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夕站在高铁站出口时一直在想，她不是J人吗？怎么会这样？
还有年假啊……
她少得可怜的年假，就这么没了。
宋夕捂脸，很想转头回南城，也很想把年假要回来……当然，这不太可能。
她没那个胆子，也不敢再看领导的信息。谁家员工劳动节刚结束一周就请假啊。她要不是昏了头，也做不出来这种蠢事。
宋夕叹了一声，给表姐罗嫚发消息：【我回陵县了，现在就在高铁站出口】
【我带了点南城的特产，你方便的话过来拿】
【或者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送过去】
发完后她坐在行李箱上看着来往的行客，也打量着变化颇大的小县城。
车站东边建了一座四层商场，四楼有一家电影院，还有巨幕厅。三楼休闲饮食区，有肯德基麦当劳老乡鸡，也有瑞幸咖啡……
看到后者，宋夕笑了一声，想到她在南城每个早上的9.9。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买一杯时，开私车的司机走了过来。
“去哪儿啊小妹？”司机见她一个人站在路边，招呼：“送你一程？”
宋夕摆摆手，低声：“不用。”
司机不罢休，嘴里念叨去陵县哪里哪里要多少多少钱，我只要你多少多少钱，最后说：“走啊送你送你。”
宋夕见他那架势像是要把她塞到车里，冷着脸，再次降调：“不用。”
司机还想开口说什么，宋夕立即补了句：“有人来接，真不用。”
司机呵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后换下一个目标。
宋夕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大家赚钱谋生都不容易，但面对这样的“热情”时，她还是会不自然地紧绷，拒绝的话语也不够决绝，才会给别人一次又一次劝说的机会……
正自我反思，表姐回复了消息：【？】
【？？】
【？？？】
虽然好些年没见到罗嫚，但通过这三行短促的问号宋夕也能想象得到表姐震惊不解的样子，她把定位发了过去，回复：【我真的回来了】
表姐的回复总算有了点人味儿，就是语气有些冲：【我去……你真牛】
【你为什么总喜欢干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事儿，很酷吗】
【你也不小了吧，还青春期叛逆呢】
后面几个字宋夕十分眼熟，因为当初突然离开陵县，她被骂得最多的就是这几个字。她回复了一组省略号，不想辩解。
表姐可能也觉得挺没劲，放了她一马：【懒得说你，等我一会儿】
宋夕：【……好】
一刻钟后，表姐骑着电动车到了车站，宋夕一眼认出她。
以前视长发如命的罗嫚现在留着齐耳的棕色短发，身上斜挎着一个小黑包，戴着白色的蓝牙耳机，两只脚刚落地面便吼了一句：“马上回去，叫屁啊！”
“……”
宋夕微抬的手因为这一声吼收了回去。
她刚想喊一声表姐，微信响了。
表姐：【你人呢？】
表姐：【哪个是你？穿什么颜色衣服？】
宋夕没回复，直接喊：“表姐！”
罗嫚听到这声称呼后垂着的头瞬间抬起，左右张望，视线最终停在侧前方一个穿着海蓝色短袖衫的女孩身上。
她眯着眼打量，心想眼前的小美女是谁？她表妹？
变化也太大了吧……
相比以前，宋夕肤色白了很多。留着杏色的齐肩短发，空气刘海被风一吹，露出标准的鹅蛋脸。杏眸翘鼻，唇色红润。离家的时候还是个素颜女高，如今学会化妆了，淡淡的妆容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清丽脱俗。
最让罗嫚惊讶的是宋夕的身材。
不知道是不是埋头学习的缘故，表妹以前有点驼背，骨架又瘦又小，看起来营养不良。现在呢，胳膊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高腰牛仔裤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整个人往那儿一站高挑利落，还挺养眼。
罗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不过在听到宋夕又叫了一声表姐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变漂亮了。大城市就是养人，你这气质都不一样了。”
什么气质？
牛马的气质吗？
宋夕不置可否，恭维一句：“你也漂亮很多。”
“拉倒吧，”罗嫚并不领情，“被孩子蹉跎得我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
宋夕从小就说不过表姐，即便顺着她的话说也能被她冲得翻跟头，沉默片刻，慢吞吞说：“还好吧，反正我没看到。”
罗嫚笑了一声，心想她这表妹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她扫了眼宋夕的行李箱，中型，前座脚蹬处够放。
“吃饭了吗？”罗嫚问。
“不饿。”宋夕说。
“不用跟我客气，”罗嫚屁股往后座挪了挪，给脚蹬处留出更大的空间，“被你姑知道我一顿饭都不请你吃，挨骂的是我。箱子放上来。”
宋夕把行李箱放到脚蹬处，跨坐后面，手扶着后面铁架：“那就去吃吧。”
“想吃什么？”
“米线吧。”
“就这？”罗嫚侧头看了她一眼，“大城市回来的能不能有点追求？”
“我在大城市也吃这些……”宋夕说。
“出息。”
罗嫚最终带宋夕去了一家小饭馆，点了三菜一汤。
等菜的时候，宋夕把箱子里的特产拿了出来：“其实网上都能买到，但不带……”
“行了，我懂。”没等她话说完，罗嫚把特产收下，“待会儿怎么回去？”
“打车吧。”
“哈，”罗嫚笑了笑，“赚到钱了啊？”
“……”打个车而已也不用这么说吧，宋夕抿了抿唇。
从小她这个表姐跟她就不对付，两人见面超过十分钟就开始掐架，掐得面红耳赤，互相放狠话“再也不准你来我家”。
后来她家里出了事，表姐可能是觉得她可怜，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但喜欢夹枪带棒地讽刺她这点依旧没变。
宋夕半垂的眸子轻轻眨了眨：“要么你送我？”
“想得美，”罗嫚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我下午还要上班。”
“喔。”宋夕点头，“那我还是打车吧。”
“也行……哎等等，”罗嫚想到一事，眼珠子往上翻转，“我想想啊，我记得前天还是什么时候，谁跟我说过今天有人要从县城回榕村……哎呀我这脑子，自从生了孩子后记忆力更差了。”
宋夕低头喝水：“随着年龄增长，记忆力退化很正常。我没生孩子，记忆力也不如以前。”
罗嫚白了她一眼，“你少扯这些，显得你书读得多是吧。”
宋夕微张着嘴，把话憋了回去，继续喝水。
罗嫚翻了翻手机，须臾忽然拍了下桌子：“我想起来了！秦朝！对，是秦朝……”
“噗——”宋夕险些被水呛死。她疯狂咳嗽，眼泪都流下来了。
罗嫚从纸盒抽了两张纸给她：“干什么呢，喝个水都能呛着，丢不丢人？”
宋夕呛得不行，捂着嘴好一阵咳嗽，黑亮的眼睛因为泪水看起来湿润润的。她接过纸巾，认真擦拭。
罗嫚以为她忘记秦朝，不住地帮她回忆：“你忘了啊？秦朝，和你同一天出生的，他早上，你傍晚，一朝一夕……”
“……我记得。”宋夕截断她越来越高的嗓音，低声说，“我的小竹马嘛。”
“哈哈哈对，”罗嫚笑着点头，“你小时候还说过要和你的小竹马坐在屋顶上看流星。”
宋夕听她提及这段往事，脸色微红：“不懂事胡说的，你记得真清楚。”
“能不清楚吗？”罗嫚取笑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撩小帅哥了。说到这个你谈恋爱了没？”
“……没有。”宋夕又喝了一口水。
“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有，你还不如你小时候，”罗嫚摇了摇头，“年纪不小了，可以谈了。”
哪里就不小了，她才二十三，大学刚毕业一年！宋夕当然不会跟表姐争论这些，沉默片刻，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知道他回去？”
“他自己说的啊。”罗嫚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凉拌黄瓜，放上桌子，说：“边吃边等别的菜。”
“好。”宋夕点头，抿了下唇，又问：“你在哪儿看到他的？”
罗嫚烫筷子的手顿住，看了她一眼，“挺在意你的小竹马？”
“随便聊聊，”宋夕躲开她意有所指的目光，也抽了一双筷子用开水烫了烫，“光屁股就认识，问问也没什么吧。”
“也是，”罗嫚收回视线，夹了一小块黄瓜，缓慢回忆：“应该是劳动节前一个晚上，我去超市给小宝买尿不湿，收银台付钱时有人喊了我一声嫚姐。我愣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他是谁，还是他说他是秦朝我才记起来。宋夕，我跟你说，这小子现在长得又高又帅，比好多男明星都帅。我真不夸张。”
我知道你不夸张，宋夕想。
他也不是现在长得帅，他是升初中后就很帅了。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人都有校草的美誉，追他的女孩数都数不清。
宋夕对着凉拌黄瓜戳了戳，淡淡“嗯”了一声。
“当时他旁边还站了一个女孩，可漂亮了，”说到这里，罗嫚又露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嬉笑说：“不过我们小夕现在的颜值也不差，是吧？”
宋夕没说话，默默吃了一口凉拌小黄瓜。
罗嫚没等到回应，也不再打趣，认真道：“秦朝当时跟我说劳动节后一周会回榕村看看，说不定就是今天呢，你要不要和他一起？他肯定有车。”
“不用了。”宋夕秒拒绝。
“为什么？”罗嫚疑惑，“你俩小时候关系不是挺好？”
“你都说了是小时候，”宋夕嘀咕，“好长时间没联系了，不麻烦别人。”
“想麻烦也不行，”罗嫚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待会儿你自己打车。”
“……”那你还说这么多？
宋夕点了点头，其实她挺想多问几句，秦朝回榕村干什么？他家不是早就搬到县城了吗？他现在是读研还是工作？但她不会问的。
秦朝去哪里，去做什么，是读研还是工作和她有什么关系，就是哪怕真那么巧会在榕村碰着他，她也不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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