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承德这里，宋夕没有掩饰过她对秦朝的喜欢。毕竟很小的时候她就跟她爸说过：“以后要是嫁人，我只会嫁给秦朝。”
那时候秦家比她家条件好不到哪里去，宋承德骂她：“你的追求就不能更高点？秦朝有什么好，他还不如赵宽！”
“他哪里不如赵宽？赵宽那么胖……”宋夕端着碗扒拉了一口饭，眨了眨眼又说：“赵宽没秦朝白，也没秦朝好看……”
“胖怎么了？胖干活有力气！”宋承德非常不赞成她的审美，讽刺：“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爸我年轻时候还好看呢！不然你妈能嫁给我？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还不是天天嫌弃我没出息！”
“……”宋夕不敢说话了，瞥了眼旁边脸色阴沉的妈妈，把脸埋进碗里。
宋承德却没那个眼力见儿，依旧唠唠叨叨：“所以呢，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能赚钱！宋夕，你别给那小子的脸蒙骗了！反正你老子只要还活着，就绝对不同意你俩在一起！”
“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宋夕内心反驳，“现在是自由恋爱的时代，你说了不算。”
几年前的话如今又一次提及，内容差不多，但又一点不一样……
旁边没了她的妈妈。
宋承德夹着烟叹气：“宋夕，你就是被那小子的脸给蒙骗了！男人长得帅一点用没有，老爸是过来人，肯定比你清楚！哎……你好歹也在大城市混了几年，追求怎么越来越低，真是没出息！书都白读了！”
许是大半辈子都窝在小县城，宋承德对大城市有百米厚的滤镜。好像在大城市待过几年，人就一定得光鲜亮丽，眼界就一定得高瞻远瞩，找的对象也必须得是人中龙凤。
殊不知，到哪里，她都不过只是一个曾经书读得还行，勉强把当下日子过得也还行的普通人。而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全中国不知道有多少。
宋夕无语地撇了下嘴，懒得和她爸争执，沉默着剥她的那颗鸡蛋。
宋承德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烟抽得更猛，气也跟着一直叹，随后终于受不了地甩了一句：“你是除了他以外找不到别的男人了吗？”
宋夕：“？”
有毒吧。
扯这种事干什么。
宋夕真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以前给宋承德的嘴淬过毒，不然为什么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不会好好说话……
受宋承德影响，宋夕也叹了口气。
她真不明白她爸有什么好焦虑的，她和秦朝八字都没一撇呢。再说了，有没有男人对她现在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她又不靠男人活着。
不过宋夕也知道，真要这么说了，宋承德一定会把“女人到了年纪就得结婚，再过个几年都没人要你”这种话挂在嘴边，然后无止尽地唠叨。
宋夕没见过比她爸还嘴碎的男人。
为了少让自己生气，宋夕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看着宋承德说：“请您等一下，让我把这个鸡蛋吃完。吃完咱们好好说。”
宋承德被她的话堵住，瞪了她一眼后，头撇到一边。
话倒是暂时憋住了，气仍旧叹。
宋夕烦不胜烦，略崩溃地吃着鸡蛋。
几分钟后，她拍了拍手，开始提问题：“你怎么知道秦朝有女朋友？”
许是提到了关键词，达斯科回头看了宋夕一眼，随即舔完碗里最后一点粥来到她脚边，然后乖乖蹲坐。
宋夕揉了揉他的脑袋，继而看向她爸，又问了一句：“是秦朝跟你说的？”
“他？他敢跟我说吗？”宋承德语气不屑，“他见到老子就跑！个怂……”
“你要一直这么说话，”宋夕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那我跟你也没办法好好说了。”
宋承德一听这话，“白眼狼”三字当即脱了两字，最后一字被他及时吞了回去。
可能是这五年太孤独，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从宋夕姑那里听说她回乡，就反复跟自己说——
不要骂她。
孩子大了，不能那么骂了，更不能打。
但他这暴躁脾气怕是到死也改不了，这才多久，就现了本性。
宋承德有些不敢看宋夕，偏着头抽了两口烟，声音也没了方才的狠戾：“是你赵婶跟我说的。她说秦朝谈了个女朋友。”
宋夕：“……”
赵婶说出来的也值得你这么大的反应？
宋夕对赵婶没别的意见，她只是觉得从赵婶嘴里说出来的话多少有些夸张，虚构成分也挺大。
因为赵婶是一个能将别人走路掉沟里说成对方掉河里差点淹死然后被路过的“仙人”救了一命的那种人。
宋夕一直觉得，赵婶的嘴皮子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去说书有些可惜。
“赵婶怎么说的？”宋夕问。
宋承德顿了一下，回想片刻，说：“她说之前在秦朝那个咖啡店看到一个跟秦朝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还和秦朝手挽着手，耳鬓厮磨。那话说得……哎我都听不下去！你以为爸爸为什么反对你俩？秦朝那小子现在不靠谱！”
宋夕听了这话，忽而想到她爸前面说的“混蛋小子没小时候单纯了，一肚子坏水”……
所以，怎么就一肚子坏水了？
宋夕沉默片刻，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问她爸：“秦朝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他不靠谱？”
宋承德顿时来劲，他以为女儿听劝了，细细道来：“他的那个咖啡店不是还有一个老板嘛。我估计你应该也见到了，姓陈。”
“对。”他叫陈川，还是我高中同学。后面的话宋夕没说，
“那小子更不是个东西，在我们村待得这两年，我看到他带了好多女孩过来！每次都不一样，这能是正经人？”
“……那确实不太正经。”宋夕憋着笑回应。
“对啊，你也知道这种男孩不正经。那秦朝跟他在一块，能往好里学？”
“？？？”
宋夕算是听明白了，她爸也尊崇近墨者黑那一套。他其实根本没看到秦朝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他就是觉得秦朝既然能跟陈川混到一块，那就是“坏”。
宋夕好笑地想：陈川你完蛋了，你在我们村已经臭名远扬了。但她面上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隔了一会儿，又问：“秦朝和那个姑娘真的手挽手了？”
“啊？”宋承德不明白话题又怎么转回到这里，但还是应了句，“对，你赵婶是这么说的。”
“还耳鬓厮磨？”
“是吧。”宋承德烦躁道：“反正你赵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夕儿，你要听劝！”
“行，我知道了。但是爸……”
宋承德本来还担心“白眼狼”三字惹女儿生气，一听她还叫自己爸，心头又宽慰许多，应了一声：“你说。”
宋夕正色道：“我对一个人的了解，不需要通过别人的嘴。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内心。”
相信自己眼睛的结果就是快十点，她都没睡着。
达斯科趴在她房间地面瓷砖上，眼皮子耷拉，看起来困得不行，但也强撑着，似乎和她一样……
在等某个人。
十点半，头像是一条柴犬，昵称名为：QZ的某个人终于来了消息。
QZ：【睡了吗？】
宋夕对着那三个字挥了挥拳头,心说亏你还记得有人在帮你看狗呢。
就不回！睡了！
她把床头灯关掉，躺回床上，手机则放回床头柜。
刚准备闭眼，屏幕又亮了。
照得天花板泛出淡淡蓝光。
她翻了个身子，把手机拿回来，床头灯又打开。
这一通动作下来，她坐在床上怔愣地蹦出一句：“我有病吗？”
有病的她，再次打开微信。
果不其然，还是他。
QZ：【真睡了？】
宋夕对着新的三个字冷笑一声。
看某人不爽时，连带着他挺正常的昵称都让她觉得可恶，她气呼呼地把【QZ】改成【秦朝】。
刚改完，新的消息又蹦了出来。
秦朝：【我刚回家没多久，有点累。】
“……”你干什么去了你就累？真累你就去睡觉，跟我说干嘛？
秦朝：【不理我的话…那我先去洗个澡？】
“……”你是有千里眼吗？怎么知道我在看消息？
秦朝：【我真去了啊，我洗澡很快。大概十分钟。】
“……”这也叫快？我快的时候，两分钟就能解决。
宋夕点进聊天框，编辑：【去】
自以为很冷酷地发送过去，下一秒，视频电话响了。
“！！”
宋夕的手抖了两下。
大晚上差点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死。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红色拒绝键。
秦朝：【？】
秦朝：【怎么拒接？】
秦朝：【不方便开视频？】
宋夕：“……”
我有说要跟你开视频吗？
想是这么想，宋夕发送的却是：【你不是要洗澡吗？】
秦朝：【逗你的，我刚洗完，现在躺在床上。】
宋夕：【……】
秦朝：【不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是什么样子？
你难道洗完澡还能变性不成？
宋夕不由得想到她爸说的那句“那秦朝跟他在一块，能往好里学”？
……看来是不能了。
宋夕也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她爸三观一致，她严肃回复：【好好说话！】
秦朝秒回，一个字：【嗯。】
嗯。
你嗯什么？
你有没有懂我那四个字的意思。
宋夕皱着眉继续编辑：【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说话……】
她没编辑完，秦朝又一条消息蹦了过来：【宋小夕，可以开视频吗，我想看看……】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看看”后面就没字了。
宋夕眼珠子转了一转，回复：【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想看什么。等我一分钟。】
秦朝：【好。】
一分钟后，宋夕主动拨了视频通话。
秦朝秒接。
下一刻。
狗脑袋怼到他眼前。
秦朝：“……”
秦朝：“？？”
许是视觉冲击来得太猛，秦朝身子往镜头后退了点。
讲实话，今晚之前，他从没觉得，他儿子的脑袋有这么大，大到除了一颗狗脑袋以外，看不见别的。
他怔了几秒，然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一笑，达斯科也认出了他爹，激动地汪了两声。
他这一激动，宋夕可遭罪了，她本就举他举得很累，现在更是要加重力道控制他别乱动。着急忙慌间，她听到视频那头的人笑着说：“想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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