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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韩诏车队的车轮在朱雀大街上轧出深深的辙痕,此时正值暮鼓初响。

韩府的家仆早已候在偏门,见车队到来,急急迎上前低声道,“公子,相爷让您直接去书房。”

穿过重重院落时,韩诏注意到府中异常安静。廊下当值的仆役只是垂着头,连惯常的请安声都咽了回去。书房门前的石阶上,几片新落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

“父亲。”韩诏推门而入,正欲行礼,却见韩毓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手中攥着一封拆开的奏折。

“活着回来也就罢了。”韩毓的声音比塞外的朔风还冷,“带个活口,是嫌韩家树敌不够多?”

案几上的茶早已凉透,浮着一层薄薄的茶沫,韩诏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绰绰约约不太真切,仿若鬼影。

“只是个小胜。”韩毓终于转过身来,官袍上的仙鹤补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目,“朝中那些武将,哪个不是踩着尸山血海爬上来的?他们会怎么看这种儿戏般的战功?”

“带俘虏回来,就意味着要谈判。”韩毓坐回位置拿了一本奏折来看,似乎对韩诏并不在意,“即便匈奴人不在意这个万骑长,来年开春的报复只会更狠。” 他状似随意地说,“若是你战死沙场,反倒干净。韩家能得个‘为国捐躯’的美名,谁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韩诏看见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在火光下泛着银芒。韩诏垂首听着父亲的训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盯着青砖地上自己跪出的汗渍,心里冷笑,送死时倒想着韩家儿郎,如今有了功劳,反倒成了烫手山芋。何止是两个万骑长,还有一位可是匈奴单于最宠爱的幼子。

“现在呢?”韩毓抓起案上一支笔,笔尖点在舆图的玉门关上,“文官会说我们擅启边衅,武将该疑我们通敌纵寇。” 笔尖突然用力,留下涂黑的墨迹。“他们说什么确实也不重要,有问题的是那些御史,怕是要趁机把韩家子弟都推去边关填命。”

韩毓也不正眼看韩诏,丢下笔冷漠地讲,“你这蠢货,懂了吗?”

“父亲教训的是。”韩诏抬起头,面上却是一派惶恐无知,“孩儿鲁莽了。”

他起身故意踉跄了一下,露出未愈的箭伤,“只是这俘虏……该如何处置?”

韩毓依旧看着折子,“先押在府中地牢。明日早朝……”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韩诏暗自勾唇,这还是今早吕亦帮他重新包扎的,当时那家伙还笑着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他们要忠烈,我们便扮个纨绔又如何?”

韩诏想起吕亦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精光,觉得心口发热,还好决定了装作纨绔以和相待,不然得罪这单于幼子只会惹火烧身。在边关月夜下,吕亦竟将他讲的兵法活学活用到极致,引诱匈奴扮猪吃老虎的计划也是吕亦根据自己讲的一些经书而提出,没想到甚是好用,真好像天命在身。

“孩儿告退。”韩诏深深行礼,宽袖掩去了嘴角的冷笑。影子很长落在屋檐下,像匹蛰伏的狼。

韩诏时时铭记自己与吕亦在深夜篝火前说的,‘示敌以弱,养晦待时’。

朝堂之上,鎏金蟠龙柱映着初升的朝阳。吕亦和韩诏穿着一样的黑纱皂袍,头戴交脚幞头,两人从善如流地跪在丹墀之下,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只是韩诏故意将尹夫人特地送来的玄佩戴在腰间,身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韩家小子竟真擒了匈奴万骑长?”

“听说还是个雏儿,在戈壁里迷了路……”

韩诏垂着眼睫,余光瞥见父亲韩相的蟒纹官靴在微微发颤。他知道,那不是喜悦,而是愤怒——此刻满朝文武的目光都像钩子般扎在韩家父子背上。

忽然殿外传来通传声,“匈奴使节到——”

满朝哗然。只见三个披着狼裘的汉子大步进殿,腰间弯刀虽已解下,那股草原特有的腥膻气却瞬间填满了整个大殿。为首的使节盯着韩诏冷笑,“我族人不过大意迷路,倒叫你们捡了便宜。”

兵部尚书突然出列,他激动得胡须乱颤,“陛下!此战虽小,却证明匈奴并非不可战胜!”

“放屁!”匈奴使节一脚踹翻香炉,“你们万宋的使臣还在我们王帐里当人质呢!”

韩诏感觉到父亲的视线像刀子般刮过脊背。他想起吕亦临行前的嘱咐,猛地抬头露出纨绔特有的混不吝笑容,“这位大人说得是,呼延兄当时陷了马我才赢了他,确实是运气好。”

殿中顿时一片死寂,韩相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倒是龙椅上的皇帝不在意地笑出声,“真是个实诚孩子。”他摆弄着翡翠扳指,“既然使节都来了,我们也能好好谈谈边疆共治了。”

韩诏伏地叩首,他知道,这出戏才刚开场。

“孩儿当真不知那处是陷马地,”韩诏眼里是后怕的恐惧,“若非梁关守及时鸣金,险些连我也……”

韩毓手中的茶盏顿在唇边,眯眼打量着这个向来不起眼的庶子——少年脸上还带着戈壁风沙刮出的粗糙,衣领里隐约可见包扎伤口的白布。

“你可知朝中现在如何议论?”他突然将茶盏重重搁下。

韩诏露出惶恐之色,“儿子愚钝,只想着……想着押回俘虏能扬我国威……”笨拙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这是梁关守让带回的布防图……”

等韩诏离开后,韩毓盯着羊皮纸上歪歪扭扭的标记——确实是梁善安那莽夫的手笔,他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个儿子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扫过管家呈上的问询口供,眉头越皱越紧。十余人众口一词:韩公子路上不是饮酒就是酣睡,连俘虏都是梁善安派人捆好的。他捏着宣纸的手微微发抖,当初就该派个机灵点的去!

他也只好派人给韩诏递话,“明日早朝,只需说是梁关守和将士们的功劳!”

待脚步声远去,韩毓掀翻的砚台砸在地上,墨汁溅出狰狞的痕迹,他忽然想起这个儿子生母,一个到死都唯唯诺诺的婢女。

“早知如此……”气得韩毓撕碎了一册奏折,雪白的纸屑从指缝簌簌落下。

今日的韩毓穿着特赐朝服站在第一排,看着这棘手的烂摊子忍不住的心烦意乱,又想起昨日夜里这些事,没心听匈奴人大骂。

此时韩诏听着朝上争论得紧,面上不表心里倒乐。

将近西京时,尹夫人也专门来参谋了此事,还带来了汴京并无人打算迎接的消息,竟还有意外的收获。

那是在西京停留的夜里,吕亦与韩诏带着呼延灼日在某处偏院里吃着托人做好的饕餮盛宴。

“呼延兄,这破地方委屈你了!”吕亦大咧咧盘腿坐下,衣摆沾了稻草也不在意,“尝尝汴京最地道的炙子骨头,这可比烤羊精细多了!”

呼延灼日鼻翼不由自主地抽动,韩诏故意把酒坛往他跟前一推,“家父老糊涂了,非要让兄弟去牢里呆着,我信上好说歹说,他还觉得我蠢。”

他摇头叹气喝着酒,“明明是大功一件,偏生……不听我的,非说关牢里也是保护,关牢里算什么好事嘛。”

“呸!那些老东西都一个德行!”吕亦突然摔了酒碗,“我们拼死把你带回来想讨个赏,倒成了烫手山芋!”

他醉醺醺地搭上匈奴人的肩膀,“要我说,就该让呼延兄住进韩府正院!”

呼延灼日眯起眼,看着这两个醉态可掬的年轻人。韩诏正用匕首削着烤羊腿,刀就放在跟前,只差毫厘就能脱离束缚。

“令尊……很厌恶你?”呼延灼日突然用生硬的汉话问道。

韩诏眼角微微发红,“我这样的庶子……哎……”话未说完便仰头灌酒,任由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

夜深时分,当韩诏“醉倒”在桌上时,这位年轻匈奴忽然笑了,“你们汉人……很有意思,等我封了左贤王,你们也能来我这求个官职。”

说出口的呼延灼日突然清醒意识到不对,杀心渐起。

吕亦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醉眼朦胧地拍着呼延灼日的肩膀,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笑道,“我要是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琼浆玉液取之不尽……就过皇帝过那种神仙日子!”

“对对对!还有岭南的荔枝!打仗?打什么仗!你也别回草原了,不如咱们一起享乐,都在万宋宫里做皇帝!”

韩诏也醉醺醺地凑过来,脸上泛着酒意的潮红,“我也要!”

吕亦哈哈大笑,身子一歪,直接醉倒,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到时候……我封你……做……做……”话未说完,鼾声已起。

韩诏也摇摇晃晃拍了拍呼延灼日的肩膀,“呼延兄……明日……明日再喝……”

这位草原的左贤王见两人神志不清,也便放了心尽情喝着,直到天将亮,才有下人来将两人抬走。

晨光微露,听说了尹夫人的消息,两人清醒坐着喝茶,“看来朝中诸公,是打定主意要装聋作哑了。”吕亦把玩着新的镂空玉佩,声音轻得只有韩诏能听见,“既无人来接,也算省了功夫。”

韩诏眯起眼,“收在韩家地牢?父亲怕是要气疯。”

吕亦轻笑一声,“这不是你最乐意见到的吗?要是这烫手山芋在国牢里缺胳膊少腿我们也不好打感情牌了。”

“更妙的是,”吕亦凑近耳语,呼吸拂过韩诏耳畔,“韩相若知道关着的是左贤王……他夜里还睡得着吗?”

这哪里是什么烫手山芋,分明是柄能抵在韩家咽喉上的利刃!

韩诏喉结滚动,这简直是逼韩家站队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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