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不知道宋夕此时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她刚才的反应像害羞，又像……反感。如果是后者的话……
秦朝垂着眼睑沉默了一会儿，偏头看向莫雨。
莫雨同学被他深沉的目光盯得脑袋瓜子直接向下缩了几寸。妈呀学长看她的眼神好可怕，好像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她不就是八卦一下嘛。
刚好这时陈川走了过来，将莫雨的头扭过去：“你个小屁孩怎么这么多话？是你操心的事么？早熟啊你！”
“什么早熟！”莫雨拍打着陈川的胳膊，又小心地看了眼秦朝，推他：“你放开我！”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陈川嫌弃地甩甩手，“不是要拉你本命么，给我一张大头图。”
“……哦。”莫雨打开手机，低头从相册找图，但也不忘怼陈川两句，“你刚骂我早熟，你不会是母胎solo吧？”
像是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陈川不屑地嗤了好大一声，但懒得回她。他低头看着莫雨找出来的图，又放大看了看——
白毛，蓝眼睛，大高个。
呵，还挺帅。像现在的小孩会喜欢的。
“把图片发给我。”陈川掏出手机，展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为什么？”莫雨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陈川眼皮懒懒掀了下，耐心快没了，扯笑说：“我知道我是个艺术天才，但也没到看一眼就能完美复原的地步。懂？”
“……”莫雨噎住。虽然寸头哥的话嚣张自负臭不要脸至极，但也有点道理。她举着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准备添加时，忽然又想起刚才的话，顿时看向他：“你真的是母胎solo？你该不会……不会是想借此加我微信吧？”
陈川：“？？？”
要不是看在对方还是个小女孩，陈川真想送上一句“你个傻逼怎么比老子还自恋”。他玩笔似的转了下手机，吊儿郎当地说：“solo怎么了，你瞧不起solo？”
“没有瞧不起，但如果是你的话，”莫雨顿了一下，挑衅道：“那我肯定瞧不起！”
“没大没小。”陈川鼻孔出了个气，忽然又勾了勾唇，低声说：“不过让你失望了，哥哥我谈过的恋爱次数比你年龄数字都多。”
哈？？莫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上他坏笑的眼神后，嗓子忽然卡了一下，她咳了一声，说：“我才不信！”
“我管你信不信。不过嘛我看你这个表情……”陈川挑了一下眉，蓦地朝她走近几步，用气音道：“怎么，你想跟哥哥试试？”
“！”
莫雨傻掉了。
她不是没被男生撩过，在学校还有几个追求者，但像寸头哥这样的……还是第一个。
他这个人明明又凶又痞又坏又没素质，但……
但什么。
莫雨不敢想了。
她倏地红了脸，然后狠狠推了他一把：“不要脸！”
“嘁！”陈川掸了掸被她推过的地方，往后退了两步，视线从她红了的脸蛋移向别处。移动过程中他感受到一股警告的视线，看了过去，意料之中的是他朝哥。
他朝秦朝耸了耸肩，一脸“我只是逗她玩并不是真的想和她怎样”的不正经样儿。
他这边倒是无所谓，莫雨的心跳却快了好几倍。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在不断升温，同学们也正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她心里蓦然冒出来的悸动。
真是尴尬。
她居然……
真的被寸头哥撩到了。
方子瑜见她脸红彤彤的，以为她被气着了，牵起她的手，关切问：“小雨，你没事吧？”
“没事。”莫雨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她咬了一下嘴唇，朝陈川骂：“你就是个烂黄瓜！”这个词是她前几天在网上看到的，现在用来形容寸头哥简直太合适了。
陈川刚才还没所谓呢，乍然听到这三个字眉毛直接竖了起来。踏马的还是第一次有人骂他烂黄瓜，这个死丫头。他瞪着她，厉声：“你再说一遍。”
莫雨被他凶狠的脸色吓得退后两步，嘴硬道：“本本……本来就是！”
“就是个屁，”陈川真气着了，指着她说：“你懂什么，这叫风流多情！”
“明明就是滥情！”
“你……”
“行了。”两人幼稚无聊且垃圾没营养的争执最终由秦朝结束。他目光冷淡地在他俩身上各掠了一眼，沉声：“都别说了。尤其是你，川，你跟个小丫头吵什么。”
陈川：“……”
口战暂停。
莫雨吐了吐舌。本来觉得帅哥哥温柔俊朗，可脸色真沉下来后比寸头哥吓人多了，当即不敢再多说。过了片刻，她又小声地问了句：“我们可以去楼上吗？”
“去吧。”回她话的还是秦朝，“莫雨，你的咖啡会慢点，其他人的好了我会送上去。”
“谢谢学长。”莫雨不敢多话了，乖巧应道。
“不客气。”秦朝声音也没了方才的冷硬，但仍旧淡淡的。目光在已经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宋夕身上停留片刻后走到咖啡后台，过程中顺手揪住陈川的衣领，把他扯了进去。
几个学生一个跟着一个地上了二楼。到了二楼又开始吱哇乱叫，似乎忘记了刚才的那点不愉快。
秦朝见他们都上去了，这才对陈川说：“你刚才干什么呢？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容易对坏男生心动，你不清楚？”
秦朝说了几十个字，陈川就听进去“坏男生”三个字。“我、坏？”他一字一顿地反问，且一声比一声大。
“不然呢。”秦朝睨他。
“行，我坏，”陈川气笑了，“那我还是男生呢？我至死都是少年？我踏马都能做她爹了！”
秦朝：“……”
服了，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秦朝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后，淡声：“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行，别想着老牛吃嫩草。”
“不会的，”陈川拿出手机，通过了莫雨的好友请求，将对方发过来的图放大做参考，“我不喜欢聒噪的女孩，我喜欢安静的。”
“你喜欢什么？安静的？”秦朝轻轻问，目光在安静敲代码的宋夕身上看了一眼，“你指谁呢？”
陈川哪里还敢说，舔了下唇，嘟囔：“没，你听错了。就……反正我讨厌聒噪。”
“胡扯，”秦朝冷笑，“你说别人聒噪，你好哪儿去。”
“靠！朝哥，我还是你兄弟吗？你怎么总教训我？”陈川眉头又皱了起来，气道：“那丫头骂我烂黄瓜你听见没？嗐，我确实谈了很多次恋爱，但我对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这是事实吧。给钱又给情还不行？是，我是睡了她们，那她们不也睡了我，都不亏吧。凭什么就……”
“幸好宋小夕戴着耳机，”秦朝从抽屉里拿出胶带，撕开一截，“不然我就让你再也开不了口。”
陈川：“……”
-
一旦都投入工作咖啡店也静了下来，室内一时只有达斯科来回跑动的声音。
秦朝觉得他儿子可能是饿了，把达斯科领到院子里，给他喂了点狗粮，并叮嘱：“自己在这吃，我去给宋小夕做杯果饮。”
达斯科汪了两声，狗狗眼湿漉漉地看着他，有些不舍。
秦朝揉了揉他的脑袋：“别太黏人。”话是这么说，还是蹲着身子陪了达斯科一会儿。
五分钟后，秦朝回到店里。他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的蔬果后又把冰箱门合上了，然后走到外面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一回头，发现陈川已经做好了一杯咖啡。
秦朝诧异地挑了下眉：“今天效率这么高？”
混蛋陈川平日里干活向来七分认真，三分随意。但今天可能真气着了，反倒拿出了十分认真，效率格外高。他没有回复秦朝，低着头沉默做事。
知道他还在生气，秦朝也没多问，心想让他一个人静静反思一会儿也好，而后端起他做好的那杯咖啡往二楼走。
不知什么时候楼上几个学生也安静了下来。他们坐在阳台的座椅上，各自拿着画板和画笔专注画画，神情都很专注。莫雨全神贯注到根本没注意秦朝走过来。
秦朝将咖啡轻轻放在桌上。
何枫余光看见他过来，起身帮着接过：“谢谢学长。”
“不客气。”秦朝说。
方子瑜也看到了他，站起来说：“学长，等小雨的咖啡做好，还请你们带我们去星月湖。”
“当然可以。”秦朝点了点头。走之前他看了眼方子瑜的画作。女孩画的是他刚才在楼下院子逗达斯科的一幕，笔触温暖，画面温馨，看得他心头一暖。
注意到秦朝投来的视线，方子瑜慌忙遮挡，垂着眼说：“学长，你……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秦朝笑着竖了一个大拇指：“画得很好，加油。”
“真的吗？”方子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激动道：“学长，如果你不嫌弃，画好了之后我想把这幅画送你。”
“荣幸之至，”秦朝笑说：“不过这么优秀的作品，我可不能白拿。这样吧，今天你们的咖啡全部免单。”
“什么！？”方子瑜怔住，回神后连忙摆手：“不用啊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只是……”
何枫见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好了，帮着道：“学长，这个便宜我们不能占。我们可有五个人呢。”
“没事，”秦朝笑了笑，“算学长请你们的。子瑜同学，期待你的画作。”
“好，”方子瑜红着脸点了点头：“学长，我会认真画的。”
秦朝笑笑：“不打扰你们了，继续忙吧。”
陆续送完四人的咖啡后，秦朝又在一楼等了几分钟，电话终于响了。他走出店，看到木门口站着的熟人，笑着走了过去：“成哥，你在门外站着干什么，直接进来啊。”
成哥眼望四周，感叹：“来了五六次了，还是想说你和陈老板真讲究。”
“讲究没用，还是得有人光顾。”
“但是真漂亮啊！我也算是开了眼了，”成哥夸赞，又把手里箱子递了过去：“呐，你要的新鲜草莓。”
“谢谢。”秦朝问，“多少钱？”
成哥报了个价。
扫码付款时，秦朝又听成哥说：“小朝，相识一场，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句。”
秦朝抬眸看他，眉心微凝：“怎么？”
“后面不能给你送货了。”成哥叹了一声：“家里有老有少，压力比较大，我准备去申城打拼几年。那边工作机会多，薪资听说也挺高。”
秦朝一听这话点了点头，他把钱转了过去，给成哥看了一下支付页面。和成哥认识好些年，两人关系也不错，秦朝难得多问了一句：“想好做什么了吗？”
“先看看吧，不行就跑外卖。听说申城那边跑外卖能月入一两万，是不是啊？”成哥知道秦朝在申城读的大学，料想他多少有些了解。
“是，”秦朝照实说：“不过也看情况，也不能保证每个月都是那个钱。也很辛苦。”
成哥点点头：“人嘛这辈子就这样，辛苦是常态，但咱们这个心态得放宽些。不然日子太难熬了。”
秦朝笑：“哥说得很对。”
成哥也笑了笑，又说：“你啊从小就聪明，学历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就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秦朝知道很多人不会理解他的这个选择，也不打算多说，指了指咖啡店：“总不能让我兄弟一个人在这撑着。”
“你还真……”成哥话没说完，啧了一声，“算了我不唠叨了，祝你创业成功。后面我应该真的不会再送了，你要是需要货，可能得联系别人。”
“行，我知道了，”秦朝说：“要不在这里吃个午饭？”
“不了我还有事。”成哥摆摆手，“走了啊。欸你别送！这么点路别送！”
“好。”秦朝驻足，站在原地目送了一程。人走远后，他拎着草莓进了店。
陈川已经完成最后一杯咖啡，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后，问：“刚才在门外说什么呢？”
“哟，愿意开金口了啊。”秦朝打趣。
陈川撇了撇嘴：“朝哥你就别损我了。”
“行。”秦朝绕过他，把草莓放到水池里，说：“成哥说他要去申城，后面没法给我们送货。”
“哦。”陈川没什么感受，成哥和朝哥熟，和他不怎么熟，他关心的是，“后面谁送？”
“我来找人。”秦朝说。
“好，”陈川点点头，扶着咖啡杯沿忽然叹了一声，“朝哥，你说咱们这个店……”
“会有办法的。”秦朝看着他，笑着说：“莫奈的花园怎么可以荒废呢。”
“艹，”陈川乐了，低着头笑了好一会儿，“咱私下里说说得了，在外别这么吹嘘兄弟，不然得被人骂碰瓷。”
“你还怕被骂呢。”秦朝笑。
“怎么不怕，”陈川也笑，“行了，哥你赶紧做果饮吧，这杯咖啡我来送。”
秦朝看了他一眼，没问为什么，“行。”
材料都准备好，秦朝做起果饮也很快。他把草莓奶昔送到宋夕旁边时，刚好就见她关上电脑，惊诧问：“你都忙完了？”
“嗯啊。”宋夕点头，“本来就不多，不然我会在路上瞎耽搁嘛。”
“那我的奶昔，”秦朝帮她把吸管插好，“是不是太慢了？”
“你说呢，”宋夕接过，吐槽：“你怎么不晚上再给我。”
秦朝噎了一下，没好说草莓才到没多久。
宋夕吸了一口奶昔，满足地叹了口气：“真好喝啊。秦朝，你怎么不多做一杯呢，就这么看着我喝，你馋不馋？”
“看你喝也很开心。”秦朝支着脑袋看她，“不过你要实在想给我喝……我嘛，也不介意再拿一根吸管，味道肯定更好。”
“噗——”宋夕差点呛死，捂着嘴含糊说：“你又来了！下回你不准在我吃喝东西时说这种话！”
“什么话？”秦朝装不知道，笑着抽了一张纸巾。想把她擦，宋夕羞得直接抢过来：“你少装！我自己擦，不然显得我像个残废。”
秦朝笑弯了眼：“好，你自己来。对了，宋小夕，在你专心工作时发生了一场激烈口战。”
“我听见了。”宋夕说，手指了指楼上，低声道：“小霸王真是老当益壮啊，我怀疑他八十岁也没人吵得过他。”
秦朝仿佛被戳中停不下来的笑点，肩膀笑得都颤了起来：“你真的听见了？”
“昂，”宋夕拍了拍耳机，“你以为它真有那么隔音？”
秦朝脸色诧异一瞬，回过神来说：“宋小夕，你还挺会装啊。”
“也就比你会装一点点吧。”宋夕小拇指比了一小寸，眨了下眼，“就这么点，不多。”
怎么这么可爱啊。秦朝看着眼前的女孩，心头软了一大片，身体不自觉地又靠近了一些，低声说：“这你都要赢我一头？”
“当然，”宋夕感受到拂面而来的气息，嗓子一紧，半垂着眼说：“不管什么我都要赢你。”
“这样啊，”秦朝的视线从她的眉眼再看到她的嘴唇，忽然伸手抚摸了下她已经红透的小脸，轻笑着说：“那你放心，我会让你一直赢下去。”
“你……”宋夕僵了一瞬，撇过脸嘀咕：“你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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