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清没有立刻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垂着眼眸，看着桌面上那些由水渍画成的、在她看来依旧有些古怪，但经过林可的解释后，又似乎能理解其内在逻辑的图表和符号。然后，她又抬起头，看了看林可那张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过度兴奋，而微微泛着红晕的脸。
她在思考。
或者说，她那颗已经数十年未曾有过剧烈波动、如万年寒冰般沉寂的道心，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天平的一端，是她浸淫了整整八十年、早已刻入骨髓、融入神魂的剑道信仰。那是传承了数千年，经过无数先辈验证过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祖师之法。
天平的另一端，是这个来历不明、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凡人女孩，提出的那套听起来荒谬绝伦、离经叛道，却又似乎……刀刀见血、直指问题本质的“优化理论”。
相信谁？
是相信传承千年的祖师，还是相信眼前这个自称“程序员”的黄毛丫头？
若是旁的功法，她或许会付之一笑，斥之为无稽之谈，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试图动摇宗门根基的“异端”抹去。
可这是《清霜剑诀》。是她最熟悉、也最清楚其优劣所在的本命功法。林可指出的每一个“缺陷”，都如同鬼魅般，精准地对应上了她八十年修行生涯中最痛苦、最困惑、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那绝不可能是巧合。
“你所谓的‘优化’，”许久之后，寒月清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和干涩，“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林可的心，随着这句话，猛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了谷底。
// 得，项目方案被甲方无情驳回了。
// “你这个想法很好，但实现不了。”
// 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说“我们还是按原来的版本来吧”，然后把我这个提出问题的人给解决了？
然而，寒月清的下一句话，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伸出手，缓缓地握住了桌旁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的古剑。那把剑一出现，整个房间的剑意便浓烈到了极致。
“是否有效，”她握着剑，缓缓地站起身。那一瞬间，一股属于绝世强者的、睥睨天下的凌厉气势，如同海啸般充斥了整个房间，压得林可几乎喘不过气来，“需要……进行一次‘验收测试’。”
她转过身，白衣胜雪的背影对着林可，一步步走向那扇圆形的、如同满月般的窗口。她的声音从前方清晰地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决断：
“你，随我来。”
林可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大脑完全宕机，没能反应过来。
// 验……验收测试？
// 什么意思？
// 她要……她要亲自……在我这个实习生的指导下……去运行我“优化”过的、改写了底层逻辑的……核心代码？！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核爆般在林可的脑海中炸开，让她的血液，在一瞬间，彻底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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