?”
周幸以仿佛没看到裴寂也不耐的脸色,真诚无比地点了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就这些。”
“你好歹也想想吧,崔老一个耄耋老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不是那天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咱们能想到他的时候,大概就是他辞世时传来的丧钟了。
上哪去找有用的线索啊。派人跟了也没传回来什么有用的情报,你也体恤一下我们。”
说得正上头的周幸以废话连篇,裴寂也没再搭理他起身离开。
身后喋喋不休地人追了上来,
“哎,要我说这些事都是李瑾和廖哲两个草包牵连出来的,还好都死了,若是大梁的未来交给他们还真是堪忧啊。”
裴寂也还是没有搭理他坐上马车离开了茶楼。
原本还是阳光明媚的天刹那间就暗了下来,黑压压的天空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贴近地面的凉风掀起土腥味吹开了裴寂也马车的帘子。
马车中闭目养神的裴寂也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睛,马啸了一声,紧接着马车不受控制地晃了几下才堪堪停了下来,
“有刺客!”
嗖——
两支冷箭从暗处穿透马车的帘子向裴寂也射来,只见他微微仰身便躲了过去,没在马车中多做停留,掀开帘子跳下来。
马车外的乱斗已经结束了,地上压着四个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刺客,
跟上来的周幸以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刺杀中回过神,有些慌乱的查看裴寂也受没受伤,却被他阴冷的神色吓没了声。
裴寂也从护卫腰间抽出了一把剑,走到被制服的刺客身前,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同,低垂的眼睫下那双黑眸迸射出了寒光,
若有胆子看过去的人会发现他的眼底酝酿着风暴,让人心惊胆战。
冷淡平静的声线带着威胁,“说,谁派来的?”
最靠近他的刺客不屑地抬头却对上了他狠绝的眼眸,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抹了脖子。
在身后,目睹了他的残忍的周幸以脖子一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由得吸了口气,
从裴寂也散发的让人不敢呼吸的低气压来看,他的心情不太好。
如法炮制,裴寂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看了每个刺客一眼就将人毫不留情地抹了脖子,直到最后一个。
鲜血顺着剑身滴到地上混在泥土里,最后一个刺客还没等到裴寂也靠近就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没抗住,咬了牙齿里的毒,自尽了。
见人都死了,周幸以抿着嘴凑了上去,用脚提了提服毒的刺客,
结果一不小心将他的头巾踢掉了,光秃的脑袋露了出来,“还是个秃子。”
周幸以没当回事,转身便看见还提着血刀的裴寂也,心底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您这是···”
只见裴寂也挥剑斩断了马车套在马身上的绳子,一跃而上,一手攥紧了缰绳,
“进宫!”
一人一马风驰电掣,只留下众人观望他的背影。
周幸以呆愣在原地,提剑骑马的人影消失在他的目光中,他不可置信地问向身旁裴寂也的亲卫,
“你主子说他要干什么?”
玄屹皱着脸,瞥了他一眼,重复了裴寂也的话,“进宫。”
见他还楞在原地,周幸以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一巴掌,“那你们还不跟上去!”
孤身一人提着血刀,马上就要到了宫门落锁的时辰了,他像是正经进宫的吗?
轰隆——
一道闷雷惊醒了读策论读得昏昏欲睡的楚知默,殿内已经掌了灯,换气的窗户还未关上,望过去时发现外面已经一片黑暗了。
“赵齐,什么时辰了?”
出乎意料,殿内无一人回答,楚知默有些怔愣,赵齐平时从不离她身,难得今天唤了人不在,
她伸了个懒腰,刚想起来走走,耳边就听到殿外从远远传来吵闹声,声音正由大变小,像是闷在罩子里,听得并不真切,
轰隆——
又一道雷落下,影三持刀立于她的身前,楚知默没由来的心慌,出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摄政王持刀闯进了宫,正向紫宸殿来。”
“退下,让所有影卫都退下。”
楚知默瞬间绷直了心里的那根弦,对影三下了命令,“除非我唤你们,否则谁都不得出面。”
影三收紧剑,并没有立刻领命,
楚知默知道他在担心她,拍了他的肩膀,
“放心吧,他如此声势浩大地闯进宫,不可能是为了杀了我,你们是我最后的底牌,不能现在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这番安慰起了作用,影□□了下去。
楚知默深呼了口气,将自己的衣衫和发髻弄乱,还没等到她转身,殿门砰得一声从外被踹开,
她惊恐地回身,瞳孔惧颤,
摄政王手提血剑,脸色阴沉,步步向她靠来,逼使她不停地往后退。
赵齐被人按在殿外捂住了嘴,呜咽地想要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摄政王无所顾忌的闯入。
剑身上血迹已经干涸了,一道闪电落下,剑身被照得泛着血光,
“摄··政王,这么晚,你···你入宫,有,何要··事?”
楚知默演的七分真三分假,一身玄袍的裴寂也眼底眸色不明,通身萦绕着令人破胆的肃杀之气,
踩着楚知默紧绷的理智向她靠近,
冷风从窗外袭来,血腥气毫不留情碾压在她的脸上。
“陛下可知,臣不久前遭人刺杀,险些丧命。”
遭人刺杀?险些伤命?
楚知默满脸惊恐地望着他,裴寂也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信,她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人突然逼宫是为了什么。
她本就瘦小,裴寂也高大的身躯带着如山倒的威压逐渐逼近,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她的心从殿门被破开的那一刻就跳动如鼓,甚至盖过了窗外一道接着一道的响雷,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呼吸急促的楚知默脚下一个不稳被绊倒在地,出于求生的本能,她顾不得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可还没等跑多远就被人拽住了脚腕,呈碾压之势的力量将她往后拖去,
即使她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东西来抵抗,可全都是徒劳,
那只手宛如抓住了她的心脏,排山倒海的恐惧压得她浑身颤抖不止。
“来人啊!来人!”
她拼命地叫喊,可殿外早已被裴寂也的人控制住了,除了赵齐,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
她的侍卫也好,宫女也好,放眼望去都是裴寂也的人。
颤抖瘦弱的双手瞬间就被划烂,十指在地上留下了血痕,
下一秒,楚知默的脖子一痛,呼吸瞬间被剥夺,她终于对上了裴寂也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如两年前,平静无澜却带着嗜血的残忍和疯狂。
一瞬间让楚知默回到了两年前裴寂让人从冷宫中将她翻出来拖到他面前的那一刻。
那时,也是这样一双眼,像看一只狗,一只蚂蚁一样看着她。
只是现在多了一份真假不辨的探究。
裴寂也的手背一烫,眼睫微垂,原来是小皇帝的泪水滑落脸颊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看她被憋红的脸和泪涕横流的模样,裴寂也眼中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怀疑。
“臣给陛下讲个故事吧,”
“自臣回京以来,臣就总是丢东西,当然,臣怀疑过臣的敌人,但他也丢了东西,并反咬了臣一口,
看起来的确是因为东西不安分,所以才不见的,但臣左思右想,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监察司的成立,往前倒,是因为工部和兵部渎职,御史台不作为。
再往前倒一点是廖哲被李瑾杀害,工部折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死害死他儿子的兵部尚书,拖兵部一起死。
再往前是工部贪墨被查,再往前是廖哲和李瑾相争。
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窒息耳鸣伴随着恐惧几乎将楚知默压垮了,挣扎间在裴寂也的手腕上和衣袍上留下一条条血痕,
楚知默仍旧没有唤出影卫,
裴寂也目不转睛地将小皇帝濒死的恐惧和脆弱,尽收眼底,手下纤细羸弱的脖子明明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捏断,但她还在挣扎。
“放··开我,我、听不懂···,救命!”
一声轻哧传到了楚知默耳中,她突然感觉掐住她脖子的力道逐渐加重,
她听见裴寂也再次开口,“不如,换一换,最开始是工部贪墨被查,兵部通敌被证,怎么样,这样是不是就合理的多。”
有人早就算计好了,故意让廖哲和李瑾相争,又设局将工部贪腐事态扩大,这才有了发生的下面的一切。
周幸以说源头是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互撕导致的,但马车上裴寂也将最近发生的事从头捋了一遍,
去掉所有中间过程,如果说最终的结果是监察司的成立,那么开头不应该是廖哲和李瑾相争,还可以再往前倒一点,
是落霞殿有问题。
如果不是一场雨冲了小皇帝的落霞殿,引得群臣激愤,他不会想动工部。
所以,这才是源头。
“陛下,臣的这个故事怎么样?”
裴寂也想通的一瞬就明白,他被算计了。
而算计他的人,除了住在落霞殿的小皇帝,他甚至想不到其他人。
他又回想起回宫后,见过小皇帝的每一面,可以说,毫无破绽。
小皇帝永远都是畏畏缩缩,不堪大用的蠢样,甚至一直老老实实做着傀儡,被他和丞相操控。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怀疑过,是不是他想多了,尤其是当他毫无阻拦闯进宫时,
无人阻止,也没有任何异常。
光凭小皇帝一个人不可能做到这些,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可看着只出气不进气的废物,他再次动摇了。
到现在为止全都是他的猜测,没有证据,没有破绽。
楚知默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心底有根马上就要被拉断的线,
一头是她会死,唤影卫出来救她,另一头是理智,让她再等等,
裴寂也不可能现在、在这儿、亲自杀她。
就在这根线马上就要崩断时,裴寂也松手了。
楚知默狼狈地趴在地上咳嗽,胸口火辣辣地疼,她想大口大口的呼吸,但空气一进入呼吸道时就会连带起疼。
泪水模糊了视线,差点被掐死的恐惧和后怕将她击溃。
此时,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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