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牙酸的奏折时,可能是心境不同,楚知默也有了看下去的**,
她突然想起去了京郊的崔老,给了赵齐一个眼神,赵齐心领神会,出了御书房守在门外。
楚知默唤出影三,“派人守住崔老,监察司还未正式成立,若崔老出事,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影三俯首,“陛下放心,影四带了两人守在京郊。”
听到去的是影四,楚知默挑了挑眉,
影四是前十唯一的女子,性子火辣,就算平日面对影三这块木头,两句话就能把她气得火冒三丈,
怎么会愿意去守着克己守礼的崔老?
她将不解问出了声,“你派的?”
影三摇头,说是影四主动要求去执行任务,这下,楚知默心下了然,“她是和影十吵架了吧?”
说来奇怪,影四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居然会喜欢最古板最木头的影十。
无论影四如何缠着,影十就是不回应,每每把影四气得跳脚。
楚知默轻笑了声,影卫中很多,不,几乎全都是从小就成了暗卫日复一日的训练,
脾气大多都和影三影十一般,沉默寡言不喜亲人,但偏偏就出了两朵奇葩,影七和影四。
影七是他们当中最小的,却和她年纪相仿,现在想想,他们当中年级最大的应该就是影三了吧?
她刚要开口问影三年方几许,门外就传来赵齐的声音,影三跳到了房梁上,楚知默开口让人进来。
赵齐带着一个面生的嬷嬷走了进来,嬷嬷跪下行礼,
“陛下,这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赵姑姑。”
太后?
楚知默微微触眉,太后裴氏,乃摄政王的亲姑姑,
定国公裴氏一族世代从军,从不与皇室结亲,独独太后裴氏进了宫。
定国公膝下一共就裴太后和裴寂也两个孩子,当年定国公战死沙场后定国公夫人殉情,只留下了他们相依为命。裴氏一脉几乎死绝。
裴太后深居后宫,楚知默也就只在先皇在世时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她还是皇后,她登基后的这两年,虽然裴太后会不时送些东西来表示关怀,两人基本没怎么打过照面。
来的人是她的掌事姑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她不过是个傀儡,这两年裴太后也无意与她交好,
每次东西都是打发宫女太监送来,怎么这次不同?
恐怕,来者不善啊。
楚知默带着赵齐和春雨到了云归阁外,
霜秋带来的清凉拂过她的脸颊,一片黄了一半的落叶飘到了她的跟前,她随之抬眼望去,
云归阁墙外几枝褐色繁茂的枝丫不屈地伸展出红墙外,光秃的枝丫并不萧条,反而透露着坚韧和凌厉。
是梅花树。
里面早就恭候多时,一进云归阁,楚知默的鼻尖就萦绕着似有似无的药香,
并不刺鼻反而让人有一种舒心之感,不自觉地想要放下一切疲惫。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这云归阁。
若说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一定是裴太后,可楚知默却只看到了一位身着朴素,手握佛珠的华贵女子坐在椅子上等待她的到来。
女人双目紧闭,容颜在岁月的镌刻下柔化了棱角,眉目之间流连着让人摸不透的平静。
美人在骨不在皮,岁月就是最好的证明。
“太后。”
裴太后闻声睁眼,清冷的眉眼为她添了几分威严,“陛下来了。”
楚知默坐在她身边,从进院开始就闻到的药香进殿后变得浓郁,闻的时间久了,却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两人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裴太后没了哄她的耐心,道明了叫她来目的。
“选秀?”
“对。”
下人送来泡好的茶,裴太后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她的跟前,然后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品茶,
“这是摄政王新送来的顾渚紫笋,陛下尝尝。”
楚知默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来回摩挲着袖袍,垂眼看着杯口的白气,心底思绪万千。
裴太后也没管楚知默喝不喝,沉着脸像是在交代什么一样,语气没有起伏也没有劝慰,淡淡地说道,
“陛下正值舞象之年,合该充盈后宫,以固社稷根基,宗庙之安,系于后嗣藩昌。陛下莫要再推辞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知默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两人没说几句后裴太后就开始头疼将人请走。
楚知默一路冷着脸回到了御书房,赵齐将春雨打发了下去,劝慰她莫要多想,楚知默冷哼出声,
太后与她说的不过十句,但没有一句是废话,
“去,查查最近有谁给太后请过安。”
赵齐从云归阁出来后就已经派人去查了,“查过了,昨日摄政王早朝散后去看望过太后。”
果然是他。
可为什么?
楚知默一时有些摸不透,他们在打后位的主意?
难道是她漏了马脚,让他们怀疑了?还是她最近表现得不够听话让他们不满足,居然想要用后宫来控制她?
亦或者,他们想要一个‘太子’?
说是选秀,但做主的人可不是楚知默,她安安静静做个吉祥物,任由摄政王和丞相塞人。
选秀共选中了五人,除了楚知默随便选的三个,剩下的两人都是提前就定好的。
朝中没人看好她这个皇帝,自然不愿意把自家的宝贝女儿送进宫,五人家室最好的是户部侍郎之女孟南湘,封愉妃。
其次是中州刺史之女沈望舒,封昭妃,剩下的三人封了一个昭仪,两个婕妤。
加上楚知默登基时后宫被塞的三人,一共三位嫔妃,三个昭仪,两个婕妤。
理所当然,楚知默当晚去了愉妃处,但当楚知默见到孟南湘的第一眼心没由来的颤了一下。
娇俏的少女眼波含羞带怯,眉弯如柳,樱唇琼鼻配上那双杏眼和藏都藏不住的欢喜和期待将人的心都看化了。
见楚知默来后欲上前亲近,但又有些害怕,行了个礼后踌躇在原地慢慢红了脸,
就像早春里含苞待放的牡丹,娇艳欲滴。
行着礼的孟南湘轻咬薄唇,眼含期待地望着怔愣在原地的皇帝,怯生生地唤到,“陛下?”
楚知默回过神,胸口堵得厉害,上前将人扶起,
她将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握住,孟南湘被皇帝突如其来的亲近晃了心神,耳垂红的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被牵到榻上坐下。
“爱妃可是等久了?”
孟南湘被温柔哄得昏了头,到底是未经过世事的少女,三言两语就骗走了她满怀爱意的心,娇羞地摇了摇头。
楚知默将早就准备好酒端给了她,
孟南湘接过,目光始终落在楚知默身上,“陛下可还记得一年前的中秋宴上荷花池边那次相遇?”
本想哄着孟南湘把酒喝下去的楚知默一愣,静静地听着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少女诉说着一见钟情。
一年前的中秋宴,她查出了兵部尚书出卖舆图兵防的罪证由影卫暗中交于了大理寺,可她左等右等,最终什么也没等到。
白纸黑字的证据在大理寺中凭空消失,了无音讯。
收集那些证据花了她几个月的时间,伤了三个影卫才追查到,可连大理寺的门都没出过就被压了下来。
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无力和自责,
她就像是在风雪中举步维艰的旅人,明明已经看到了远处的绿洲,但等她好不容易走到时,却发现草木凋零,风雪交加,
原来,在她走过来的这一路,春天已经被寒冬所取代。
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挫败感让她恍惚了几天,但在孟南湘的口中却得知了另一段早就被她遗忘和忽略的故事。
孟南湘因为被父亲逼迫她相看不喜欢的人家所以在宫中的荷花池边黯然神伤,
路过的楚知默递给了她一条手帕便离开了。
自此,孟南湘便对楚知默心生爱意。
望着她眼底纯粹的爱恋,楚知默的心重重一跳,孟南湘说的这些,荷花池也好,手帕也好,她根本不记得。
她只知道,户部侍郎是丞相的人。
她分不清孟南湘说的是真是假,但她被孟南湘的眼神烫的心神一震,心底紧绷的弦被挑拨。
等终于哄着人将酒喝下昏睡过去后,她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女孩久久不能回神。
心口像是被蓄满了水的棉絮塞得沉甸甸的,她竟一时分不清孟南湘真挚热忱的爱意是真是假。
可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红烛翕动,等月上枝头她才抽身离开。
离开愉妃处后楚知默去了秋水宫,她只让赵齐跟着她,
踏着明月来时却见秋水宫还点着灯,殿内宸妃轻拍着怀中一岁大的孩子的背,哼唱着温柔的小调。
宸妃,前太子姬妾,楚元廷除了太子妃外,只有两个侍妾。
两年前正午门之乱前,楚元廷就已经将怀了孕的侍妾送走藏了起来,死前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楚知默,
她暗中派影卫将人混在丞相送来的人中送进了宫。
这才保下了太子最后的血脉。
而宸妃,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女子身份的一个,至于她是怎么发现的,楚知默到现在也不知道。
宸妃知道今日是新人入宫的日子,没想到楚知默会到她这儿来,
但是见她眉眼中是化不开的烦躁,转手将已经熟睡的孩子送进了她的怀里。
楚知默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姿势别扭浑身僵硬,学着宸妃的模样轻拍孩子的背,
孩子在睡梦中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后不安的咂了咂嘴,但在困意下安然地睡了过去。
见孩子没醒,楚知默松了口气,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的宸妃笑出了声,“难得见你这幅样子。”
可能是因为宸妃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加上怀中抱着充满实感的孩子,
楚知默稍微放下了伪装,心里的担子也松动了,“你就知道调笑朕。”
宸妃望着她身上宽大的龙袍,心底翻涌起一阵酸涩,“可是发生了什么?今日新人入宫,你到我这儿来没问题吗?”
她这一问,让楚知默眼前晃过了孟南湘的眼睛,恍惚片刻后再看向怀中孩子熟睡的小脸时,收紧了胳膊,将孩子往上提了提。
“这次,他们可能是冲着太子之位来的。”
早有所料的宸妃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表情,点了点头,但还是宽慰她到,“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楚知默将孩子还给了宸妃,烛火下,她望向宸妃和孩子,眼中的坚定比窗外的明月还要亮上几分,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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